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至高至明日月1.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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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那些搜捕的官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在井底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况且赵靑蕖腿上有疾，长鸣身上也有伤，二人都不能久站。
赵无眠提议她们三人贴墙而坐，井底虽挤，贴墙坐三个人应该还是可以的。
“无眠。”
听见长鸣唤她，赵无眠应了声：“嗯？”
“你靠着我坐，来这边。”
“好。”
赵无眠的左手被长鸣牵着，黑暗中不能视物，只能让长鸣牵引她，可是脚步还没跨出去，赵无眠的右手就被另一只大掌握住。
“怎么了？”赵无眠把脸转向赵靑蕖的方向，细声询问。
等了一晌，没听见赵靑蕖答话，他只紧紧攥着赵无眠的手，似乎不想让她离开。
赵无眠以为他是怕黑，于是安抚地反握住他。井底确实太黑了，不要说赵靑蕖，便是她也什么都看不见，想分辨东西只能靠摸。
“无眠？”长鸣出言催促。
赵无眠把脸转向左边，“长鸣你看的见吗？”
长鸣说：“很黑。”
那意思就是也看不见咯？
赵无眠一本正经道：“你和我都看不见，公子更加看不见了。”
长鸣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作声了。他牵着赵无眠的手劲加大，试图将她拉向自己。
赵无眠没有防备，长鸣一使力她就诶了两声，身子一倾被拉去了左边，她人还没站好，右手被赵靑蕖一拽，又倒向了右边。
左右左右的来回几趟，赵无眠一脸麻木，她两手都使劲，稳住长鸣和赵靑蕖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折中道：“我就坐这儿。你们别再扯我了，我都要被你们扯成两半了。”
长鸣和赵靑蕖皆未松手，也未坐下，仍旧僵持在原地。
赵无眠哎呀一声，把两人都扯了下来：“坐吧坐吧，傻站着干嘛呀。”
井底着实窄，三个人贴墙而坐也是肩挨着肩。
“公子，你脚痛么？”赵无眠偏过头。
刚刚他站了那么久，还和长鸣较劲，赵无眠有些担心他腿上的伤会崩裂。
赵靑蕖仍旧什么也没说，赵无眠抓了抓耳朵，搞不懂他怎么了。
原来公子这么怕黑，她竟然一直没发现。赵无眠很好奇，那他晚上都是怎么睡着的？
右肩突然一沉，原来是赵靑蕖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
“有些疼。”赵靑蕖微微抬起头，下巴支着她的肩，在她右耳低语。
赵无眠觉得有风在往自己耳朵里吹，吹得她好痒，而且吹得她好热，热得脸都红了。她脸红红地躲开，一手捂住自己的右耳。
长鸣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赵无眠挨近了自己。他动了动眼睛，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但赵无眠主动靠近让他心下欢喜，便问：“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多乞丐？”
“她们不是乞丐，是向掌柜收养的孩子。因为要为向掌柜打探消息，所以才扮成小乞丐的，她们都对我很好。”
长鸣：“向掌柜？”
赵无眠哦了声，想起他并不知道向掌柜是谁，解释道：“就是来福客栈那个喜欢打算盘的掌柜啊，他姓向。”
长鸣突然觉得自己和赵无眠有了代沟，他蹙起眉头，“你什么时候和那个掌柜这么熟了？”
赵无眠哈哈笑了两声，把出狱后的经过一五一十跟长鸣复述了一遍，最后感叹道：“真没想到，原来阿连的师兄就是那位刀疤脸大哥啊！”
话闸子一打开，无需长鸣应和，她便主动说起了之后的打算：“等外头的官差走了，我就去客栈看看谷冬回来了没，让谷冬带我们出城。”她唔了声，想起一件事：“谷冬可能会先回总舵啊，也不知道顺不顺路，能不能捎我们去长安……”
赵无眠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一直没听见长鸣和赵靑蕖的动静，她以为二人睡了，便轻轻唤了声：“长鸣？公子？”
“嗯？”赵靑蕖和长鸣异口同声地回应，一个喑哑一个低沉。
赵无眠嘀咕：“你们怎么不说话？”
长鸣：“在听你说。”
赵靑蕖：“谷冬是谁？”
赵无眠转向右边，“你见过她的，当时我背你出狱，在牢里遇见的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子，她就是谷冬。”
赵靑蕖不作声了。他其实对“谷冬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丝毫不感兴趣，纯粹是为了响应赵无眠而已。
长鸣突然问：“她应该不知道这里吧？”平心而论，他心里对蓝谷冬有阴影，所以并不期待见到她。
赵无眠摇头，突然想起长鸣看不见，便说：“我还来不及告诉她。”
长鸣放下心，暗想这几日能避则避，尽量不要和蓝谷冬碰上，否则又要没完没了了。
“你昨夜怎么突然就去睡了？”长鸣了解赵无眠的性子，她不是自食其言之人，说过洗完手之后回来她就一定会回来，可昨夜竟一去不复返，除非是突然出现了什么意外，否则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一提起这事，赵无眠顿感心虚，她模棱两可地搪塞：“小牙不是告诉你了吗，就是她说的那样啊。”
