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至深至浅清溪1.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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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的府兵自檐下经过。
屋顶，身形如鬼魅的三人疾掠而过，最后藏身于一处阴影中。
赵无眠探出两只眼睛窥望，东大牢就在对面，六人一队的府兵刚刚进去，看来还得等上一刻钟。
她正趴在屋顶聚精会神地盯梢，突然听见右手边的陈连问左手边的蓝谷冬：“你不会还带了其他人来吧？”
赵无眠倏地望向左边。
蓝谷冬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咯！和官府作对这种事，就三个人怎么搞得成嘛。而且单凭我一人，哪能那么快放倒那些跳子。”
赵无眠想到阿金的骡子，内心一阵允悲。这么多人，到时该怎么脱身？难道真的靠阿金的骡车吗？
蓝谷冬觑了眼赵无眠，见她满面纠结，便好心地为她排难解纷：“别操心，我们有手有脚，自己能出去。不像有的人。”蓝谷冬瞄向陈连，意有所指。
赵无眠缩了缩脖子，小小声：“我也要靠阿金……”
蓝谷冬干笑两声，扯开话题：“一会儿怎么个操作？”
赵无眠还想着方才的事，她搔搔脑袋，劝着：“谷冬，要不先让大哥们回去吧。我怕人太多到时乱了。”
蓝谷冬浑不在意，摆摆手，只道：“你就放心吧，不会乱的。姑奶奶西域都去了，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赵无眠便知劝不动了。她心下不安，又问：“那大哥们都来了，谁在船上看着呢？”
蓝谷冬有些莫名，“看船干嘛？”
“等一会儿救出长鸣和公子，我们就坐船走啊。”赵无眠和她大眼瞪小眼。
“无眠你们今晚就走啊？”陈连惊愕。他都未听她提起过。
赵无眠来不及回应他，就听蓝谷冬道：“我不是和你说了，这几日有雨，上路不安全，得迟几天。”
赵无眠心下一咯噔，今夜走不了，那她之后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她怪自己来之前为何要因为怕蓝谷冬察觉，而不与她重新确认一下。
现在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既懊恼还要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连知道她今夜不走的消息后，着实松了口气。他瞅了满脸凝重的赵无眠一眼，把注意力重新转向对面。
东大牢的巡值和前夜她们来时一样，没有变化。赵无眠和陈连都穿着青衣皂帽，就为了到时方便混进去，可蓝谷冬却是一身玄衣，加上她张扬不羁的气质，看着就像是来劫狱的。
东大牢方圆十里内起码有八百名府兵，一人惊动便似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们只有不到半刻的时间救人，可混了进去，再想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最快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在这半刻之内，把看守牢门的府兵打晕，然后由一人在外望风，其余两人进去把人救出来。
赵无眠望向蓝谷冬，眨眨眼：“谷冬啊，恐怕一会儿你得在外头等我们了。”
蓝谷冬秀眉一蹙，不乐意了：“不是说好要带我去见靑蕖公子的嘛。”
“贪色鬼。”陈连凉飕飕来了句。
赵无眠眼皮跳得厉害，她见蓝谷冬面色沉了下去，赶紧道：“我很快出来，半刻不到。一会儿我和陈连进去，你把看守在外头的府兵打晕，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蓝谷冬知道轻重缓急，她心想，反正她人已经到了大门外，等会儿便能见到长鸣和赵靑蕖，便应下了。
檐下，巡视的府兵从大牢内出来，赵无眠和陈连互视一眼，二人弓腰走去后头，从屋顶跃下，再拐出墙角，直直奔向东大牢。
看守的府兵将二人拦住，赵无眠和陈连都有经验，无需府兵多言，便取下腰牌出示。
府兵在册上找到二人的名姓，眼皮一掀：“吴三贵？刘左？”
赵无眠和陈连频率一致地点头。
