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华》堂暖米

30、CHPATER 30

　　开学已经一个星期，日子过得仿佛行云流水一般，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来到陌生城市的不适应感因为两个人的存在而消除了很多。首先就是南宫悟，他每天早晨准时出现在寝室楼下，陪同可可去食堂吃早餐，送她去信息学院教学楼上课，中午带她去北门外的西餐厅吃饭，下午一起自习，四点钟左右他会定时到操场和篮球社的人汇合进行训练。此时睡了一下午的关小妙就会出现在图书馆，和可可坐在一起学习一会儿。小妙通常是不吃晚餐的，她企图在大学第一年将体重从一百一狂减到九十，这还真是浩大的工程。所以她常常在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充满羡慕地望着训练完的南宫把可可带走去品尝美味，而自己坐在桌前啃饼干。

　　在大学念书的感觉与高中最大的不同是所谓能动性。也就是爱学就学，不爱学也没人强迫。当洛可可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讨厌学习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怪物了。一说到学习南宫就总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因为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台全自动学习机器。她对于别人的这种看法总是很无奈的，因为他们说的其实没错。

　　某个傍晚，图书馆里，可可端着本《电子技术基础》饶有兴趣地一边阅读一边做着笔记。对面的关小妙就像看外星人一样地望着她，一边咬着圆珠笔，一边眨着眼睛。

　　“可可啊——”小妙同学终于开口了。

　　“什么事？”她的眼睛还是一直盯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某人的提问。

　　小妙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你和南宫恋爱很久了哈？”

　　“嗯……好像已经好几年了。”

　　“啊呀那你说话他一定都听的是不？”小妙的眼睛眯得更弯了，俨然两个小月牙，这就是谄媚的典型表现。

　　“不知道啊。”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心思还是全都放在了书本上。关于这个问题她还真是没有认真思考过，因为她从没有要求南宫做过什么，从来都没有。

　　关小妙并不在意可可的漫不经心，说道：“呵呵……我呢，有点事情想求你……就是……就是……”

　　终于，洛可可注意到了小妙的吞吞吐吐，她抬起头了视着对方，问道：“小妙，什么事啊？”

　　“嘿嘿嘿……”关小妙尴尬地笑着，说道：“那个……你不知道的哦，我和几个学姐聊天的时候听说的，南宫啊可是全校有名的超级抢手的大帅哥。据说他刚一进学校就引来了无数追求者呢，咱们学校的校花还追求过他呢。不过却从没有人讲过他和哪个女孩子有什么来往，当然啦，那是你来之前了……”

　　可可不解地问道：“那个……小妙，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学姐说南宫简直是玉树临风、潇洒飘逸，堪比咱们学校的流川枫呢。”小妙依然自我陶醉地继续说道。

　　“嗯，流川枫是谁？”可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啊？”关小妙当场石化了。

　　“小妙啊，说重点好吗？到现在我也没听明白你想拜托我做什么。”可可开始想念手中的书了，她忽然意识到相对于听某同学天马行空的语言，还是书上枯燥的理论比较实际一些。

　　关小妙咽了一口唾液，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认真地说道：“是这样的，可可。我跟学姐打听了，南宫有个同寝的室友叫许冉，也是篮球社的成员。我……我想拜托你去拜托南宫帮我给许冉带一封信，可以吗？”说完之后，小妙一脸期待地望着可可，满心忐忑。

　　“哦，好的。”洛可可点了点头，迅速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做笔记了。

　　由于筹划良久的恳求在短短的零点一秒之内就得到了答复，关小妙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望着专心研读的洛可可，小心翼翼地问道：“是真的吗？可可，你答应了？”

　　“是呀。”

　　“你……你太善良了……我爱你！”关小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顾及周围苦读的学子们讶异的目光，窜到可可的身旁，一把抱住了洛可可瘦弱的身体，还在其脸蛋上亲了一大口。这一幕不仅让群众们目瞪口呆，也把洛可可给吓到了。

