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茶中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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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从南目送四少爷远去，回过头来拿胳肘碰碰严璎，“你刚才怎么总盯着少爷看呀？”虽这样问，心底却大概有了些数。四少爷专拨她过来，恐怕不单单是为给五姑娘解闷的。
严璎瞧她笑吟吟的样子，心知她误会了，不过这四少爷这样做事，教别人不胡想也不太可能。这种事情越是张口解释，反倒越解释不清楚，严璎便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从南见她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再探问，当下牵起她手进楼去。
五姑娘正看书呢，从南放下帘子退出来，轻声道，“姑娘看书时爱清净，你进去先陪着，没什么事就坐外间打个盹呀，浇个花呀的都行。我往二管事那儿去讨些东西，姑娘要是问起，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严璎应好，挑了帘进去内室。探头瞧了瞧，五姑娘正看得聚神，没留意到她，于是退到外间来。
书楼久不住人，从南昨日打先过来的时候，嫌弃屋子里生了一股腐朽的味儿，使唤雁哥儿搬了几株盆栽来，权当添些生气。严璎这会儿正没事做，左右找了把剪子，在盆栽前慢慢地修剪杂枝。
修剪着修剪着，心思又跑出来。她可真琢磨不出四少爷什么想法！两人从前是没有打过照面的，就算他与郗箬是好友，听郗箬提起过，那也万万不可能认出她来呀…
严璎回想刚才自己打量他，隔得近了才看清那一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呢？如沉潭，她疑心就算扔一块石子进去，也不会起任何波澜。和五姑娘那双眼完全不同，五姑娘眼里是静波，平时也是温和的。笑起来时她唇一抿，颊边那颗小星星就闪一下，惊动了眼里的水纹。微波粼粼，与唇边那道光芒交相辉映似的。而四少爷呢，纵使使着脾气与她们说话，也还是揣着范儿，眼里的情绪克制着，又沉又稳，似乎跳一点星花出来，都跌了份。
她想得出神，没注意从南回来的动静，只听见她笑道，“嗳，嗳！你这双眼睛还要不要了？”
严璎道，“你回来了？”
“二管事今儿不在府里，却教我白跑一趟。”从南笑看她，“你知道吗？我一回来就看见你在这儿站着，我还直纳闷，心想你靠这么前去做什么呢，一双眼睛都快要杵在叶子上啦！”
“小时候看书落下的毛病。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改不过来了。”
“这倒没办法了，不过还是留神些吧，单看着挺唬人的。”
严璎应了声，继续低头修剪着，经从南提醒，倒注意着不凑那么前去了。她眼神一向不大好，早些年看书痴了，经常夜里瞒着嬷嬷起身，又不敢点烛，怕惊醒嬷嬷，只好借月光读书，时日一长，眼神自然越来越差。后来请了大夫来看，大夫摇摇头，只说不能根治。
为这事儿，郗箬还吓唬她，说她日后一定会瞎。严璎心中听了极不是滋味，那时又正惴惴，以为与郗家定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因为就连郗府的贵客逗她都笑问一句，“小表哥呢？”
严璎小时候委屈死了，思乡离愁再涌上来，就忍不住躲在被子哭，眼圈红红被郗箬撞见，还笑话她是爱哭鬼。严璎埋怨想，这个人总是偏爱往你心窝子捅刀，一点不知冷暖，哪个姑娘乐意嫁他？
可外人是不知道的。因他自幼就爱端着性子，凡事讲究个风范，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的。旁人只夸他少年才俊，有大儒作风。一个表姐后来跟她说起这话，笑得直不起身来，“什么大儒？年纪轻轻被人说成老头子，要说我，我准不乐意。”
严璎只奉陪两个字，“我呸。”
哦，仔细想一想，这四少爷也颇有端范儿的架势，难不成世家子弟都有这个坏毛病，还改不掉？
严璎修剪完枝叶，又去浇了水。楼下上来个人禀说满哥儿来了，严璎看从南不得空，便自己下去。
满哥儿身后跟着一个书阁的小仆，怀里抱着一叠儿高的书。严璎走近看见那封皮，原来是茶书。
满哥儿道，“四少爷说给五姑娘找的书，全在这儿了，你点点。”
严璎随意翻了翻，她不痴迷茶，相关书籍也没看过多少，一时摸不准齐全不齐全。满哥儿看她迟疑的样子，扬手道，“你既不知道，就叫他搬上去给五姑娘亲自过目了。”
严璎点点头，“劳你在这儿等候。”
满哥儿似很看不惯她，鼻子里哼出一气，“你快去。”
严璎领着那小仆上楼，先进去回禀了五姑娘，五姑娘一听说书这么快就找来了，十分惊喜，丢开书起身过去，突然转念一想，她自己这儿还与哥哥闹着别扭呢，于是又走回榻上坐着，拿书横在脸前，故意作还没有消气的样子，说道，“叫他进来，我看看。”
严璎与从南相视一笑，从南提醒一句，“姑娘，书拿反啦。”
五姑娘红着脸瞪她们，镇定自若将书摆正。
从南去将送来的书摊在桌上，严璎上去帮把手，不一会儿就把书桌摆的满满当当，五姑娘到底心痒，忍不住过来瞧，“难为哥哥上心，这里有些孤本，竟好像是书阁中藏的。”
女子不可入阁，即使五姑娘是陆家人，也无缘登阁看书。
她倒不怎么遗憾，只是无意一说，却使严璎有些心动，“这阁中的书，可以外借吗？”
“不可以。”五姑娘拿起其中一本，放她手里让她瞧，“是誊本。”
严璎指腹轻轻摸过去，纸张很新，还能闻见墨香。
“哥哥竟然瞒着我，趁我不在府里这段时间，找了人替我进书阁誊书。”五姑娘不怎么气了，感念四少爷心意，“世上有无尽的书，茶书虽偏，却也不少，又哪儿找得齐全？不过难为四哥一片好心，从南，你去走一趟，替我多谢四少爷。”
从南应了下来，谁知五姑娘瞥见严璎，又改了主意，“不，不，燕莺儿去。”
从南看严璎应了出去，心里疑惑，不免问自己姑娘，“姑娘怎么想要她去呀？”
五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她是四哥特地拨过来的，你何时见过哥哥他管过我跟前的人了？这次特意点了燕莺儿来我这儿，想必别有用意。”
“姑娘难道猜出是什么用意了？”
“我哪里猜得出来他想什么？不过常常派燕莺儿去他面前打转，有什么用意，你我慢慢就能看到了。”五姑娘笑觑她一眼，也不说明白，“而且我小气，哥哥他不愿我嫁给裴兄就罢了，只当他是为我着想，可是这好好的，怎么偏要将郗大人牵扯进来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茶中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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