《长生长》张生白

5、玄机斩断前尘事，飞卿年华不能留

　　沈慕捂着嘴偷偷笑了两声，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方缘，才小声说“他旁边带的小厮是个女的，我听见她两说，长的这么好看，肯定是个好人。哈哈，这个小妹妹真是慧眼识人。”
　　高哲白了她一眼，正看到门外走进来了两个人，皆穿着一身道服，走在前边的个子高些，眉目如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后面的是个小女孩，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生的唇红齿白，脸色有些红，轻轻瞟了方缘一眼。
　　方缘也越来越脸红，急忙上前，换了个笑脸说道“玄机师姐，我带了两个朋友来看你。”
　　“哦？”玄机轻笑着看了一眼方缘，一甩拂尘坐在对面“既然如此，其他人都下去吧，我来招待两位贵客。”
　　方缘一下子高兴起来，看了对面的小尼姑一眼，连忙行了个福礼，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师姐了，方缘去别处逛逛。”
　　“去吧。”玄机面色清冷，目露疏离。
　　一行人向外走去，屋子里只留下了沈慕高哲玄机三人。沈慕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让高哲留下来。
　　玄机来时带了一壶茶，茶壶是通透的碧玉色，玄机直起身，为每人到了一杯，动作行云流水，隔着茶香不可不谓仙气飘飘。“两位远道而来，玄机只有薄茶相待，还望两位海涵。”
　　沈慕笑着起身，凑到桌前，端起一杯茶放在鼻尖细闻，暗道一声好香，轻轻抿了一口。“大师才是客气，这么好的茶也只有大师才会有。我知道大师也是个快意恩仇之人，不说废话，大师肯定知道我来这是有事相求，大师尽可提要求，我定倾全力为大师做到。”
　　玄机轻笑，抬起手轻轻捧起一碗茶，茶雾慢慢上扬透过阳光停在玄机额前，眉目晕染。
　　沈慕想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一枚驻颜丹，可保女人十年容颜不改。”
　　玄机放下茶碗，抬头放在盒子上，细细触摸盒子的纹路，眉目间哀伤一片“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可喜欢？”沈慕轻笑，眸间一片温柔。
　　“喜欢。”玄机点点头，打开盒子放在鼻尖轻嗅，一派陶醉模样。贝齿轻启，柔柔的看着沈慕“我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女子，我还以为你爱慕我。”
　　沈慕摇摇头，拿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玄机起身，走到沈慕身边坐下，轻轻靠在沈慕身上“恩人，你想知道些什么？”
　　沈慕抬眼向前看了一下，眉目凌厉“我想知道天地棋的下落。”
　　玄机起身想了想，摇摇头“这可不行，我只能知道棋子在哪。”
　　沈慕扭头看她“那你可会说真话？”
　　玄机轻笑，轻轻拈起一根手指轻触沈慕脸颊“如果你在帮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真话。”
　　“什么事？”
　　“你让温华年来见我。”
　　沈慕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哦？就是那个长的像钟馗的诗人？”
　　玄机撇嘴，一派娇羞“不许你这么说他，华年不丑。”
　　“可是他说过，不愿与你相见。”
　　玄机立即换上一副心碎的脸孔，扑倒在地上，泫然欲泣。“我不管，你有办法。”
　　“好。”沈慕无奈，站起身“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找到他更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玄机慢慢直起身，眉目间升起一股狠绝，像个凄厉的艳鬼“他在淮风月，他回来了，我知道。”
　　“嗯，我一定带他回来见你。”沈慕拉起高哲，“那我们走了，下次再会。”
　　两个人走到山门前，高哲还有些恍惚，看着沈慕满腹疑问。
　　沈慕悠悠叹了口气，开始下山“她曾经是个妓女，所以她叫我恩人。”
　　高哲点点头，问到“她和温华年是什么关系？”
　　两个人馋着向山下走，上山容易下山难，道路太过崎岖，沈慕拉着高哲走过了一段陡路，才说到“你有没有听说过江都名妓锦瑟？”
　　高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两。”
　　提起温华年，很多人会想到他是个很有才华的诗人，本来该高中却写了一首诗得罪了皇上，最终连皇上也没见到。然后会想到温华年长相奇丑，勾栏里却留下一堆风流事，最后，才可能想到他和锦瑟固执的纠缠。
　　而提起锦瑟，全部都是温华年。
