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阶前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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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阶前兰
去四少爷院子的路上，满哥儿挺不乐意的，心想她这大庭广众下跟着自己往四少爷院子里去，不是又惹议论吗？
可不想能怎的？府里风声早传开了，只当她是少爷的人呢！满哥儿自个儿倒是知道她不是，他常年跟着少爷，少爷往日见过什么人，他都认得，这位姑娘还真是头一回见。那还是半月前一次宴罢回府，他替少爷开道，不想走到半路上与一个小仆撞了个满怀。他揉着头想训斥，谁知那人看见四少爷，像见着了救星，跪行过去磕头，直呼，“请四少爷救我妹妹这一回。”
谁都知道四少爷是个疼妹妹的主儿，闻言也就问了一声：“什么事儿？”
那人说得七零八落的，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妹妹不小心犯了事儿，这事儿可大可小，本不至于驱逐出府的，可犯着了六姑娘。六姑娘那脾气谁也说不准，领事儿的一琢磨，就往大了去发落，别到时候六姑娘不满意，连累得其他人跟着一块遭罪。
满哥儿当时听了这话也拿不准自家少爷会怎么做。他悄悄瞥了眼，少爷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到底帮不帮。按理六姑娘也是少爷妹妹，虽然不怎么亲厚，但的确也犯不着专为一个丫头去跟六姑娘对上。
少爷想了想，让年哥儿先领着他过去看看。到了那里，却不知怎的，团团围了些闲人。年哥儿过去问，原来是书阁新来的丫头，从前是大家闺秀，懂得些祛墨痕的法子，便尽力一试。
四少爷眼里划过一丝惊异，转身往高阁去看。满哥儿知道少爷不愿意跟人去挤着，忙打发了年哥儿去看情况，自己跟在身后也上了高阁。远远望过去，只看见人头挨着人头，可中间空出了一张书案，书案前有一女子俯身执笔，那一双眼呀，都快贴到纸上去了。
满哥儿当时心里直摇头，还说是大家闺秀呢，这范儿哪像呀？四少爷看了一会儿也没了趣，见雁哥儿特意来问安，随口问道，“她是什么人？”
雁哥儿回说：“一个月前刚入的府，据说从前家里也做过小官，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没地儿去。少爷也知道，咱们书阁挑人，最看重肚子里那点笔墨，那丫头在这上头熟门熟路的，又身家清白，就给招了进来。”
四少爷点点头，转身下阁，懒得去管了。谁想他正出阁道口，远远的就见年哥儿面上狂喜，捧了缎锦帛跑来，四少爷眼神往那儿一瞥，见是真的祛了墨。
满哥儿不知，四少爷却总觉得哪里熟悉，等回到屋中一琢磨，记起好友郗幼山曾经与他打赌的一桩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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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哥儿想着，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跟在后面低头走的严璎。雪落了昨儿一日，今天已经晴了，道路上的雪也被清扫干净，给堆到两旁的石柱下。只是还冷，让人禁不住缩肩。满哥儿刚缩了缩脖子，就听见严璎在后头低低喊了他一声。
“什么事呀？”他没好气。
严璎寻思了许久，终于耐不住，主动搭腔道，“我听五姑娘说，少爷专程为了她，派人进书阁誊书。既然阁中允许誊书，那么想来不是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看的，何以陆府却不开放书阁给世人呢？”
“你懂不懂什么叫善本？要是每人都来誊一本，那还有什么价值？”满哥儿满眼嫌弃，见她慢了半拍似的，怔怔抬起头来，清丽的相貌偏搭上了一双失神的眼，怎么瞧都傻兮兮的。
这傻兮兮的人偏要顶嘴一句，“善本的价值取决于它整本的来历、年代、用纸、笔墨、是何人书、又经何人手，内容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故意顿了顿，“你想说的，也许是珍本。”
满哥儿愣了愣，哼道，“不与你多说。”
“珍本因为难得，所以不外借，不誊抄，这很正常。”严璎看看他，“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说话，别欲言又止的。”
她当然不是欲言又止，而是早打定主意要套他的话。闻言，又磨蹭了一会儿，方道，“阁中珍本不计其数，价值之大，实在很惹人眼馋。虽然禁了外人和女子登阁，但我瞧着这几日书阁进进出出也有好几人，族里难道不怕他们悄悄记住，回头默写出来转手买掉吗？”
满哥儿摇头道，“只有家生子才能进阁，这之前还有人要考察他们忠心呢！哦对，还得不识字，你别羡慕雁哥儿日日进出，他呀，可大字不识得一个。”
“那誊书的人…”
“少爷亲自入阁誊的！”满哥儿没忍住显摆起来，“而且按照族规，我家少爷日后可是要掌管书阁的人。守阁的下人们哪里敢得罪他？少爷遵从阁规，所以才亲身上阵。不然他想带人进去誊抄，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人敢说不。”
陆府有世袭的公爵，长房袭爵，二房便来守这书阁。满哥儿眼皮子浅，一向觉得不大划算，爵位才是实打实的声誉，掌管书阁能得什么呀？可如今看面前这丫头在意，他又觉得似乎不错，忍不住洋洋得意。
“是四少爷呀。”
严璎若有所思。
满哥儿一望，快到四少爷院子了，也闭了嘴不跟她说话。他领着她进去，院中种了几株红梅，昨日来还没开得这样好，这新香勾人似的，引人望去。经过树下时严璎抬头瞧了瞧，一时忘了挪步，满哥儿回头看见，得意说：“府上多种腊梅，只咱们这院子能见着红梅呢。”
严璎问为何，满哥儿说，“少爷的喜好，咱们底下人别去多嘴，记住就好。”他让严璎在院子里稍等，自己进去先回禀四少爷。严璎又走到红梅树下，枝上有霜，霜雪下开着红色的花，小小的一朵一朵的簇拥着，争先要从雪里再绽一回似的。闻见的是熟悉的香，往鼻头里一钻，甜甜的。
没一会儿满哥儿过来了，跟她说没见着四少爷。满哥儿看她冻得鼻头发红，难得道，“往书房去等吧，我估摸着少爷这会儿应该是上书阁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去寻少爷，你自个儿进屋内里暖一暖，大冬天老站在雪地里，也不好受。”
他突然嘘寒问暖，教严璎不禁心底生疑，仔细瞧他，却也不见他有什么古怪。算了，别错怪了人一番好意！严璎这样一想，便不推辞，答应下来。
一进书房就又暖和起来，萦绕在鼻尖的香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满哥儿将她一个人留在屋里，他人一转眼倒不知道哪儿去了。严璎觉得不对劲，这么大一个院子，进来也没看见有什么人在，总不能四少爷也去雪日狩猎了吧！她正狐疑着，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排书柜，心里一动，步子已经跨出去。
书柜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套书，严璎忙凑近了眯眼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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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祟祟。”
“你在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阶前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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