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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PATER 31 ...

  •   他们相识是在十几年以前,他还是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的时候,年头已经很久了。那时他只是满嘴流口水的小婴儿,自然不知道洛可可是用什么样的目光望着他的,那是充满希望和宠爱的晶莹目光啊,他的出现对于洛可可干枯乏味的童年来说,简直是瞬间点亮了整片星空的魔法,其实他是有魔力的,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世事变幻,人生辗转,洛可可怀着遗憾离开故乡的时候就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弟弟了。D城,南宫家的阁楼,当南宫甜恶作剧似地想用润残缺的容颜惊吓洛可可的时候,可可却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眸。那次相见,胡润无地自容。他强烈地渴求黑暗,因为黑暗可以遮盖一切把他变得丑陋的事物,但他却明白,他始终都是丑陋的。所以洛可可让他把窗帘拉开,他还是照做了。有些阳光会好一点,会让他的心沉沦得更深一点。离开D称,去英国,漫游整个欧洲,回到中国,这是一个并不算太长的历程,他却以为洛可可只能成为她心中怀念的一个符号了。童年时那个一直保护他的姐姐终究是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一周前他看见那个身影站在G大北门前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注视着,注视着,直到她窈窕的身影转身而去。他终于相信,那就是他的姐姐。

      某个傍晚,富贵面馆,他把头埋得很低,因为害怕手机铃声会唤起某人久远的记忆。他的担心还是应验了,略微抬头的时候,那女孩正用迟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她的神情表明着满心的不确定。于是他迅速地把棒球帽戴上,低头吃面。拉面的味道真的很不怎么样,黏黏的淡淡的,他却必须用力吃完,并且要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多久了?从他离开D城直到今日,已经整整两年了,她不会记起来的,不会的。

      她坐在南宫的对面,点了两碗冷面。说起来,她并不是很喜欢冷面这种食物的,究其原因大概是有些凉了,总觉得面应该温热一些的。不过对于南宫的提议她很少表示反对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倒不是因为南宫与生俱来的领导气质和冷峻的性格棱角,只是她对他早已有了深厚的信任,让她愿意遵从他的很多选择。表面上,可可是个勤劳的人,勤于学习、思考、做家务。其实她是最懒惰的人,很多事情如果可以不用去想她就完全抛之脑后,虽然冷感但不至于抑郁,这就是她保持健康生活状态的秘诀。

      店家的面上的很慢,这是她本周第二次来这家店吃饭。第一印象很一般,但感觉食物似乎有些特色。上次吃的是咖喱饭,怎么说呢?咖喱酱实在是太稀了。这就是所谓的特色吧。她以前从未想过南宫会到这种地方吃饭的,因为高中时候整日和克里斯为伍的南宫少爷从不出入小吃店这种场所的。想到克里斯这个人,也算是她高中记忆的一部分吧,高二末尾的时候齐筱玉突然很厌恶克里斯,而且和他断了往来。之后克里斯就回英国去了。可可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委,筱玉也没有告诉她,只是说她不知道比较好。她依然在等着冷面的到来,此时对面的南宫正在接电话,似乎是他的妹妹甜打来的,是个很缠人的小女孩呢。

      这时某个声音清澈地流淌到她的耳边,那是她幼年时唯一完整看过的日本卡通片《足球小将》的主题曲。那熟悉的旋律在她的心湖里泛起层层涟漪。是什么人把这首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乐曲用作铃声的?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在小吃店并不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她看到屋子尽头墙边的角落里,一个中学生模样的长发男孩正在翻书包,当手机被拿出来的一刻铃音更响了。她疑惑地望着那个穿着校服却留着长发还盖住了半张脸的人,忽然想起刚入学的那天在北门外马路对面看到的也是他。她发现他接电话的时候头埋得很低。终于等他讲完了电话想要看清脸的时候,他却戴上了棒球帽,还把帽檐压低。她依旧直直地望着他,心里泛起了奇怪的情绪。

      “面来了,快吃吧。”南宫的声音把她思绪中叫醒。南宫的电话已经讲完了。

      “嗯,好的。”她拿起一次性筷子,夹了点面条,尝了尝,黏黏的淡淡的,这味道还真不怎么样。

      南宫也不喜欢这味道,她从他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但他还是很卖力地吃着,一边吃一边说道:“呵呵,你不喜欢这里的食物吧?其实我也不喜欢。”

      “那为什么还来呢?”可可禁不住还是问了,虽然他知道南宫一定有他的原因。

      “因为有个小故事。”

      “我想听。”

      “那我就讲了。”南宫擦了擦嘴,说着:“我刚来念书的时候,对北门外的小吃街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和寝室里的人相处得也很恶劣。特别是许冉那小子,总是和我过不去。有一次篮球社斗牛,他非要和我一组,还和对方打赌说,谁输了谁就要去吃十碗富贵面店的冷面。我当时没意识到事态严重,以为比赛是稳赢的,没想到那个臭小子根本不给我传球,还故意捣乱,我们队很神奇地就输了。结果到吃面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和我同组的小子一块儿开溜了,结果对方只抓到我一个,那天我就被他们逼着吃了十万冷面,就在这个座位上。”

      可可张大了嘴,眨了眨眼睛,惊诧地问:“那么……你后来是怎么对许冉的?”

