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华》堂暖米

24、CHAPTER 24

　　南宫悟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和以往一样，家里只有南宫甜和管家兰嫂。他没有理睬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妹妹，径自上了楼梯，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甜斜倚着沙发靠背，昏昏欲睡，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忽然恢复了精神，看着没打算搭理自己的哥哥，酸酸地说道：“老哥，看来你又去约会了？作为你的妹妹我还真是得不到什么关爱啊。”

　　悟站在楼梯中央，停了一下，连回头的欲望都没有，轻声说了一句：“早点睡觉吧。”

　　南宫甜哼了一声，不依不饶地说：“老哥，我觉得你最近特别多愁善感的样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问筱玉姐姐她们却都不肯告诉我？我还真想见见那个神奇的人。”

　　悟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南宫甜咬着嘴唇，眼里闪着小孩子所不常拥有的冷光。自觉无趣的她关掉电视，准备回屋睡觉。电话铃声忽然响了，久久没有人应答。兰嫂似乎在后院忙活，没办法接电话。甜只好拿起了听筒，不耐烦地说道：“喂——”

　　“……”

　　由于对方不作回应，甜的耐心更是愈来愈少，她冷漠地说道：“谁呀？说话。”

　　“……我是弥生。”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就像是从喉间奋力挤出的声音。

　　“嗯？怎么又是你？”甜愤愤地说着，对方那边却已经挂了电话。

　　放下听筒，她闷闷不乐地上楼，单手推开哥哥的房间，发现悟正坐在床边发呆，她的出现也没让他回过神来。

　　“哥哥，最近总是有骚扰电话。”甜抱怨着说道。

　　悟早已熟悉了这个孩子吸引人注意的手段，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敷衍地说道：“是吗？不是也没骚扰到什么吗？你快回屋睡觉吧。”

　　“哥哥，那个电话特别奇怪。”南宫甜的笑脸滑过一丝畏惧的表情。

　　悟眨了眨眼，仔细地看着妹妹，幽幽地问道：“难道说……你是在害怕？我可没见你害怕过。小妖女居然也会害怕？”

　　“我说的是真的。对方特别奇怪，每次来电话半天都不说话。一个多星期了吧，我接过三四个这样的电话了。兰嫂说她也接到过几次。”

　　“别理这些人就得了。”

　　“好像是同一个人。他每次停顿了很久都会说同样一句话。”南宫甜的眼里再次流泻着恐怖的情绪。

　　“什么？”悟还是觉得妹妹说的话耸人听闻，漫不经心地问着。

　　“他说，‘我是弥生。’就这四个字。”

　　南宫悟坐在床上的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脸色也陡然苍白。他直勾勾地盯着妹妹，问道：“他说他叫什么？”

　　“弥生。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姓弥的人很少吧？和咱们的姓一样稀缺呢。你说他总说自己的名字干什么呢？”

　　南宫悟再也听不进去妹妹的话，感觉到心似乎被一个拳头攥住了，他无法呼吸。甜并不知道，她不经意间说的话语已经为哥哥的房间里带来了一整片阴云。

　　晚上九点二十分，洛可可还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坐在楼下的花坛，静静地望着星空，曾经的某一日，她和一个男人一起看星空，于是她懂得了什么是幸福。她的年龄并不大，却能理解幸福的真谛，这该是一种庆幸吧。

　　当齐筱玉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可可并没有表现地太过惊讶。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送你回来的悟少爷一定不知道你不肯上楼。”齐筱玉坐到可可身旁，微笑着一同望天。

　　“你为什么不回家啊？今天的饭吃得不愉快吗？还是不想见你的未来嫂子？”可可淡淡地问道。

　　“我回家时不会看到他们的。哥哥和那个叫LISA的女人是在外面住的，他们永远也不会得到我家人的认可。”齐筱玉冷冷地说。

　　“何必呢，都是一家人。”可可叹了口气。

　　齐筱玉却避而不谈哥哥的事情，轻巧地转了话题，“那件事，已经整整过去半年了吧？那件让你和我的前未婚夫走到一起的事情。”

