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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精灵血幕(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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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夜被扼住喉咙阴森的压迫感惊醒之后,温吟彻彻底底的明白过来了什么叫麻烦会来找上自己。
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
刀的主人一双野兽般在黑暗中仍闪着危险光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温吟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兽人王听说他是挽救精灵族危机的救星而派来解决掉他的杀手了,当然这样的假设建立在对方可以轻而易举的杀入精灵族王都,还无人察觉的情况下。
拥有这样的能力不直接去干掉精灵族的精神象征女皇陛下或是实际掌权者大长老,而是选择跑来挟持他这个还没有验证靠谱不靠谱的人类,显然是出门不带脑子的作法。
所以兽人族入侵的想法,到底来,只是个想法。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渐渐可以看清眼前的人的轮廓,顺滑的长发和细长的耳朵让他确定了对方精灵的身份,但他的脸上蒙了一层黑雾让人看不清楚面容。
温吟想起之前安塔提醒过自己的,由于伊索一直将他安置在圣坛里,所以绝对不会有人能够偷偷的潜入去找他的麻烦。但是一旦他离开了那片被结界保护的圣地,那么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都一定会正面找上门来,比如现在——
“大哥,有事好商量。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都是爱好和平的人,你这样的打打杀杀不利于身心的健康。要不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你看这大半夜的你过来也不容易,吃点夜宵再走吧?”温吟立马识相的举起双手表示毫无反抗能力。
“起来。”那个精灵从牙齿缝里咬出了这么几个字,显然听温吟的废话让他觉得有些不耐烦。作为俘虏的温吟表现得很顺从很配合,慢吞吞的从令他觉得腰酸背疼的硬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被绑住了。
温吟不动声色的挣了挣舒服在自己身上的条状物体,很显然并不是普通的绳索,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东西,但皮肤上的触感让他立刻反应出来那是一条水元素凝结成的锁链。
“跟我走。”年轻精灵的声音沙哑,他一手抄着匕首,一手在怀里摸了摸,很快掏出了一个卷轴式的东西,他手一抖,嘴里飞快的念过一串咒语,摊开的魔法卷轴如荧光游走,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强光。温吟感觉到对方将匕首往嘴里一叼,伸出手来攥他的肩膀,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让他有种快要被甩出去的错觉。被光芒吞噬的瞬间,被突发状况唬住的温吟才回过神来,这个剧本不太对啊。
讲道理,这种威逼利诱笼络他的好机会千载难逢,不是应该顺理成章坐下来尔虞我诈的谈会儿条件喝会儿茶吗,随随便便就将他拐卖了是个什么意思啊混蛋。
被空间传送走的温吟现在正倚靠在一个柱子旁,将他拖来的人放任他躺在那里,没有增加对他的束缚,似乎并不担心他会逃跑之类的事情。
精灵背对着他似乎在捣鼓着什么,很快漆黑的房间里生气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借着微弱跳动的火光,温吟勉强能看清那个人面前支起的一口大锅。
真是一摸一样的风格,温吟想着,精灵族的锅应该都是批发的吧。
精灵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根细长的的东西,圆状的端头让他有种熟悉的既视感,精灵将那东西扔进了锅里,又掏了一个木勺搅动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嘀咕着一些温吟听不懂的句子。
一圈一圈搅动液体的声响听起来枯燥乏味,原本木勺似乎还搅到那根长条状的物体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到最后只剩下汤汁哗哗流动的声音,温吟半靠着柱子听得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往下垂,瞌睡都被勾了起来。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问题,既然对方会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来肯定是另有目的,不然在他当初还没睁眼的一瞬间就能将自己干掉,既然对方有这样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哪怕是他逃跑也无非是在做一些无用功,更何况依他现在这种身体素质,还不如等着安塔和大长老发现人不见之后举族之力来寻找吧。
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黑暗让他对于时间的概念产生了模糊,在温吟又梦回幼时成长的地方,总是坐在孤儿院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其它被领走的孩子脸上欢天喜地的表情时候的暗自失落,那样遥远而漫长的情绪慢慢的在处在异世的他心头滋长,但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一个巴掌拍醒了。
“喝了。”
眼前依旧是那张被黑暗模糊掉轮廓的精灵的脸,神思还没有回笼的温吟只是木木的看了一眼被狠狠拍打了一下的左肩,眼皮子一耷,被睡意填满的脑袋又慢慢垂了下去。
“喝了。”
将一句话重复了第二遍的精灵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直接捏住了温吟的鼻子,仰头给他灌下了一碗不明的液体。
苦臭味瞬间在口中扩散,顺着食道滚落的滑腻又粘稠的液体让他不舒服得想要咳嗽,可是被绑住了手脚无法挣脱,被堵住鼻子难受得无法呼吸又被迫喝下令人作呕的东西让温吟产生了强烈的这人面前逃脱开去的欲望。
顺从他的意愿,一层淡雅光辉从他的身上浮现出来又猛地发散而去,将还举着碗的精灵往后推开了四五米远。
“咦?”
