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转/我心似君心 下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两个人还是毫无头绪。
陆小凤相信花满楼，既然他确定这儿没有出路，那自己也不必再费心去寻找，所以他索性背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完完全全放松了自己。
花满楼干脆也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挨着陆小凤的肩膀席地而坐。
陆小凤有些无聊了，他甚至想唱两句歌，但这里实在安静的可怕，想了想他又没开口。
越是安静的地方，歌声也愈发突出，他相信自己那很烂很糟糕的歌技此时并不能讨花满楼喜欢。
其实就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也很好，他甚至都能听清花满楼在身旁浅的过分的呼吸声。
他们终于同样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了。
他感觉自己第一次离花满楼的世界这么近，他终于用他的方式来“看”世界。
黑暗是多么让人感到未知而恐惧的东西啊，可只要身边靠着这个人，好像一切恐惧都可以被驱散，一切可怖都不值一提。
但又安静的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了。
“喂，花满楼，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呵，陆兄，是你话太多了，不妨安静一会儿。”
花满楼回答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就要睡着了一样。
“我们都快死了，你还要我安静一会儿，我现在安静了，以后还有机会说话吗？”
“你啊你，根本就是无事生非，偏要和我吵闹，我看我们就算死了，一起下到阴曹地府，这一路上也要被你吵的不可安生。”
“谁让我是陆小凤呢，就算是到了地府，也应该能混的个人尽皆知的名号，我可是……”他还没说完，旁边的花满楼就接了话。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嗯，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呵，你要是能名气小一些，我们的麻烦倒能减去不少。”
“……”
陆小凤一时无法接话，没想到花满楼这时玩笑的心情这样好，“花满楼……”
“嗯？”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可真是太不可爱了！”
花满楼似乎轻哼了一声便又没了声音，但陆小凤已然在眼前勾画出了他微微侧起头时那个习惯性的笑来。
他们早已经对彼此熟悉到可以通过只言片语来联想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了。
或许是他从刚才起心情一直太好，发现异样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了。
他伸出手握住花满楼的小臂，有点不高兴的询问到:“你早就发现了？你一开始就知道？”
花满楼没有动，任他抓握自己的那只手上传来渐渐收紧的力道。
“是，从门落下之后就感到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着解释到，
“风……准确的是气，整个范围内的气都停止了流动，就像突然陷入了死寂一般。应该是暗门的关闭触动了什么机关，透气孔被堵死了，我们困在这儿，最后一定会死于窒息。”
他尽量说的缓慢和平静，好让这个事实听起来似乎很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你才会皱眉，因为你知道我们必死无疑了，而且会死的很快很痛苦！所以你尽量不说话，又故意减缓自己的喘息……所以，你瞒着我？”
陆小凤好像是很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气花满楼明明早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却仍然选择欺瞒自己，还是气自己刚才不但完全低估了二人所处的危险反而像个傻瓜一样只想着自以为是的用玩笑话来宽慰花满楼的心。
又或者这二者都有，他真的很生气了。
花满楼转过身来，连忙用没被按住的右手轻轻覆在陆小凤的手背之上，他稍稍叹了口气说到:
“你莫生气。是我的不好，我知道你终究会发现的，可我并不想在一开始就告诉你。”
他的手心也凉凉的，覆在陆小凤温热的皮肤血脉上，竟似快要把那份焦急和愤怒给全抚去了。
“依你的性格，自然是能在这境地之下也生出快乐来的，晚一刻知道，这快乐便能更长久一刻，我多瞒一分，你便更轻松一分。我只希望你能像刚才那样，轻轻松松的对着我絮絮叨叨，做你自己就好。”
陆小凤觉得刹那间眼眶有些发热，他认识的花满楼总是这样，对别人千般好万般好，总是这样善良的过分。
他从不计较他所的接受包容的一切，即便已经到了无力挽回的局面，却还要回过头去给身后被自己保护的人留下一个温柔的笑。
在助人为人这一点上，花满楼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而可靠，很多时候，花满楼本身就是一个能让人无条件相信和安心的存在。
可这次不一样，因为现在在花满楼身边的不是别人，是他陆小凤。
是世界上和花满楼一样独一无二的另一个存在。
他不应该是需要站在花满楼身后的人，他是一直与花满楼并肩而行的人。
“你自然是做的不好，你本应在最开始就告诉我。”
陆小凤说到，
“你到底怎样看待我陆小凤？宁愿一个人静静承受这种濒临死亡的绝望和痛苦而让我像个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的享受你好心好意带来的片刻宁静？比起这份不知情的轻松愉悦，我更在乎自己不能替你分担。”
