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华》堂暖米

23、CHAPTER 23

　　清晨刚一走进教室，洛可可就看到自己书桌上安放着一张明信片。她仔细地检视着卡片，正面是一幅古罗马竞技场的油画，椭圆形的构造、层次分明的围墙以及各种古典气质浓厚的柱式，那一方古老的土地是让她心驰神往的。她翻开明信片的背面，只看到用稚嫩笔触书写着的她的地址和名字。那字迹太熟悉，让她想起了一个长久没见的人，是润。她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座位上，仔仔细细、一遍一遍地看着那张明信片上的油画，原来润已经去了意大利，那个梦一般的国度。那里是她的梦，是让她心驰神往的圣土。如今润的双脚正踩在那美妙的土地上，不知道这孩子是否能够坚强地生活下去。她的幽思持续了很久，直到晨读开始，才把卡片夹进了一本书里。

　　高二的日子并不难熬，无论是对于好学生来说还是坏学生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度日的方式。但某些特定的时刻却总会让某些人心情低落，比如此时的洛可可，当她听说齐筱玉的大哥要从欧洲回来之后，便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她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上课溜号了。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她坐在书桌前面，看着手侧垒起的一摞厚厚的参考书，完全没有翻开其中任何一本的欲望。以前的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刻苦攻读那些书本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很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但教室里弥漫着的学习氛围让她觉得懈怠似乎是一种罪过。其实很多貌似是在学习的孩子并不一定是真正专心的，可惜那个时候的她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正当她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之时，书桌抽屉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短信。她低下头，偷偷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原来是来自南宫悟的信息。

　　“晚上一起吃饭吧。欢迎玟贤大哥回国。”

　　只不过是两句话而已，她阅读起来却花了很长的时间。她皱了皱眉，熟练地按着手机键子，输入自己想说的话，

　　“我就不用去了吧？你们去吃就行了。晚上你不用送我回家了。”

　　南宫的短信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玟贤大哥似乎从外国给你捎了东西回来，是筱玉让他捎的。我觉得你该感谢他一下。”

　　她惊讶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望着坐在自己前两排齐筱玉的背影，思索了一下，写道，

　　“那好吧。”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齐筱玉收拾好了书包就跑过来挽着可可的手，一脸兴奋地说道：“今天晚上我老哥请客吃饭，你也来会参加吧？”

　　两人一边走出教室，一边交谈着，可可淡然地问道：“可是，为什么要我也去呢？我和你哥哥并不熟的，只见过一、两次面而已。”

　　“原因有三，其一呢，我知道你喜欢看原文书，所以让哥哥给你捎了一些。他竟然买回了一大箱子。所以我觉得你得感谢他一下。其二呢，你是悟少爷的女朋友啊，这种场合你也算是陪同的家属了。因为悟少爷和我老哥的交情可不一般，他一定会去的。最后一点呢，就是我的私心了，我哥从法国带回来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女朋友，我们全家都是强烈反对的。把你叫上的话，我这边也多个支持者啊。到时候我要向那个女人发起反击！”齐筱玉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倒有一丝战斗之前的兴奋感。看来她是完全进入战争状态了。

　　“一大箱书？怎么那么多。这样……这样我多过意不去啊。”可可一脸苦笑，说道：“那种书那么贵，再说那么沉从国外带回来也很麻烦的，你哥哥太热心了……”

　　“这你都不用担心啦。再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哥，他就是老好人一个。他知道你学习好，是未来读清华北大的苗子，所以要多多帮你。再说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啊，他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齐筱玉得意地说道。

　　可可笑了笑，心里还是十分在意，转移话题说道：“对了，你就那么讨厌你老哥的女朋友么？”

　　“她比我哥哥大五岁呢，简直是老牛吃嫩草。再说了，那种在外国待惯的女人的人品我是坚决不放心的。而且你知道么？她竟然是一个什么发廊的艺术总监。哦卖糕的，这是什么职业啊？”

　　“那种职业在法国好像是很受人尊敬的。”可可提醒道，她若有所思地低着头，问道：“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哥哥和他女朋友认识的过程？”