　　“哦。是呀。”可可的回忆开始翻涌，距离那次登山露营，果然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你知道吗？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能接受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是那么厌恶他，而你又是我的好朋友。”齐筱玉的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她不常这样的，她喜欢在脸上表现出大喜或大悲，纵使表情并不是她内心想法的写照，她也尽力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一个喜怒显于色的人。

　　“我知道。”洛可可总是仰着脖子望天，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她摸着酸酸的脖子，低下了头，说道：“可是你从来不说。你只是表现出对我的决定的无条件支持。可是你的想法我多少还是能明白的。”

　　“我知道你能明白，所以我更不需要说了。”齐筱玉的右手努力地向天空延伸，似乎想要够到一颗最明亮的星星，“咱俩还真矫情。”

　　可可笑了笑，她的笑容总是清淡的，如茉莉花一般。她幽幽地说道：“其实，那次登山事件对我来说真的像是改变了一生的转折点一样。”

　　“你确定那个叫南宫悟的人真的能陪伴你一生吗？”齐筱玉也低下了头，双腿摆来摆去，就像是不经意地一问。

　　“我不知道。”

　　半年前，正是秋天。这座内陆城市里的空气还残留着夏季的燥热。当时A高中正在紧跟国家教委的改革脚步，倡议全校学生进行研究性学习，说是一种在教育探索中发现的很好的学习方法，可以激发学生们的学习潜力。刚上高二的洛可可和齐筱玉，以及另外几个同学组织了一个研究昆虫种类的小组。当时可可就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研究，可是大家只是打算查点资料写个论文了事的，所以对题目倒没什么反对意见。反正最后全班总结的时候，让一个口才好的同学站在讲台前面天花乱坠地说一番就可以了。后来学校又倡议大家做实地研究，亲自收集资料搞调查研究，这样才能培养实践能力。D城的郊区有一座山，叫雾影山，据说那里风景很好，由于地处偏僻，所以游客不多，远离了喧嚣和繁华另有一番风貌，齐筱玉早就想去游玩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决定以研究学习为名拉拢小组的成员们去郊游。大家一听就兴奋地表示赞同，毕竟是又可以游玩又可以完成学习任务的两全其美的建议，何乐而不为呢？事情说来也巧了，当时克里斯坐在小组的研究课题是树叶形状，他在练网球的时候听说了齐筱玉的计划后就心动了，随即决定让自己所在的小组和齐筱玉他们一同去雾影山。两组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坐着一辆大巴车，在欢声笑语中移动到了传说中的雾影山坐在的小山村。

　　那个村子很破败，没有电影中常见的妙美的绿色梯田，一望无际的麦地以及犹如装饰物一般的大水车。村子里很多地都荒废了，人烟也很稀少，据说大部分人都在城里打工。车子经过的地方，偶尔会见到的几个村民惊讶的目光望着他们。这群高中生还是搞不清情况，以为村子里的人没见过大世面，连大巴车都觉得稀奇呢。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天一夜意味着什么，他们拥有的只是难以平复的兴奋和期许。

　　上午十点钟，大巴车停在山口处，齐筱玉和司机说好第二天同一时刻来接大家之后，车子就原路返回了。两组一共20多人的队伍，兴致勃勃地背着登山包踏上了旅途。这群长了这么大多半还没有出过D城的高中生，看到这返璞归真的山林实在是觉得稀奇，每个人都兴奋异常。

　　林荫道并不怎么平坦，两边的树木倒是郁郁葱葱的。据说半山腰有一大片空旷的绿地，晚上的露营地点就在那里。大家准备了很多好吃的零食，计划在空地上开一场热烈的篝火晚会。两组人基本是一边唱歌一边成群结队地往山上走的，热闹和欢快的气氛围绕在大家身边。距离空地有一段路程还有一座很小的寺庙，是几百年前建成的，算是本地很有名的古迹了，大家计划第二日去游览。

　　齐筱玉挽着洛可可的胳膊，兴高采烈地说道：“可可，怎么样？喜欢这里吗？我提议的地方不错吧？”