府兵将腰牌还给二人，“册上你二人的名字已被划掉，不得入……”
话还没说完，府兵腿一软，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蓝谷冬朝二人打了个手势，把昏死的人拖到大树后。
赵无眠和陈连已进了大牢，二人兵分两路，陈连去往左边的刑房，赵无眠跑向右边。
她从右绕到左，接连放倒牢里四名狱卒，随后掏出棉布，把一大串锁钥拿出来，赶到右边第五间铁牢外，边唤赵靑蕖，边一把锁一把锁地试。
铁牢里一阵锒铛作响，紧接着两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扑向赵无眠，大声吼叫：“快救我！快救我！”
赵无眠被吓得动作一滞，所幸有铁栏隔开了她和那两人。
那两人见赵无眠停了开锁的动作，便要伸手来抢她手中的钥匙，赵无眠敏捷地后退，避开四只抓来的手。
赵无眠知道关在东大牢的都是死囚，有的身上还背着人命，她不能因为救赵靑蕖而将这些人都放出去，她做不出决定，只能束手无策地站着。
铁牢里慢慢走出第三个人，是赵靑蕖。
赵无眠望过去，眼里映着跃动的火光：“公子！”
“无眠，放我们出去。”赵靑蕖道。
赵无眠微愣，铁牢里光线太暗，她看不清赵靑蕖脸上的表情，却清楚听见了他说的话。
和赵靑蕖共处一室的那两名死囚还在催促，赵无眠看清了其中一人的面容——尖头窄额，四白眼，嘴型不正。
典型的凶相。
赵无眠没有动，待赵靑蕖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才走过去重新试锁，这次一试就对，明锁暗锁皆被顺利打开。
两名死囚欣喜若狂地冲了出来，试图撞开挡在铁门外的赵无眠。
赵无眠突地把手中那串锁钥砸向最先冲出来的那人，将其制住，又往后头的死囚抓去。
那名死囚不好对付，他反应迅速，侧身躲过了赵无眠一击，咬牙切齿地对铁牢里的赵靑蕖吼道：“书呆子，你说过会让我们出去，现在算怎么回事？”
赵靑蕖未搭理，只对赵无眠道：“让他们走。”
赵无眠不明白赵靑蕖是什么意思，她犹豫一晌，终是松了手，让开身。
待两名死囚离开，她捡起地上的锁钥挂在腰间，跑进铁牢。赵靑蕖站不住，腿一软便要栽倒，还是赵无眠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捞起。
“公子你还好吗？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赵靑蕖比她高了一个头，赵无眠两手圈着他的腰，像拔萝卜似的抱着他。赵靑蕖微阖凤眸，伸出手环住她瘦弱的肩，在她耳边轻道：“我很好。”
赵无眠不敢再耽误，将赵靑蕖背起，便撒丫子往外跑。
风将赵靑蕖鬓边散落的青丝拂起，他望着赵无眠布满细汗的白皙后颈，无意识地攥住她肩上的布料轻捻，内心是尘埃落定的安稳和平静。
赵无眠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她心急如焚，挂在腰间的更漏不断漏着沙，寓示着时间在消逝。她提速没多久便急忙缓下步伐，差点和突然出现的蓝谷冬撞在一起。
赵无眠：“你怎么进来了？！”
“刚刚有两个人跑出去，我以为你们出事了，所以……”说着说着，蓝谷冬就没了声。
她直勾勾地盯着赵无眠背上的人瞧，眼里都是惊艳和垂涎：“这位就是靑蕖公子吧！”
赵无眠简直要被她气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蓝谷冬还不忘“食色性也”。
“我来背靑蕖公子。无眠你这小身板，不稳当。”话还没说完，蓝谷冬已经上手去摸了。
赵靑蕖长眉一蹙，不动神色地避开她的触碰，对赵无眠道：“走吧。”
赵无眠便知道赵靑蕖不愿蓝谷冬碰他，她以为他是认生，说了蓝谷冬一句：“你别闹了，正事要紧。”随后越过她往外跑。
蓝谷冬难得矜持了一回，她不再要求，只紧紧跟在赵无眠身后。
到了左右两个耳室外，却不见陈连。赵无眠赶紧跑进刑房，见陈连在长鸣被架着的手上捣鼓什么，她问：“怎么了？”
陈连回过头，一脸苦相：“这锁我打不开。”
赵无眠当即将赵靑蕖放下，取出腰间的锁钥疾走过去。她咬着下唇，和长鸣对视一眼，随意挑了把钥匙开锁，竟顺利地将长鸣身上的锁解了开。
被缚在十字架上三天三夜的长鸣终于得了自由，和赵靑蕖不同，这次是赵无眠主动抱住他。
长鸣亦回拥。
赵靑蕖神色冷清地看着，出言扰乱相拥二人：“再不走就晚了。”
赵无眠从长鸣怀里出来，眼眶染了圈红色。她搀着长鸣，扭头望向陈连：“阿连，公子就交给你了。”