      “没怎么,因为我回宿舍就看到了他放在我桌上的止泻药。那天晚上我腹泻的很厉害。实在没什么气力报复。后来我就企图和他打一架来个了断。说到打架,我这种坏学生实在是太擅长了。没想到那家伙却觉得腹泻事件把我害得太惨了,觉有些愧对于我,所以打架的时候根本没有还手。那时我就发现其实这小子人还不错。”南宫说着又喝了一口汤,“所以,在你还没有到来的日子里,我和那小子经常到这里来吃饭的,这里成了我们哥俩的专属据点了。”

      可可的脸上挂着清澈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真好。我还一直担心你在大学里交不到朋友,毕竟像克里斯那样跟你合拍的人不多。”

      南宫也笑了,说道:“其实你的担心很有必要。我也觉得能遇上朋友简直是奇迹。”

      她望着南宫,欣赏着他的笑容,其实她很明白,认识她以前这个人是很少笑的,这算不算是自己的功劳?她也说不好,只是一想到这个心情就会很好。当南宫低下头去吃面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往屋子尽头的角落望去,那个中学生依然低着头。

      “啊呀我忘了。”南宫忽然拍了拍脑袋,他忽然想起系主任说晚上七点叫他到办公室去谈话的。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他上学期挂的科目太多了。他开玩笑似的和可可说起这个事情,还说系主任太婆婆妈妈了,实在是不想去。

      可可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该去的。按照你们系主任的性格,你这次不去他会一直追着你的。还不如今天把事情了解了。当然,最直接的方法还是……你稍微学习一下。”

      他笑了笑,又思忖了一下,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总是被他缠着也不是办法,那咱们吃完饭我就去。”

      可可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了。既然答应去就要准时。”

      “我想陪你吃完呀。”

      “宿舍就在北门呢,我吃完了自己回去就行了。你现在可以想象一下去晚了之后系主任将会怎样唠叨你。”

      南宫耸了耸肩,无奈地点头,把面钱交给了老板,在可可的脸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离开了面店。

      她坐在位子上,望着窗外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微笑。继续吃面,也没有觉得太过孤独。她忽然感受到自己很幸运,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每个阶段都有人陪伴着她。面吃了一半,有些饱了。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没有齐筱玉的电话,那丫头似乎瞬间消失了。她站起身来,决定离开。却又有些放不下似的,再一次望向角落处的那个人,她终于看清棒球帽下那张脸上的暗影其实是一道伤疤。她也看清了那双眼睛,那双正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天可可穿着白色的长袖连衣裙,长到脚踝,那是齐筱玉替她挑选的款式。她没有走向小吃店的大门,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离那个孩子越近,他的头埋得就越低,她却愈加紧张起来,不会认错了吧?不会的。

      终于,她站到了角落里的圆桌前,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幽幽地问道:“润?”

      他不说话,把头别到一边,开始收拾书包,也许是想要迅速离开吧。

      她又靠近了一些,焦急地问道:“是……润吧?”

      他终究还是抬起了头,因为女孩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必须做出回应,他不再躲避她的目光,而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起走出小吃店,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走着,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一味地低头走着。

      可可走在他的坐边,惊奇地发现两年不见这孩子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心中竟有些欣喜,笑着说道:“长高了呢,润。”

      胡润仍旧把帽檐压得很低,腼腆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是比以前高了一些。”

      “你不是和那个外国教授去英国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F城呢?对了,之前我还收到过从意大利寄来的明信片呢,是你寄的?”可可问道。

      “离开D城,先去日本找了一个有名的医生。后来去了英国,不过,英国……不适合我。所以我就和文森特先生说要去旅行,他答应了。游历了欧洲很多国家之后,在意大利歇脚,所以给你寄了明信片。说到回国的话,其实也是个巧合。”他仍旧是低着头,望着地面,声音低沉。

      “那还经常发烧吗?烧伤的后遗症还严重吗?”可可关切地问,望着他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心痛。

      他摇了摇头,抿着嘴说道:“后遗症在日本的时候已经治好了,没什么了。”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校服,说道:“你在G大附中念书?咱们离得很近呢。将来你要是考上了G大……对了,你考上的话我已经毕业了呢。呵呵……”他们差五岁呢,是不可能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淡淡的,说道:“是呀。挺遗憾的。在G大读书很好吧?姐姐,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一切都很好。”她也是微笑着的,笑容淡淡的。

      哦,一切都很好,这一切里面一定包括那个叫南宫的人吧。润咬着嘴唇,低声说道:“姐姐来我家做客吧。我和文森特先生的家。”

      “好。”

      夜微沉,两个人的身影沿着马路的边缘渐渐消失。重逢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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