“抱歉，陆小凤，我……”
“听着！花满楼。”
陆小凤没让他把抱歉的话说完就抢起话来，
“你不是一个人。”
他大声到，
“我说过要保护你，这不是代表着你是我的负担。你永远有我，永远有我和你一起。花满楼，有我陆小凤在一天，你就永远不可能是一个人，所以你不该瞒着我更不必顾虑我，你应该让我知道，我也有这个必要知道。你可懂得，我在意你的心，一点都不会比你在意我的要少，所以不管是何时何地，你是欢欣喜悦也好，忧愁痛苦也罢，我都希望我能够第一时间来与你共担。”
在黑暗幽静的密室里，陆小凤大声的宣告带着深深的回响。
回响散去后，就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伴随着连绵的呼吸渐次起伏。
花满楼的眼眶热的发烫。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是四手相覆，彼此的体温透过皮肤过渡到血脉中去，他觉得自己突然喜爱起了这种肌肤相触的温软，就像突然间落入了开满山花的春日中去一样。
陆小凤的话让他分外感动。
他虽然瞎的很早，还是个孩子时就开始饱受黑暗的折磨，可他却从没有把自己看成是需要别人呵护的可怜之人。
他的父兄长辈们都爱护他，但同时他们也明白他的坚强，相较宠溺更多的是殷切爱护。
众人眼中的七童永远善解人意，从不任性妄为宣泄私欲，而他也确实努力做到让每一个人都舒心放心，从不要求任何人耗费心思去理解自己的心中所想。
江湖上少有因为他是个瞎子而看不起他的人，和他相处过的一些人甚至还会多多少少对他表露出由衷的敬佩。
可他们都不是他的知己，都成为不了他的至友，永远也看不到他的心底里去。
这世上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去探寻一个瞎子的心中所想，更别提愿意花费心思去揣度一个瞎子的心绪。
像陆小凤今天这样说的人，还一个都没有过。
有人迫切的想要去分担一个瞎子所隐藏的心事，这总是令人惊喜的，他不是个木头，他自然听得懂这番话里所诉的衷情。
陆小凤想要时时刻刻用自己的心去分担他的心，无论两人正将面对着什么。
是他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私独断，妄图用自己一人的决断来替代这份明明应是两人互为主场的情感交递。
还自以为然，险些看轻了陆小凤待他的一腔热忱。
他们俩就这样默默执手相看，空气已经变得有些稀薄起来，花满楼突然问:“陆小凤，那你想不想知道之前我不说话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嗯，难不成是在想我？”
“是的，我在想你。”
陆小凤愣了一愣，花满楼随即说，
“一开始我发现我们这次似乎是必死无疑了，最初那一刹那我感到了害怕，可就是那么一刹那，之后我就不怕了，只是突然又感受到很深切的悲伤和遗憾。”
“为什么？”
“因为我意识到你就在身边，所以我不感到害怕。却又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感到莫大的遗憾。我不怕死在这里，甚至甘愿同你一起死在这里，却又遗憾如果真同你一起死在了这里，那个共看雪满人间的约定，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
“是啊，我还欠你一个共赏飞雪的约定，你可千万不要怨我食言。”
陆小凤笑了，
“你不舍得死，竟全是因为我？”
“不错。”
他回答的诚挚又坚决。
花满楼不像陆小凤，他不擅长花言巧语，他总是一片真心。
“我也一样！”
陆小凤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不舍得死去，全都是因为你……”
陆小凤说，
“因为我爱慕着你，一直爱慕着你，全心全意。”
唯有这一句，他说的又低又温柔，要把一颗真心捧出交付。
花满楼红着眼，终于颤抖着开了口，
“陆小凤……”
“嗯？”
“我心似君心。”
二人把话说到这里，才觉得彼此间真正紧密无缝了，仿佛灵魂都已经贴合。
明明是该心知肚明的真情，却等到真正宣之于口时才明白这话语有多么可贵。
陆小凤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能完全适应黑暗了，他觉得自己甚至能看清眼前的花满楼的样子。
“我现在突然很想做一件事？”
“什么？”花满楼轻轻的笑。
“吻你。”
于是他真的吻了，吻的突然又热烈。
花满楼被他按在墙上，像是对陆小凤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又像是对现状意料之中。
他仰起脖子微微颤抖着，他感到陆小凤的唇贴在自己唇上，他们的呼吸都乱了，互相喷洒在脸颊和颈间。
空气已经很稀薄了，渐渐二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陆小凤趁着他换气的瞬间探进他的嘴里，现在他是真的被亲吻的快要无法呼吸了。
被舔过的牙齿和舌尖发散着酥酥麻麻的快感，几乎来不及吞咽的口水顺着闭合不住的嘴角流下。
陆小凤停下来让他稍稍喘息，“你可真是不擅长这个呀，花满楼。”
他来不及回答，空气稀薄导致他开始头晕，又一次亲吻如约而至。
大口大口地消耗着最后的氧气，他们互相紧靠着对方发软颤动的身体。
这一刻，他们逐渐失去意识，或许就这样吻下去，直到两个人都窒息而死也未尝不可。
这一刻，他们心有灵犀。
“哐——”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响，然后强光就射了进来。
“陆小凤？花满楼？”
这声音两人都再熟悉不过了，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你还活着吗？活着就快给我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