　　可可那天穿了一套浅绿色的运动服，戴了一顶灰色的棒球帽，背着一个帆布运动包，呼吸着林荫间的空气，感觉到很舒爽，轻声说道：“嗯，雾影山的风景真不错。我来D城的年头还是太少了，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里。”

　　“别说你了，我在这里土生土长也是最近才听说这里呢。我爸公司有一个叔叔负责土地开发，前一阵子他来这里勘察过，发现这里的风景特别好，回来就和我们说了，还给我们看了他拍的照片。我当时就觉得这里很不错。呵呵，今天终于有机会来了。打着研究性学习的旗号旅游真不错。”齐筱玉洋洋自得地说道。

　　“虽然说你的主意是很好的。”洛可可抿着嘴，无奈地看着前方几步远的一对高高瘦瘦很扎眼的帅哥，说道：“可是为什么要和高三的那些人一起来呢？”

　　“你说克里斯啊？”齐筱玉的嘴弯得和月牙一样，音量忽然降低了，说道：“英国帅哥多有吸引力啊。他们小组正好也在做和自然情况相关的研究课题啊，再说了，有一些年长的男生在也好保护我们嘛。”

　　“我不这么觉得。他们再年长也不过比咱们大一岁而已。”洛可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完全可以让怀杨加入咱们的学习小组。”

　　“他对昆虫不感兴趣啊。再说了，我也不是很满意这次的组合。我当时忘了一点，那就是克里斯所在的小组南宫悟也一定会参加的。你以为我很喜欢和他一起郊游啊？“

　　“这样也好，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多培养感情吧。筱玉，这样你们的婚后生活会顺利很多。”洛可可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坏笑。

　　“哼。”齐筱玉拍打着洛可可的棒球帽，以表示不满。

　　这时候克里斯却忽然转过头来，朝两个女生微笑着，说道：“筱玉，可可，我们想到了很好玩的游戏。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加入啊。”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身边的南宫悟只是保持着走路的姿势，根本没打算转过身来和她俩说话。悟同学对清秀的山林实际上是没什么兴趣的，若不是好友的强力邀请，他还是宁肯和美女作伴看看电影喝喝酒比较畅快。

　　“OK——”齐筱玉欢快地回答道，她对于克里斯一贯都是很热情的。

　　克里斯阳光的脸上洒满了清新的微笑，他拉着南宫悟一同走到两个女孩的身边，热情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小组准备采集标本吗？”

　　“那当然了，要不然回去怎么交差啊？不过我们是打算明早再做这些的。对了，帐篷什么的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吧？”齐筱玉回答道，并排走着的四个人里面，有共同语言的也就只有筱玉和克里斯同学两人了。

　　“我们也是打算明天采集一些树叶标本了事。都高三了难得有一次出游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玩。”克里斯倒是相当轻松的，“帐篷什么的都由我们准备好了。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们一声，我让大家准备了很多备用品。”

　　“你还真是细心，看来英国人就是绅士。”齐筱玉的声音甜甜的。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半个英国人而已。”克里斯似乎是在表示谦虚，他那对水蓝色的眼珠泛着深沉的光。

　　刚开始的山路还是非常平缓的，大伙说说笑笑倒也感觉十分轻快。本来不太相熟的两组人马从大巴上的旅途开始就已经有了些了解，共同步行的路程上也有了很多交流。除了齐筱玉这并排走的四个人外，还有四、五拨三三两两一起走的同学。山路逐渐陡峭起来，还好只是坡大一些而已，完全没有崎岖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山路是很宽敞的，很适合许多人一同行进。

　　众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找了一片空地停下来休息，顺便在地上铺了几块塑料布，大家坐下来开始吃午餐。有些人还拿出相机开始拍照。

　　经过半小时的修整，大家又继续踏上了征程。

　　下午的阳光越来越火辣，齐筱玉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克里斯看在眼里，便轻声说道：“筱玉，我帮你拿背包吧。”

　　“太好了，你真善良。”齐筱玉自然不懂得什么叫推脱谦让，自己都累成蔫茄子了，还是把包包交出去为好。

　　克里斯一边接过齐筱玉手中的背包，一边朝着身边无动于衷的南宫悟使了个眼色，说道：“悟，你也帮可可拿包吧。女孩子背那么沉的东西多不容易。”

