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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至深至浅清溪1.6.3 ...

  •   李同知领着亲信再次威势赫赫地来到知府衙署大门外。

      他今日特地挑了酉时来截人,目的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傅邈一面。

      因为阙知府从中作梗,自前日起他非但未见过傅邈,就连知府衙署的大门都进不去。李同知满腹怒气,愈发肯定阙知府和赵霜儿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定要撕破姓阙的假面具,让他那些肮脏的勾当都暴露在天光下。

      这么想着,李同知心底那团火烧得越发旺,他以为这些看门的衙役还会阻拦,正准备硬闯,哪知前脚都跨进大门槛了,门口左右两个衙役依旧无动于衷地站着。

      他左右看了看,哼了声,后脚也一并跨入。

      衙役竟一反常态,对他微微弓腰见礼。

      李同知这才肯定今日无人阻拦自己。

      难道是姓阙的忘了嘱咐?还是又有什么阴谋?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心想,无论什么阴谋,只要让他面见傅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管他阴谋阳谋,阙知府和冯定异就等着被罢免吧!

      “你在外头等本官。”李同知吩咐好大门外的亲信,便挺直腰赶往屋署大堂。

      他刚要推门而入,就见冯定异自一旁的小室推门而出。

      “李大人。”冯定异作揖见礼。

      李同知皮笑肉不笑:“本官听闻冯主簿今日过了午时才上衙,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喜事,竟让向来守时的冯主簿忘了时辰。不过也无妨,可能再过几日,冯主簿想守时也守时不了了。”

      冯定异黑了脸,再要说话,李同知已经先一步入门了。

      他很快恢复正常,讥讽地扯扯唇角,快步走到衙署大门,含笑道:“许兄怎么站在大门外?有空的话,不妨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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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同知满面红光地步出大堂,身后,阙知府和冯定异还在傅邈面前极力解释。

      刚出大门,便见亲信垂着脑袋等在外头,他边笑着边走上前一拍亲信,道:“走了。”

      亲信回过神,忙换上笑脸,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同知身后。

      “叮铃叮铃。”铜铁相击声不断。

      亲信侧耳听了听,想起前不久冯定异对自己说的话,便凑上前问李同知:“大人,方才发生了何事?一炷香前冯定异才离开大堂,怎么过了没多会儿,又被叫了回去?”

      李同知哈哈大笑,从袖中拿出一大串锁钥,让亲信附耳过来:“姓阙的就要垮台了!”

      亲信看着那串锁钥,神色复杂。

      他想起冯定异说的,倘若不愿倒戈,现在就可以让李同知把这串锁钥交还回去。

      亲信毕竟跟了李同知好些年,虽一直不得志,可感情是有的。帮着李同知和阙知府斗了这么多年,如果他因为冯定异几句不知真假的游说就倒戈,岂不是要被旁的小瞧了去。

      李同知心情大好,正盘算着怎么把那赵霜儿引出来,走着走着,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他回首一瞧,亲信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

      “许贴写。”李同知有些不快,这许贴写也不知是怎么了,听闻自己就要扳倒阙知府,竟也没句吉祥话。

      亲信赶紧走上前,对李同知道:“大人,您还是将锁钥还回去吧。下官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李同知眉毛一横,语气当下便不好了:“你莫不是被鬼上了身?说什么昏话?傅大人命本官看管锁钥,你难不成要本官抗命吗?”

      亲信忙说着不敢,正要抖落冯定异方才游说自己的那番话,哪知李同知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行了,已过了酉时,本官也要下衙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糟心。”

      话还没说完,李同知已经走出去几丈远。

      亲信两手一攥,只觉自己满腔的热枕被瞬间浇灭。可他心底尚有一分希望,于是快步追上去,截停李同知,俯身作揖,问道:“大人,不知下官何时能入经制吏的名册……”

      李同知手一抬一落,狠狠打在亲信的脑门,横眉怒目:“经制吏经制吏,成天就只知道经制吏!你那么想经制,怎么不去找姓阙的?!先给本官做好你的分内事吧!”