　　锦瑟十岁富有才名，十二被抄家卖入勾栏，十三岁遇到温华年。温华年路过江都，听说了锦瑟的才名，慕名来相见。锦瑟本是高官之女，落入勾栏也并未怨怼，一曲《情书》名动江南，又眉目如画，风声鹊起。
　　初见，温年华求见富有才名的锦瑟，在春日里藤萝花架下，秋千上惊鸿一瞥，然后惭愧退去。后来进京赶考，路上却与锦瑟鸿雁传书，问她是否愿意做自己的徒弟。
　　锦瑟说好，但你要回来见我。
　　信中百般温语，关怀备至，再见已是时隔一年。温华年落魄回到江南，却听到锦瑟将要被卖的消息，一时心头愤怨，只得贩□□词艳曲，到处筹钱。
　　锦瑟知道是那个温柔的大叔来赎身，风月台上一舞尽显风华，一心想与温年华见面，却只等来一顶花轿，嫁入李家富商的门。然后李人畏妻，妻子不容，又辗转进入了白云观，入了山门。
　　自此，温年华浪荡入江湖，偶尔传来音信，而世上再无锦瑟，只有道姑玄机。然而从始至终，锦瑟从未见过温年华，从此蹉跎岁月。
　　下山以后，两个人没有急着回客栈，原来今天事镇上得晚集，现在街上灯火通明，很好看。
　　沈慕罕见得安静，只是一路游逛，看看花灯，忽然沈慕提起锦瑟，问了高哲一个问题“温年华明明爱她，为什么不肯见她。”
　　高哲眉目间已初见风华，灯火阑珊中眉目温苒“大概是，觉得给不了她想要的吧。”
　　沈慕不解“难道锦瑟想要的，自始至终不是只有温年华啊？”
　　高哲自嘲得笑笑“你待从前如何，又知以后如何？两情相悦又如何？你是仙人，可终究也落了凡尘，何况本是凡尘中人。”
　　沈慕并不打算在江都久待，第二天她就拉着高哲急急忙忙的去了淮风月。
　　虽然年关将至，淮风月却依然热闹，只是现在时辰尚早，台上只有几个零零落落的几个歌姬，还有早起出门的恩客。
　　还好沈慕高哲生的够漂亮，送完客的姑娘一看门口站着两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公子，好不欢喜，赶紧上来拉扯“哎呦公子里面请里面请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奴家还没有梳洗。”
　　高哲一派正经神色，像一棵松树立在那里，任凭她人拉扯怡然不动。沈慕却用扇子轻轻碰了妓女的唇，然后来到下巴处，轻轻抬起“好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若你答上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眼里是波光潋滟，横送秋波。
　　那姑娘更是情意绵绵，一只手抚上沈慕的肩膀，朱唇轻启“那恩人可不要难为我。”
　　沈慕勾起嘴角“我怎么舍得难为你呢？好姑娘你告诉我，温大才子在哪里？”
　　“你找他干嘛？”妓女娇嗔。
　　“自然是找他讨要一些赏玩的东西。”沈慕邪邪一笑，世人都知，温年华最善淫诗歌曲。
　　妓女于是向前带路，回眸一笑“跟我来。”
　　沈慕向前追去，“姑娘慢些走。”
　　高哲有些无语的看着二人你追我赶，调笑打闹。揉揉有些烦躁的头，向外走去。
　　到了后院一个小房子前，妓女柔柔一笑，“到了，温大人应该还在睡觉。”
　　“多谢姑娘了。”沈慕温和的笑笑，从袖子中掏出一盒胭脂“胭脂赠佳人，红颜不改。”
　　妓女面不改色的收下，眼中莹莹泪光“哪有什么好姑娘，只有你们负心人。”然后小跑着离去。
　　沈慕哀哀叹了口气，轻轻推了推门，没推动，就一下子踹了进去。
　　屋子出奇的乱，因为面阴甚至有一股子霉味，沈慕大大方方的敞开门，看了一眼凌乱的床，一脚踹了下去。
　　温年华被踹的飞起，贴在墙上又掉了下来，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美人，不要闹。”
　　沈慕冷笑一声，学了锦瑟的声音“师傅，我来看你了。”
　　温年华猛的翻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沈慕却哈哈大笑，又踢了踢温年华的被子“谁不知道你长得丑，遮什么遮。”
　　温年华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掀开被子，看到床边一个轻狂后生。“原来是来了客人，可否请客人出去一下，待飞卿梳洗一番，再出来招待。”
　　沈慕又踹了踹床头“快点，你长这么丑还用收拾，不知道你照不照镜子，天天看着自己的练怎么不想去死。”
　　温年华冷了脸色，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整理衣服。
　　沈慕转过身走出房门，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很难受。
　　片刻后温年华走出门，他人至中年，身子已然不大好，脸色黑黄，眉目虚浮。
　　沈慕看了他一眼“我说你丑你为什么不反驳，也不赶我走？”
　　温年华苦笑“本来就是事实，反驳又怎样，世人笑我丑，我笑世人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