　　南宫无奈地点点头，隔着克里斯和齐筱玉，对洛可可说道：“我帮你拿背包吧。”

　　“不用了，谢谢。”很显然，因为在南宫家诸多不愉快的回忆，特别是和润有关的回忆，可可对南宫少爷没有任何好感。

　　可是齐筱玉并不希望南宫悟轻轻松松就上了山，凭借他天赋异丙的体育才能，这小子的体能不是盖的。还不如给他加些重量，让他吃力些。而且她看出南宫这一日的状态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这可是趁火打劫的好时机。洛可可的背包是很重的，因为她负责为全组同学背医药箱和一部分食物。齐筱玉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就微笑着对说道：“可可啊，还是让悟帮你拿吧。你这人就是老爱不好意思，不喜欢别人帮忙。这样可不好哦。咱们两组一起出来就是一个集体了，要讲求团队合作的。”

　　洛可可双眉微蹙，她撇着嘴猜想着齐筱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叹了口气，还是把背包取了下来，克里斯立刻把南宫悟推到可可身边。于是并排行走的四个人的位置骤然发生了变化，本来位于两边的两个人竟然凑在了一起，两个最沉默的人，洛可可和南宫悟别别扭扭地走在了一起，仍旧沉默。

　　又是一个半小时过去了，那片绿油油的空地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大家准备露营的地点。大家长舒一口气，开始了不算繁杂的准备工作。支起帐篷，摆好做饭的大锅，露营正式开始。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所有人围成一圈，玩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游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新奇的笑容。

　　当傍晚来临的时候，食物也做好了，大家又围坐在一起品尝着自己烹制的美食。没有什么比身处大自然中更美好的了，所有人都这么感叹。

　　洛可可呼吸着新鲜空气，吃饱了之后坐在帐篷边上看着大家围着篝火唱唱跳跳，她就是那种不能融入集体的人，虽然她总是尝试融入进去。齐筱玉跑到可可身边，一屁股坐下，问道：“可可，为什么不加入大家呢？”

　　“吃完饭就运动会胃下垂的。”可可平淡地说道。

　　“怎么找不着克里斯他们了？我觉得好像少了几个人。”

　　“他们也许自己跑到别处探险了。”

　　“这可是荒郊野岭，大家应该集体行动的。再说了，和大家在一起多好玩。”齐筱玉不解地说道。

　　“筱玉，我觉得克里斯对你特别好。比你未婚夫对你好多了。”可可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齐筱玉的脸上忽然滑过让人读不懂的微笑，她当然有自己的判断，可是并不打算说出来。

　　正在这时，克里斯和南宫忽然从她们身后的方向走来，克里斯走到筱玉身后的时候还特意蒙上了她的眼睛，让她猜猜是谁。

　　“明显是克里斯啦。手很温暖。”齐筱玉笑着说道。

　　克里斯把手松开，神秘兮兮地说道：“筱玉，可可，你们想不想往山上再走走看？那里可是有百年历史的寺庙呢。据说晚上的寺庙隐藏在雾霭中的景致很难得的。”

　　“不是打算明早再去的么？”洛可可轻声问道。

　　“晚上去多有探险色彩啊？”克里斯说道。

　　“哦，我觉得太危险了。你们去吧。”可可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毕竟天已经接近全黑了。

　　“我觉得……”齐筱玉思考了一下，笑着说：“也许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有咱们四个人去，就组成一个登山小组吧。很有探险的感觉啊。到时候咱们再拍一个合影，这可是很美好的回忆哦。我们也成为探险家了！”

　　“嗯？”洛可可望着好友，以为齐筱玉的大脑被烧坏了，这丫头就是喜欢新奇惊险的东西，可是却很少考虑后果。

　　多年之后她回忆起高二那年的秋天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自己答应了那个被怀疑脑子坏掉的好友的提议了呢？不知道。但很可能是不会的。因为她不是个喜欢后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