　　“小妙啊……你不要这么激动嘛。”秋日里虽然有风，虽然有些寒冷，但关小妙的拥抱就仿佛一个大火炉，充满了热情，果然是满心春天的女孩。

　　“咳咳——”洛可可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冷风和两声咳嗽，回头一看是一脸坏笑的南宫，她推了一下小妙，但那丫头明显还没有从巨大的喜悦中挣脱出来，两只胳膊仍然紧紧地环绕着可可的脖颈。

　　“这位同学，你怎么能对我的女朋友做这么过分的事呢？”南宫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沉，显得很有威慑力的样子。

　　关小妙一惊，立刻松手并跳到了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啊呀可可，你男朋友来了呀。你们快去吃饭吧去吃饭吧。”

　　可可微笑着开始收拾书本，这时小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红本，并把本子递给了可可，还使了一个眼色。可可倒是心领神会，把本子很快就放进了包里。

　　“拜拜——”望着这对情侣走出图书馆，关小妙的心中满怀着甜蜜的期待。春天吗？她的春天这么快就已经来了呢。

　　南宫的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他每次打完篮球之后都会先去淋浴，然后到图书馆找可可一起吃饭。在他看来没有比上大学更浪费时间的事情了。很多人从小就努力学习，小学、初中、高中，他们一直拼搏的动力就是考上好的大学，然后找一份好的工作，成为能在社会中立足的人。而他，从来都不爱好学习，如今却进入了全国知名的G大，而且他也不需要好的工作，因为父亲的钱够他花很久。他其实并不喜欢打篮球，相对于读书或是其他娱乐项目来说，篮球还算是姑且可以玩一玩的。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是网游高手，泡吧达人了，可是这些都让他有些厌倦了。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人，但是有一个人一直在他的身边默默地支持着，他的心似乎就有些寄托了。总让心飘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有了寄托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所以，自打洛可可入学那一天，他的生活一下子就充实了。

　　某个傍晚，他照例到图书馆接洛可可一起去吃饭，没想到靠近她常去的座位的时候，却看见可可的一个圆脸盘的室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正搂着可可还KISS了一下，这可真是香艳的一幕。他笑了笑，决定打断两人的好事。

　　走出图书馆，他提议去北门外的小吃店吃冷面，可可答应了，她总是没什么异议的，对于他的提议。

　　“这个给你。”可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红本子，又从本子里取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递给了他。

　　他看着温馨可爱的小信封，笑着说道：“难道是给我的情书？”

　　“情书倒没有错，可惜不是给你的。”可可的声音依然如水般平淡。

　　“咦？难道你有新欢了？”

　　“收信人是许冉，你帮忙送一下好吗？小妙好像很喜欢他。”可可说道。

　　他呵呵笑着，又端详了半天那个信封，说道：“给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那小子很冷的，对校花的追求都是爱搭不理的，别说是你室友那种大一小女生了。我怕她是要遭受打击了。”他的脸上呈现着少有的同情。

　　“这样啊……”可可想了想，说道：“那小妙也太可怜了。可是，”她疑惑地望着南宫，问道：“咦？不对啊，小妙说当初校花是追求你的啊，这个学校有几个校花啊？”

　　他顿时笑喷，说道：“这你都知道？校花呢确实只有一个，不过倒是个现实的人。她一看追求我不成就马上把目标转移到许冉身上了。许冉这小子最讨厌女人朝三暮四了，所以用很恶毒的言语把校花同学臭骂了一顿。”

　　“这么不留情面吗？会不会对小妙也那么坏啊……”可可有些担忧，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好奇地问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他发现这一日她的问题尤其多，果然女孩子还是天真一些的样子比较可爱，像可可这种什么都不需要人操心的样子就总让他摸不着头绪。

　　“流川枫是谁？也是咱们学校的吗？”她果然还是对关小妙的某句话耿耿于怀。

　　“啊？”南宫也瞬间石化了。冷风吹过路边的柳树，两人慢慢悠悠地已经快走到小吃店门前了，他开口说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人啊？”