　　齐筱玉撇了撇嘴，幽幽地说道：“可可——你的变化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你对这种事情可都是很不感兴趣的。自从你和南宫悟恋爱之后，我发现你倒是感性了一些。”

　　“感性？你是想说我八婆？”可可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你这个人吧，真是很奇怪的。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笑容很少的。动不动就是一副很漠然的神情，似乎根本没什么事情能打动你，而别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你一般根本都不关心的，因为你有自己的世界。不过呢，你和悟少爷恋爱之后就另当别论了。”

　　可可不解地看着好友，说道：“不是呀？我并不是不关心别人的，我一直就很关心你啊。”

　　“我怎么会和别人一样？”齐筱玉抿嘴一笑，“你这么说倒也对，既然你一直以来那么关心我，所以关心我哥哥的恋情故事倒也算正常了。呵呵——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哥哥。”

　　齐筱玉无心的一句话却惹得洛可可的脸上漾起一片番茄红。

　　“哎呀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的，你不要那么在意啦。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悟少爷一个人的。”齐筱玉继续开着她的玩笑。

　　两人走出教学楼，夕阳已经快要落幕，天早就黑了下来。穿过操场，可可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南宫悟向她的方向招手。

　　齐筱玉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个，他有告诉你让你一起去吃饭么？”

　　“有的，发短信告诉我的。”

　　“你们俩还真是如胶似漆。”齐筱玉的声音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更多的其实是担忧。

　　可可浅笑一下，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我的大小姐。”

　　“没什么，以后有空再跟你说齐家玟贤王子和洗头妹的恋情吧。”两人缓步走向大门的方向，也停止了交谈。

　　南宫悟似乎很少穿校服，也没有人敢管他。他着了一件灰色印有横条字母图案的衬衫，外罩一件蓝黑格子的夹克，下身着一条黑色牛仔裤，以随意而淡然的姿态等在大门边。当可可和齐筱玉距离他还有十米远距离的时候，他就快步走上前来，先是礼节性地朝筱玉一笑，而后温和地对可可说道：“要不要先送你回去换一套衣服？”

　　“不用的。我穿校服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可可似乎有些担心。她所担心的是在齐玟贤面前自己的形象问题。

　　南宫耸了耸肩，说道：“没什么关系的。”于是牵起可可的手，转向齐筱玉说道：“那我们就先出发了。”

　　“一会儿见。”可可坐在车里朝齐筱玉挥了挥手，却没听到齐筱玉的叹息声。

　　车程并不远，用时没有超过十五分钟，到达餐厅，走到预订房间的门口，可可忽然拽了一下南宫的衣袖，小声说道：“就这样进去好吗？”

　　南宫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看着她，摸了摸她短短的头发，轻声说：“没关系的，玟贤大哥知道咱俩恋爱的事情。”

　　洛可可抿着嘴一笑，心里却开始愈加忐忑不安。她跟在南宫悟的身后走进了预订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了齐玟贤和安坐在他身旁的那个成熟女人，那就是齐筱玉所说的洗头妹吧？

　　“你们来了。”齐玟贤起身，他身旁的女子也莞尔一笑，欠身和两人打招呼。

　　“这是你的女朋友？”南宫对齐玟贤说话的语气还是一直既往的随便与专横，完全不似和洛可可交谈时的温和。

　　LISA着一身紫色的短袖连衣裙，清雅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她脸上挂着高贵而婉约的微笑，晶莹的双眸闪着智慧的光。她着实是个很美的女人，任何男人看上一眼之后都不忍把目光移开。还好南宫悟不是一般男人，虽然只有十九岁，却已经见过太多女人，以至于他并没有对LISA有过多的关注。倒是洛可可一直很难将注意力移开那个女子，她一看到LISA就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相形见绌。她看到LISA那件高级纱制的轻薄飘逸连衣裙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身上那件皱巴巴的校服。她咽了口唾液，目光都有些呆滞了。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南宫悟牵着手拉到桌旁的。