      言讫,李同知拂袖离去。

      亲信还弯着腰,愣愣站着。他心底拔凉一片,只觉冯定异说得对,李同知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倘若之前他还怀疑冯定异所说,那现在已经信了九成。

      冯定异说前不久府内上交经制吏名单的文书,李同知手下三名贴写,两名都入围了,偏就没有他的名姓。

      越想亲信心越凉。他脑子里回荡着冯定异最后那席话,李同知已上了年纪,说不定再过个一两年人就没了,而到时的他依旧是非经制吏,甚至没了李同知依傍,连个贴写都做不成,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么办?

      不如倒戈阵营吧,就照冯定异说的,明日酉时前拿到李同知手里的锁钥,栽死李同知,这样的话,他不单可以成为经制吏,还能擢任司吏,后半辈子都有保障了。

      亲信做下决定,先回了家,第二日卯时照常上衙。

      他的公事房就在同知衙署,且就在司务大堂,和李同知共处一间。

      他到时,衙署里除了看守大门的衙役再无其他人。时机正好,亲信装模作样地在大堂里绕了一圈,绕到了李同知的司务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

      他回忆着李同知的习惯,把摆在博古架上的花盆底部还有屋中各处暗格都翻了一遍,却不见那串锁钥的踪影。

      亲信猜李同知定是将其随身携带了。李同知确实不傻,他心里很清楚丢了锁钥会是什么后果。

      亲信沉吟半晌,突然听见外头有动静,当即抱起博古架上的花盆,推门而出。

      同僚就站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进去看看何人在里头,恰好亲信出来。

      亲信抬了抬手中的花盆,笑道:“李大人爱花,正巧我今日来得早,便打算捧出去晒晒日头。”

      同僚笑呵呵地附和:“许兄真是好雅兴。”

      过了卯时,李同知才回到衙署,手下贴写和掌案纷纷见礼,唯独不见亲信。

      李同知昨日回到内衙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对亲信刻薄了些,怕亲信和自己离心,正打算今日好好安抚一番,却不见亲信的人影,他还纳闷人去哪儿了,一进司务房,便见亲信拿着鸡毛掸子在书架上除尘。

      “大人。”亲信作揖见礼。

      李同知颔首,于案前落座,将袖中的锁钥放在手边。

      亲信望了眼那串锁钥,便听李同知道:“许贴写这一月辛苦了,本官自掏腰包,回头让账房给你加些月俸。”

      “多谢大人,大人真是礼贤下士!实乃下官之福分啊!”

      一番恭维的话让李同知很受用,他挥了挥手,亲信便躬身告退。

      亲信在衙署待了一个半时辰,籍着午间休息,出门去锁行购置了一大串锁钥,再回衙署当值时,李同知依旧在司务房处理事宜。

      “大人。”亲信端了一盏茶,走到案前,将茶盏搁下,“歇会儿吧。”

      李同知后靠在官帽椅上,捏了捏眉心,布满沟壑的脸上老态毕现。

      亲信知道他的习惯,忙过去扶他起身,陪他在大堂里四处走动。

      在大堂里巡视了一圈,李同知便要回司务房旁的耳室用膳休息。亲信已命人摆好饭菜,李同知用膳后由亲信服侍着歇息半个时辰。

      亲信在外头静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李同知睡得不省人事,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在李同知褪下的外衣里翻找出那串锁钥收好,再将自己在锁行购置的放回原处。

      终于拿到锁钥,亲信既忐忑又兴奋。忐忑的情绪延续到李同知清醒,确定他并未察觉锁钥被调包,亲信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酉时下衙,亲信照冯定异吩咐的,匆匆赶去内衙外的鱼塘,那儿果然停了辆装粪的骡车。