终于摆脱挟制的温吟费力的咳嗽起来,还时不时反胃得干呕,嘴里苦甜的味道挥之不去,恶心的感觉让他眼角都飙出泪来,好不容易压下喉咙的痒意,终于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看来是真的。”那个精灵兀自的喃喃道。
他又朝温吟走了过来,这次却显得小心了很多,似乎是对刚刚那股强大得将他掀翻开去的力量感到敬畏,直到他从新靠到温吟身边的时候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异常才让他稍稍的松了口气。
精灵又将最开始要挟温吟的那柄匕首拔了出来,一闪而过的刀刃的锋芒让温吟下意识的想要退缩,但是胃里翻涌的炽热力量让他着实不太舒服,四肢无力的瘫倒在柱子旁边。
精灵扯过他的手臂,刀锋划开皮肤的痛感还是让温吟闷哼了一声,他能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臂膀湿哒哒的往下滴落。
精灵赶紧拿出一个小瓶子将流出来的血收集了起来,伤口有些大,小瓶子很快就装满了,精灵堵住瓶盖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温吟的手臂,最后打定主意的从怀中又抽了一个卷轴出来。
这次的温吟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对方的脸了,胃里似乎有千万条虫子在钻来爬去,连带着周身的骨骼都像是被剜磨般尖锐的疼痛,甚至连卷轴的治愈之光亮起将他手臂的伤口恢复如初时他都没有感到太大的解脱。
“你可以回去了。”精灵将最后一根卷轴摊开,这次径直放在了温吟的面前,因疼痛而绷紧了神经的温吟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被刺伤的危机感早就驱散了他的困倦让他警惕起来。
所以当对方的掀起卷轴让他脸上铺过来时,温吟出于本能的奋力一滚,竟让对方扑了个空。
“该死。”温吟难受的弓起身子喘着粗气,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费力去思考如何跟对方周旋,逃跑的想法一旦产生很快就占据了思维的主导,温吟哆哆嗦嗦的挣扎着爬了起来,迫切的愿望在他有些发昏的大脑在这个黑暗的地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闪闪亮亮的小颗粒。
显然没能想到他会躲开的精灵愣了愣,但很快调转头又来抓温吟的手臂,在他的观念里这个人正处于身体排异的应激期,想要制服他并非什么难事,但是当他装上了一堵看不见却无比坚实的厚墙上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估了双方的实力,以至于强大的旋风破墙而出直直冲撞入他胸口,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将他甩了出去,梆的拍在墙上挤压得全身骨骼都似断成了一节节,胸口的压抑感让他噗的吐了一口鲜血。
重伤之下的精灵还是坚持的用目光搜索温吟的身影,但空荡荡的房间里早就空无一人。
灌了一嘴风的温吟颤颤巍巍的走在外面所谓的街道上,方才爆发出来的气流推着他的身体前行,七拐八拐的竟已经冲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清凉的空气拍打在皮肤上面,夜晚的微风轻柔曼妙,让温吟感觉舒服了很多。
这是哪里。
温吟眨了眨眼睛,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四周都是零落的树木和各种他从未见过的植物,野草郁郁葱葱,已及小腿般高,这里的地上铺着很多破碎的木屋残骸,有些坍塌了一半孤立的房子上爬满了绿色的藤曼,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几栋勉强完整的的小木房,和他白天所见的祥和安静的王都全然不一。
他抬头去望天空,看不见月亮或是星辰,漆黑一片,他还没有走出血幕的范围,看来这个地方还在精灵族界以内。
温吟一边警惕着街上可能会出现的人,一边摸着自己的臂膀思考着,不知道刚刚那个精灵到底是要他做什么,安塔又多久发现事情超乎预料,天亮之时会不会有人将他接回去,温吟哀叹了一声,虽然他也是个幻想主义者,但是看起来跟救世主一点都沾不上边。
“这该死的味道!”温吟听见了一声粗鲁的低咒,那声音距他不过几米远,精神紧张的温吟顾不得这么多,瞅准了一个大敞的窗户迅速的跳了进去。
“这群长耳朵的家伙太过分了,闻闻这味道,他们到底是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这简直是活受罪!”
“南森,闭上你那张臭嘴。”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呵斥住了叫做南森的粗犷汉子抱怨的话语,但很快换了种语气恭敬的说道,“请别介意他的粗鲁,王,事实已经证明了您抉择的英明,看看着空旷的街道,没有人会提防这座死城的。”
被称作王的男人抽了抽鼻子,空气中浓郁的味道出乎他的想象,让他也感觉和不舒服。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但又安抚道,“来自死者的告诫,我们得记住它,才能迎来胜利。”
“谨遵王的教诲。”
浩大的脚步声从窗户前经过,温吟屏住了呼吸,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整个人在角落里蜷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听见这只人数众多的队伍彻底的走过了这片区域。
温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但眼前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在听见对方吐出王这个称呼的时候温吟就立刻判断出了这个小队伍的身份——兽人王的侍卫队。
而在他稀缺贫乏的知识范畴内,精灵族界存在的与兽人族界邻近的死城只有当年被血雨屠沐过一次的尤里城,温吟欲哭无泪,谁来告诉他自己一觉醒来怎么穿越到了异世不说,还遇上了这么多称王称皇的大人物。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再是他怎么会被拐到这里来,而是在兽人王入侵精灵界的前提下,如何从对方的眼底下逃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