　　“坐下吧，可可。”南宫轻声提醒道。

　　这时候洛可可才发现其他三个人早已入座，只有她还傻兮兮地站在原地。她愣了一下，连忙坐了下来。

　　南宫悟眉毛一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继而沉默不语。

　　“可可，又见面了。你比一年前长高了一些呢。比起我们家筱玉你可优秀多了。听妈妈说，这些日子她在家里都不怎么学习，整天只知道看电视。”齐玟贤的脸上挂着儒雅的微笑，和一年前一样，完全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王子。

　　洛可可望着王子的脸，不禁有些入神了，甚至忘了该回应一句。当气氛陷入不自然的尴尬的时候，她身旁的南宫悟却默默地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左手。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朝南宫悟笑了一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南宫的脸上却浮现出更为严肃的神情。

　　“是谁在说我的坏话啊？说我整天只知道看电视？”齐筱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门口，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她瞪了哥哥一眼，继续说道：“老哥，你说可可长高了，你不觉得我也长高了么？我马上就要成年了呢。”

　　齐玟贤摇了摇头，说道：“你是长高了，脾气也长了。”

　　LISA用一种过来人看小孩子的目光看着齐筱玉，招呼道：“筱玉来了，快入座吧。”

　　齐筱玉快步走到洛可可的右手边，和可可交换了一下眼色，算是打了招呼。她冷冷地看了LISA一眼，并不理会。齐玟贤看到妹妹对LISA的态度如此无礼也只能表现的无可奈何。

　　“既然是归国后的宴请，为什么不多请一些人庆祝一下呢？”南宫悟打破僵局，开始了话题。

　　“我们会在国内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日方长嘛。这次的主宾就是你一个人，咱俩兄弟很久不见了，叙叙旧。顺便也带LISA来给你认识一下。筱玉就是跟着来凑热闹的。可可既然是你的女朋友，那自然也是上宾了。”齐玟贤的话有理有节，面面俱到。

　　南宫悟的嘴角挂着平淡的微笑，声音没什么感情色彩，说道：“你在国外呆的日子总是比在家呆的长，我想这一点筱玉比我更感同身受。”

　　“哼哼。”齐筱玉哼唧了几声，冷冷地说道：“那是，我老哥是个大忙人，硕大的五千年文明古国根本留不住他。墙外的花总是香的。”

　　“妹妹啊，你的嘴怎么总是不饶人？”齐玟贤苦笑着说道。

　　席间的气氛并不愉悦，原因在于齐筱玉总是有意无意地说话刺激哥哥和未来嫂子，而洛可可却只是沉默不语，南宫悟因为女友的过分安静而有些心不在焉。各怀心事的几个人总不可能相谈甚欢，于是一个小时之后，南宫悟就提议送洛可可回家。

　　“可可不能回家太晚，她父母会担心的。”南宫抱歉似地说道。

　　齐玟贤点了点头，说道：“悟，我觉得一年来你变了很多，真是有些感慨。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多聊聊。”

　　齐筱玉冷眼望着南宫悟牵着可可的手离开，轻声道别，目送两人走出房间。又淡然地转过头来，说道：“哥哥，晚上你还是不回家住吗？”

　　“呃……我们住酒店就好了。”齐玟贤意味深长地看了LISA一眼，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因为家人反对他和裘莉莎在一起，齐家父母根本不答应他们两个住回家。

　　“那好，随你便。”齐筱玉喝了一口红酒，满面笑容地看着LISA，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那么，拜你所赐，我的哥哥就不能和家人团聚了。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齐玟贤叹了口气，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这么孩子气十足呢？”

　　“有点孩子气不是很好吗？”LISA靠在齐玟贤的身旁，似乎情绪一点也没有受影响，温柔地说道：“我倒是很喜欢你妹妹直爽的脾气。以后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齐玟贤深情地看着女友，感受到对方的体谅和关怀，心里的疙瘩早已不存在了。夜如此深沉，他的心却愈加温暖。有爱的人陪伴在身边总是件甜蜜的事情。他总不会知道自己的小妹妹因为哥哥被人抢走了而独自伤心流泪呢，他更不会知道某个暗恋她的女孩子正在有冷风吹拂的角落里黯然神伤。

　　人总是自私的。自己的幸福又与别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