      亲信四下看了看,哪儿都没人。他犹豫一晌,还是将那串锁钥掏出,放在粪桶旁较隐秘的一处角落,随后面不改色地离开。

      亲信前脚刚走,一身青衣皂帽装扮的赵无眠便从树上跃下。

      此时天未暗,她拿了那串锁钥便重新爬上树藏匿好。

      陈连百无聊赖地坐在粗壮的枝丫上,他一只脚荡着一只脚搭在树丫上,边咬香蕉边看赵无眠扯出棉布将锁钥裹好。

      她们还得等上两个时辰,待戒严最松懈时才能行动。

      陈连啃完香蕉,将皮挂在枝丫上,闭目养神。

      赵无眠瞅瞅陈连,晃荡着两只脚静静等着。等到夜幕降临,夜色笼罩,雕鸮声起,她轻轻推了推陈连,小声唤他的名字。

      陈连真睡了过去,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还未完全清醒,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去,还是赵无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阿连,我们得下去了。”

      刚刚那茬已经把他吓醒了,陈连回神,才发现自己紧紧揪着赵无眠的衣袖,而赵无眠正睁着又大又亮的杏眼盯着他瞧。

      她眼里的光亮得惊人,陈连察觉到她高涨的情绪,随口问了句:“这么开心啊?”

      赵无眠漾起笑靥,点头:“长鸣和公子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陈连心底的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只是觉得赵无眠对长鸣和赵靑蕖的在意程度似乎比自己多多了。

      赵无眠放眼眺望,确定没有府兵出现,从树上跳了下来。陈连紧随其后。

      二人先在树下理衣袍,确认腰牌都带着。

      “走吧。”言讫,赵无眠率先提步。

      二人前夜已经混进浔阳府勘察过情况,如今可谓是轻车熟路,于是一刻不耽误地直奔东大牢。

      赵无眠手上提着个向掌柜自制的更漏,她循着时间点,避开这一路可能会遇见的巡视队伍。

      乌云遮住了月牙儿,二人正紧赶慢赶着,屋顶突然出现一闪而过的人影,陈连见她缓了脚步,有些奇怪:“怎么了?”

      赵无眠还看着屋顶,“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人在上头。”

      听闻,陈连也跟着仰头四望,却什么也没瞧见。

      他握住赵无眠的手,道:“可能是看错了。咱们走吧。”

      赵无眠收回视线,二人正要提速,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被吓了一跳,猛地反身,可身后什么也没有。

      赵无眠纳闷,一转回头,便被面前人骇得边后退边低声惊叫:“谷冬你怎么来了?!”

      “赵无眠,你几个意思?”蓝谷冬两手抱臂,睨她:“行动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姑奶奶多留了个心眼,今晚你和这姓陈的就翘辫子了。”

      陈连呸了声,“你说谁翘辫子?”

      蓝谷冬秀眉一扬,指着陈连:“说得就是你!”

      赵无眠眼皮跳了跳,直觉不妙。蓝谷冬和陈连简直就是八字不合,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总吵个没完没了,她赶忙插进二人中间,左右当着和事佬:“没事儿没事儿。谷冬来了我们就多了个帮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别耽搁了!”

      蓝谷冬撇嘴,心想赵无眠也学会了口是心非。她定是不希望自己掺和,不然也不会瞒着她和陈连先走。

      赵无眠知道蓝谷冬心中还有气,便挽着她的胳膊,笑眯眯道:“谷冬你不是想见公子么?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你一起去救公子,阿连知道长鸣在哪儿,那长鸣就先交给阿连了。”

      听她这么说,蓝谷冬心里的气瞬间去了一半,她言不由衷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话毕,她搓了搓手,问赵无眠:“我这身打扮如何?”

      赵无眠上下打量她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的玄衣,边说着好看边竖起大拇指。

      蓝谷冬颇为受用。陈连却在一旁嗤笑。

      赵无眠怕她二人又吵起来,一手拉一人便要走,可手还未够着蓝谷冬,蓝谷冬飞身一跃就上了屋顶,赵无眠和陈连的一颗心都随着她的动作提到了喉头。

      陈连:“蓝谷冬你不要命了?!快下来!上面有羽兵!”

      蓝谷冬朝陈连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和你一样傻?上面的跳子早被姑奶奶放倒了。无眠快上来。”

      赵无眠点头,正要伸手去拉陈连,和他一同上去,却被陈连避开。

      陈连咳了声,不自然道:“你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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