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华》堂暖米

32、CHAPTER 32

　　“你说爱情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呢？”关小妙睡眼惺忪地坐在下铺上，杂乱的小碎发贴着前额，邋遢的样子很是可爱，她一边穿着袜子一边感叹地说道。

　　其他室友已经都在上课的路上了，要知道此时已是差十分八点了。洛可可梳洗完毕，坐在桌前，吃了几片苏打饼干，这一日她没有和南宫一起吃早饭，而是等着关小妙收拾好书包一起去上课。原因很简单，她起床晚了。她幽幽地看了小妙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快迟到了。”

　　“你说许冉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难道我的信不够热烈？”关小妙终于穿好袜子，开始收拾书本。

　　洛可可站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刺目的阳光，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小阳伞，秋日里的阳光也是很伤人的。她微笑着说道：“小妙，你就那么喜欢许冉么？”

　　“当然了……”关小妙开始滔滔不绝，从出寝室门一直到进入教室大门，她给洛可可讲述了自己喜欢许冉的几十条理由，事情的奇妙之处在于她和许冉实际上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远远看过他几眼。洛可可耐心地倾听着关小妙的叙述，心中却升腾起了某个疑问，自己又可以找出多少条喜欢南宫的理由呢？

　　下午，艳阳依旧，关小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洛可可从外面关上了寝室门。这一日的下午是没有课的，对于很多人来说该是无比清闲，可可却有别的事情要做。她的耳朵上塞着耳机，MP3里放的是琳恩•玛莲的歌，每一首都能让她的心感觉到正在被清澈的泉水洗涤。她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撑着小伞，品尝着自己的世界。

　　从宿舍走到操场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那是南宫每天下午固定进行训练的场所。可可很少观摩南宫的训练，他的高超球技她是了解的，有她在场的时候他的表现会更夸张一些。校际篮球联赛就要开始了，可可知道比赛对于南宫的重要性，她决定来为他比赛之前的最后一次训练打气，本来关小妙也嚷嚷着说要来看许冉训练，但一贴到床上午睡就很难叫起来了。当可可走进操场大门的时候，立刻发现自己的决策有些失误，因为南宫一干人等并不缺少为他们加油的人。篮球场和足球场之间有一道铁栅栏隔离着，小小的篮球场看台大概可以容纳不到百人，此时却已经坐满了，而且清一色的都是女生。看来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的不只是场地上的运动员，这群固定啦啦队也够遭罪的。

　　她站在球场小门的一侧，距离看台几步远，她眨了眨眼，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难道说现在已经是正式比赛了？可是队员们只是在做蛙跳，鸭步走，摸篮板之类的弹跳练习而已。她把伞收了起来，走到看台边的槐树下，在树荫里静静地观察着。南宫穿着宽大的橙色训练服，额上渗出了点点汗水，正卖力地做着各种动作，对看台上热情高涨的女孩子们熟视无睹。其实可可很喜欢他的高傲和不羁，只是从来没有向他表达过这种看法。她是个多么内敛的人啊，能找到一个男朋友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况且对方还是如此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她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此时南宫无意间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她耸了耸肩，挥了一下手，南宫冰冷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还朝她点了点头。只是一个小小的互动，却让全体啦啦队员们感到震惊。洛可可当然不知道，从此以后她将以南宫悟女友的身份在这个学校声名大噪，并在大学的各个角落感受到南宫粉丝们仇恨的目光。

　　训练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间歇修整的时候有几个女孩子正撺掇着要和帅气的队员们搭话。许冉和其他几个人一溜烟地跑到学校超市买水去了，而南宫倒是老老实实地留在了篮球场里，只不过是定格在了洛可可的身边。热情高涨的女生们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地注视着和可可笑着对话的南宫，估计心里的醋坛子已经快打翻了。

　　训练结束，教练要带队员们到学校教工食堂的包间大吃一顿，说是赛前的誓师大会。由于G大在F城的大学之中篮球成绩始终是出类拔萃的，这次校际篮球赛也得到了校领导的重视，从教练到队员一个个都是干劲十足，就连平时一贯吊儿郎当的南宫悟也严肃对待起来了。临出发前，南宫对可可抱歉地笑笑，说是和这群哥儿们吃完饭，晚上就去找她。她也笑了笑，表示理解。