长鸣敏感地发现赵无眠在回避问题，他眯起眼，想了想，突然问：“药吃了吗？”
赵无眠心下一咯噔，有种纸包不住火的错觉。可如今情况特殊，她不能让长鸣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然他一定会赴汤蹈火地去找药。她想先搪塞过去，之后再偷偷把药吃了。
她稳了稳心神，毫无破绽地回答：“吃了，如果没吃我能好好坐在这儿吗？”
长鸣隐隐觉得不对，赵无眠是顾头不顾尾的马大哈，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逃狱后竟会记得吃药？
其实他当时之所以同意先出狱，留赵无眠和赵靑蕖共处一室，主要是想将包袱拿回来，让她把最后一粒药服了，至于赵靑蕖，能救则救，不能救就先去将药材找齐，有备无患。然而他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长鸣很怀疑：“你真的吃了？”
“真的真的！我真的吃了！”
“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会担心。”
赵无眠嘟囔：“好了啦，你知道我是最惜命的。”
另一边，赵靑蕖面无表情地听她二人说着只有她们才懂的悄悄话，仿佛已经当他这个大活人不存在了。
井底很黑，他的心中却似燃着一簇火，然而什么都照不亮。这个感觉比昨夜在骡车上还要糟糕，明明赵无眠挨得他很近，可他却觉得她与自己隔着千重山万重水，他赢不到她的心意，住不进她的心里。她对谁都那么好，对谁都笑，谁都闻的到她散发的芳香，甚至任何人都可以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习惯掌控，然而现在却甘愿为了她在海上飘荡，即便束手无措也不愿上岸。
他问自己这是怎么了，被魇住了么？以前的那个赵靑蕖哪里会为了个女子癫狂如斯？
赵靑蕖的理智在黑暗中反复挣扎，最后还是向心魔妥了协。
这一刻哪里有什么权势复仇，魇住就魇住吧。她害自己如此狼狈，因为她寝食难安，她必须负责！
不如折了她的翅膀吧！把她严严实实地捂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笑容，不让任何人闻到她的芳香！她只能和他说话，只能对他笑，永远属于他！
阴暗的情绪在疯狂滋长，赵靑蕖窝进她的肩头，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拥进怀中，一手扼住她的咽喉。
他想，她的腰和脖颈怎么能这么细，好像一折就断。但就是看起来如此纤弱的她，给了快要渴死的他第一口水，将他从刀下救走，背着他走出黑暗。
偌大的世间，只有她才会这么傻，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几乎是赵靑蕖一碰到赵无眠的腰窝，她就反应强烈地往前倾，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脖子被人扼住，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腰极为敏感，轻轻一碰都痒得不行，更何况有只大掌覆在上面。
赵无眠边笑边扭，试图躲开腰间那只手，躲着躲着就歪倒在了赵靑蕖的怀里，哈哈笑个不停，笑得口齿不清：“公子，哈哈哈哈，你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挠我痒痒？”
赵靑蕖似梦初觉，倏地松开扼着她细颈的手，感觉到她窝在自己怀里笑后，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在怀里。
耳边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似清泉，涤荡了他内心所有的阴暗，心中那簇火将一切照亮。
赵靑蕖没有意识到自己眼里的冰山已经消融为波光涟漪的春水，他非但未松开搂着她腰的手，甚至坏心地来回刮蹭，赵无眠笑得更厉害，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躲，还口齿不清地说些什么，大概就是些求饶或者控诉赵靑蕖欺负她的话。
然而赵靑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放在赵无眠腰间的手突然被人用力抓住朝后掰。
长鸣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他一手掰着赵靑蕖，一手把赵无眠拉向自己。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赵靑蕖力气竟会如此之大，在他的钳制下还能把手硬掰回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以前低估了赵靑蕖。赵靑蕖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无论是才略还是体力都不容小觑。
赵无眠笑了半晌，都笑出了眼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怎么长鸣和公子又把她当绳来扯了？！
赵无眠控诉：“你们，你们扯我干嘛？”
长鸣和赵靑蕖把她夹在中间，二人在黑暗中较劲角逐，赵无眠一会儿倒向左边，一会儿倾向右边，“刺啦”一声，她心底瞬间拔凉一片，不住嚷嚷：“别扯我衣服！别扯我衣服！你们干嘛呢？！”