　　“小妙提到的，她说你很像那个人。流川枫到底是谁啊？和你很像吗？”可可眨着眼睛，似乎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这个……”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夜空里的星星很多，明天是晴天。这一晚的风很柔和，让他的心似乎也沉浸在了清爽的容器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关小妙是他和洛可可生活中极为罕见的喜剧人物。如可可般平静又没有喜感的女生，遇上关小妙算是一件幸事吧。毕竟可可的人生里出现的很多人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悲剧色彩，比如他自己。

　　G大北门外有一家小吃店，名字很土，叫富贵面馆。虽然屋舍简陋，环境一般，容客量也不过二十几人的样子，每天却总是客源滚滚。原因就在于老板选择地角的好眼光，此店铺正好夹在G大河G大附中之间的一条街上，每天都有固定的学生客流。

　　某日傍晚，润上完夜课之后，一个人溜达到小吃街，径自走进他最常去的店，富贵面馆。坐在店里最尽头处的小木桌前，要了一碗拉面，店里的服务员对他早已很熟悉了，对于他奇怪的装扮以及脸上的伤疤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不过他进门的时候还是引得几个客人嘁嘁喳喳地指指点点了一番。他早就习惯了这些，只是冷笑了一下。

　　学校每周安排两次夜课，特别针对他这种学习成绩很差的学生。本年级一共五百个学生，他的名次总在四百八十左右徘徊。他本人对学习是毫无兴趣的，文森特先生也从未强求他考好，所以学业什么的不过是度日的一种手段而已，他不在意。一到上夜课的日子，他就会在放学的时候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在夜幕里走回家。从学校走回他居住的地方正好半个小时，用这半个小时他可以漫无边际地想一些事情，尽管他一整天的时间都是用来想事情的。

　　服务员把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润把棒球帽摘了下来，长长的头发垂到了桌面上。他特别注意头发的清洁，甚至到了有洁癖的程度。早晨起床和晚上睡前他都必须洗头，而且每次洗头要洗两遍。其实他是打从心里厌恶长头发的，但相对于长发他更厌恶伤疤。只有头发才能掩盖丑陋的伤疤，所以他选择了留长发。这种选择对于他来说是痛苦了，但他早已习惯了痛苦的事情。他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味道依然不怎么样。他对这家店的菜品从来没什么奢望，他只是喜欢坐在小屋角落里的感觉。

　　他低头吃面，听见门口又进来了客人。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见一个高个子英俊男子牵着一个瘦小女生的手走了进来。他当然认得那个女孩，那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人，虽然他怀疑那女孩早就把他给忘了。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男子帮女孩把椅子拖了出来，两人入座。他们似乎点了两碗冷面，真该告诉他们这家店的冷面都是用自来水做的，不过算了，其实学校周边餐馆的卫生状况都差不多的。女孩坐在对着他的位置，而他只能看到男子的后背。他突然很嫉妒那个男人，那人有着细致的皮肤和清秀的面容，那是他曾经唤作“表哥”的男人。世界上每天都发生着千奇百怪的奇妙事，若不是亲眼看见，他也不会相信可可姐姐会和南宫表哥相爱。他摇了摇头，对难吃的拉面已经完全没有了食欲，只顾着观察那对情侣。

　　手机响了，也许是文森特先生吧。润把铃声设定成了一部很古老的卡通片《足球小将》的主题曲。那是他幼年最喜欢的动画片，也是洛可可看过的唯一一部日本动画片。

　　也许是铃声太响了，狭小的屋子里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见。他无奈地从书包中翻来翻去，找了半天才把手机拿了出来。摁下接听键的同时，他察觉到了来自不远处的两道目光。他伏下身子，把头埋得很低，小声地讲着电话，心跳却忽然加速。他不想被发现，因为他不想被那个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在D城的时候就没有和可可相见，那样他在她心中的印象一定是他幼时乖巧可爱的那张完整的脸吧。

　　电话接听完了，他微微抬起头，正好接触到女孩清澈的目光。他，终究还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