　　可可看了看表，五点钟了，时间过得真快。她打算回寝室拿一下洗澡卡，然后去学校公共浴室洗个澡。这个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润的短信。那孩子发短信的时候话总是很少的。自从一个星期前两人再次重逢之后，润每天都会给她发几条短信，内容大都很简单，只是汇报一下自己在做什么。此时可可的手机上显示的就是：姐姐，我放学了。她皱了皱眉，仿佛可以看到那孩子孤单一人游走在街道上，脸上一定满是落寞和无奈。她叹了口气，回了一条短信：我去找你吧，一起吃饭？十几秒钟之后，她收到了回复：好的。

　　走出北门，她看见一个帽檐压得很低的少年纹丝不动地在人群中伫立着。她走上去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他也微笑，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洛可可很难想象这孩子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地微笑了，关于他的事情，她了解的越来越少了。

　　一起吃饭，又是富贵面馆的拉面。两个人坐在角落里，话也不多。

　　胡润低着头，望着碗里卖相就不怎么样的面说道：“这面……不好吃。”

　　“嗯。那你为什么喜欢在这儿吃呢？”可可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咽了下去，轻声问道。

　　“这条街有一整趟的小饭馆呢，”润咧嘴笑了一下，脸上的疤痕也露出小褶皱，“但是只有这家店的灯是最暗的。而且这个角落经常是没人坐的。”

　　洛可可手中的勺子停在了半空，她望着对面的少年，尽量隐藏着自己眼里的悲悯，怕是被那孩子看见了会加深他的自卑。她迟缓地又喝了一口汤，眨了眨眼，忧郁地说道：“在学校里要多和人接触，交些朋友。”

　　“哦。”润的眼神空洞无光，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于是洛可可明白了一点，胡润的身边没有朋友。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润幼年的很多画面，那是个灵气十足的欢笑天使，那时候润总是围绕在她身边，两个人形影不离，互相填充着孤寂的生命。如今的洛可可似乎已经不知道孤单为何物了，而胡润则恰恰相反，他的孤单已近绝望，已临深渊。

　　“姐姐，你喜欢我和文森特先生住的院子吗？”润幽幽地问了一句话。

　　“那里和咱们小时候住的地方很像呢。”去过四合院做客之后，洛可可对那里便有了好感。虽然童年时和爷爷共住的那段日子里，快乐是不多的。她却很喜欢那种熟悉的感觉。院落的格局，屋子的构造，院子里的大树，这一切都让她闻到了故乡的味道。静下心来想一想，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回去了。

　　“也就是说，你喜欢那里是吗？”润顿了一下，吃了一口面，低声说道，“我刚开始也是很喜欢的。可是后来就越来越不习惯那里的气氛。”

　　“什么……气氛？是因为只有你和文森特先生两个人住吗？”洛可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注视着他。

　　“我经常能听见妈妈的哭声。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幻觉，可是后来我发现妈妈有时候甚至一整夜一整夜地哭泣，搅得我睡不着觉。不过我发现了一点，那就是不睡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他竟然自嘲似的呵呵笑了起来。

　　洛可可眨着迷茫的双眸，心里有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甚至想要流泪，这是心痛吧？心真的感受到了刀割一样的痛呢。对于外表麻木的她来说，这种心理活动真是少之又少的。她把筷子放到一边，正襟危坐，严肃地说道：“润，那一定是幻觉的。你该看心理医生。”

　　“文森特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知道那不会有用的。况且我也不是很需要睡觉。”他的声音回荡着落寞的味道，完全不似一个刚刚十四岁的少年，“其实妈妈的哭声对我来说并不是搅扰，而是一种陪伴。那声音让我知道还有妈妈是爱着我的，这样我就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喉咙一紧，两颗泪珠划下了脸颊，洛可可呆呆地望着胡润，摇了摇头。

　　“姐姐，别哭。我没事的。能够再见到你，我感觉到好像在深渊里看到阳光一样。姐姐你看过《第六感》么？”他安抚似的轻声说道。

　　她点了点头，更多的泪水不断涌出。她很少流泪的，就连南宫都没见过她的泪水。

　　“《第六感》里的那个孩子不是总是睡在小帐篷里么？那里面都是小神像。我很喜欢他说的那句话……”润的眼里放出了光，看来那是他最钟爱的影片了。

　　可可哽咽着，说道：“他说：‘神啊，我自深渊向你呼喊。’”

　　胡润兴奋地说道：“也就是说，可以这样形容。在和你重逢之前的这段日子里，我就像呆在深渊里一样。可是现在，我看到了光。”

　　那一夜，洛可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润残缺的脸和《第六感》里的那个小男孩恐惧的脸
　　交织在了一起，思绪开始泛滥，悲悯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