长鸣紧抿着唇，掰住赵靑蕖的手腕猛地使劲，裂帛声中夹杂着骨骼错位和闷哼声，最终他赢得了这场无声的较量。
可赵靑蕖即便崴了手腕，另一只扯着赵无眠的手仍旧紧紧攥着，就像在黑暗中攥住一丝光亮，无论如何也不松开。
他忽地一笑，突然出言：“长鸣道长可否放开莒的手？被拧着的感觉不太好受。”
赵无眠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用力挣开钳制，反身摸去，就摸到了绞在一起的两只手，其中一只被另一只紧紧拧着，呈现出极为奇怪的姿势。
赵靑蕖再添一把油：“道长，如若你中意，等上去了莒再让你拧个够。你看如何？”
“长鸣你做什么呢？快松开公子，昨夜公子的手被划伤了！”赵无眠赶忙分开两只绞在一起的手。
长鸣一把甩开赵靑蕖的，嗤笑：“我记得他昨夜伤的是右手，怎么突然就变成左手了。”
赵无眠眨了眨眼睛，喃喃：“好像是哦。”紧接着她啧了声：“不管哪只，你都不应该欺负人家！”
长鸣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简直要被赵无眠气得背过气去，不禁拔高声音：“他刚刚对你动手动脚，你难道要我坐视不理吗？！”
赵无眠微愣，想到刚刚自己腰上多的手，顿觉“动手动脚”这个词还蛮贴切的。
赵靑蕖：“呵。”
赵无眠听见赵靑蕖发了个音节，但没听清，便问：“公子你说什么？”
赵靑蕖声线平稳道：“长鸣道长误会了，方才从井上下来，我的簪子不知落到了何处，所以四处探了探，才会不小心碰到无眠。是我冒犯了，还望无眠和长鸣道长见谅。”
赵无眠缓了口气，她差点以为公子是表里不一的登徒子。
“公子，我腰上很怕痒的，这次就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赵无眠严肃地告诫赵靑蕖。
赵靑蕖应下：“好。”
“你簪子找到了吗？”
“嗯。”
“那就好。”赵无眠突然想起什么，疑惑的咦了声：“我记得刚下来的时候还看见你的簪子插在头发上呢。”怎么好端端的就掉了？
“可能是刚刚靠在你肩上碰掉的。”赵靑蕖面不改色。
听罢，本就满腔怒火的长鸣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他厉声质问：“你凭什么靠在她肩上？”
“我怕黑。”赵靑蕖声音平静，照旧面不改色。
“满口胡言！”长鸣手指捏得“咔咔”响，只觉他说的都是假话，可偏偏找不出证据反驳，只能对赵无眠控诉：“他早不怕黑晚不怕黑，怎么偏偏现在怕黑了？！无眠，他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千面狐！你别信他！”
赵靑蕖辩驳：“不信不立，不诚不行。我说的句句属实。”
二人都在等赵无眠发话，却半晌不闻她作声，赵靑蕖和长鸣心下疑惑，异口同声唤：“无眠？”
就听赵无眠带着哭腔道：“都怪你们！把我衣服扯坏了！一会儿我怎么上去啊？！”
“……”
她身上穿的是昨夜小牙拿给她的旧衣裙，因为穿了很多年，料子极薄，根本经不起撕扯，刚刚她听见裂帛声，还以为问题不大，哪知左边的袖子被整个扯裂，肩全露了出来，即便井底无风，她都感觉裸露在外的肌肤凉飕飕的，右边虽没那么惨烈，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衣裳是小牙的，现在成了破布，她要怎么向小牙交代？
赵无眠苦着脸，还在试图把裂开的袖子接上，好歹等会儿出去了没那么丢人。但井底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她根本不知道头在哪儿尾又在哪儿。
她欲诉无门，只敢小小声抱怨：“好端端的你们干嘛要扯我？现在好啦，衣服都扯烂了！”
长鸣原想将外衫脱下，给赵无眠披一披，摸了半天没摸到衣衿，才尴尬地想起自己穿的是禅衣，还是昨夜小牙拿来给他换的。
也不知小牙是不是觉得长鸣看着像常年行走江湖的术士，所以给了他一件轻薄的禅衣，觉得赵靑蕖像畏寒的苦读秀才，所以给他的是双层白衫。
就眼下的条件，长鸣只能讷讷听着赵靑蕖将自己的外衫解开，随后披在赵无眠身上。
赵无眠毫无负担地接受了赵靑蕖的好意，她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于是穿好衣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二人：“你们干嘛要扯我？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在场的两位男人皆保持沉默。
赵无眠：“长鸣，你不是答应我要和公子好好相处的嘛！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长鸣纠正：“我答应你的是送他入京。”
“那有什么区别。你不和公子好好相处，怎么送他入京？”
“……”长鸣愈发觉得不能再让赵无眠和赵靑蕖待在一处，赵靑蕖强词夺理的本事她都学的十足十了！
赵靑蕖平和道：“没关系的无眠，如果长鸣道长不乐意，我尽量回避就是，不会教你难做的。”
赵无眠趁机教育长鸣：“长鸣你看看，公子多善解人意。”
长鸣气得身上的伤仿佛都在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至高至明日月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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