五人不再逗留，蓝谷冬打头阵，陈连背起赵靑蕖，赵无眠搀着长鸣，相继出了刑房。
哪知快要跑出大牢时，却听见外头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已经到了门口的蓝谷冬边喊着“别出去”边退了回来。
陈连紧张地问：“外面怎么了？”
蓝谷冬觑他一眼，语气是罕见的严肃：“刚刚跑出去的两人，有一个被杀了。我看见外头有张大网，兜住了另一个。”
听罢，赵无眠和长鸣面面相觑。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
却听赵靑蕖问：“外面有多少人？”
“不是很多，应该八九个。”
“出去。”
其余四人皆望向出言的赵靑蕖。
“现在人不多，而且都被先逃出去的两人牵制了，我们再不走，被困在这里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蓝谷冬反口：“靑蕖公子说得对！我们走！”
赵无眠没有异议，于是五人便这么跑了出去。
可是又晚了一步，李大顶已经领着人赶到。蓝谷冬一眯眼，“唰”得抽出腰间的金匕首，转头对身后的赵无眠道：“你们先走，我垫后！”话毕，她两指圈起成环，放在唇边一抿，口哨声响彻行云。
黑夜做掩护，四面八方赶来和蓝谷冬同样穿着的玄衣人。
赵无眠只来得及最后回头看一眼，见蓝谷冬扯出黑布蒙住脸面，她放下心，不再多看，搀着长鸣跃上屋顶，和陈连一起疾速赶往鱼塘。
已至丑时三刻，可鱼塘旁不见粪车的踪影。
无法，四人只好躲在树上静等。然而等了一刻钟，府内已火光冲天，喧嚣声四起，阿金依旧未来，赵无眠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望向身旁的长鸣。
长鸣也正看着她，无需言语，他已明白赵无眠的意思。长鸣告诉她：“我无碍，别担心。”
赵无眠便转向陈连：“阿连你跟着我，我们从西门走。”
“好。”言讫，陈连紧了紧拖着赵靑蕖的手，跟在赵无眠身后从树上跃下，
他学着前头的赵无眠躲躲藏藏停停走走，横穿半个浔阳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不对劲。陈连往自己肩上瞅了眼，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赵靑蕖正紧紧攥着他肩上的衣料，把他衣裳都给扯歪了。
陈连以为赵靑蕖不舒服，偏头看了看他：“赵大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话刚问完，赵靑蕖倏地松了手，喑哑道：“无事。”
陈连纳闷，可如今也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他赶紧追上已经跑得快没影的赵无眠和长鸣，喃喃：“看来我给长鸣大哥的药很奏效啊。”留了这么多血，还有余力施展轻功，甚至跑得比他还快。
他目光下移，无意间看见赵无眠和长鸣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陈连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前不久才知道赵无眠和长鸣没有血缘，因此乍一见二人如此亲密，实在无法接受。他也只和赵无眠牵过一次手，怕冒犯她，所以其余时候都是拉着她的手腕。
陈连背在后头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内心深处非常想抓些东西来撕扯。
赵无眠不知道后头的少年和男人正吃着长鸣的干醋，她和长鸣合力将把守西门的两名府兵放倒。
西门口，阿金的骡车因为浔阳府全面戒严，滞留在外不得入内。
她正急得团团转，突然见赵无眠从里头跑了出来，阿金欣喜不已，大声唤道：“无眠！这儿！”
赵无眠也看见了阿金，她领着长鸣还有背着赵靑蕖的陈连坐上骡车。
轱辘转动，骡车驶离浔阳府。
经此一役，四人终于逃脱生天。
赵无眠和长鸣相视一笑，一大一小交握在一起的手未曾松开。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至深至浅清溪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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