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神的饥荒年菜谱》海边的橘子树

9、第9章 改良版野菜

　　“难怪奶奶做这个雪萝卜时，没有用它炖汤，而是选择了生着凉拌。”棠棠见到已经烂成一锅汤的雪萝卜，终于明白了这种东西是不能烧的。因为它一经高温烧煮，就会像雪一样，融化进水里。恐怕，这也是它被称作雪萝卜的原因了。

　　雪萝卜生着吃太柴，让人咬不动。它又经不起煮，开水滚上两扑，就会被彻底烧烂。一时间，这萝卜着实让棠棠伤透了脑筋。

　　棠棠又从地窖下拿了个雪萝卜上来。这次她不敢轻易尝试，决意烧之前一定要先想清了该怎么做，因为即便是挖来的野菜，也是要精打细算着吃的。已经浪费了一个萝卜的她浪费不起第二个了。

　　棠棠又重想了一遍之前做过的每一步。突然，她想起雪萝卜刚煮下去的时候，并不是马上就化了。实际上，在第一扑水开之时，雪萝卜在滚烫的开水里，还呈现出了一股很好看的鲜红色。那时候，她尝了下，这时的萝卜虽然略带生味，但咬起来，却是清脆爽口的。

　　“那么关键就在汆烫的时间了。”棠棠在心里分析道。她脸上经常会有的那种自信神情，又重新浮了上来。

　　“棠棠，”小黑又在对面屋里催她了，“什么时候吃饭，饿死了。”

　　“快了，你再等下！”棠棠一边回答小黑，一边爬上一把放在门廊上的椅子。在吊着的咸肉上，她沿着最外沿的部分，割下来了只拇指粗的一小块。咸肉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包秀珠不在，“偷肉贼”无惊无险地便得到了咸肉。

　　“我已经在写你的作业啦！”小黑的喊话声从里屋传出来。他向棠棠通报着自己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以便让棠棠控制好烧菜的时间，能让他在做完手头的功课后，立时就有饭吃。

　　棠棠挽起胳膊上的袖子，加紧了手上的速度。

　　大火重新升起来，锅里只放少许油，油起烟，棠棠将切好的葱段姜片炝进锅里。大火猛炒，葱味姜味冲出来的同时，她又喷入黄酒。浓郁的酒香立时融进了葱姜的香味里。接着，她再在锅里倒上一汤碗的水，水里下入片好的咸肉。咸肉虽然很小，且少，但不要紧，棠棠要的只是水里能够煮出肉香味儿就行了。

　　盖上木质锅盖，听到里面水烧开后所发出的咕噜咕噜声，想到里面上下翻腾的几片咸肉，少许香味从木盖与铁锅的缝隙里飘出来，棠棠不禁咽了下口水。

　　“棠棠，怎么你这两天的作业都没做，”小黑忽然从屋里跑出来，“明天就要检查了！”

　　小黑说的事，棠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她只满不在乎地回道：“哎呀，不是有你么？要么你帮我写了，要么把你的借我抄下也行啊。”

　　棠棠老不把念书当回事的态度，小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无奈地摇了下头，苦口婆心地劝她道：“就算你将来想做个厨子，也要做个有文化的厨子啊！”

　　说罢，小黑背着手回屋了。他的话，棠棠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此时的她，正全心地在和红薯面呢。

　　“什么有文化，你说什么？”棠棠蓦地反应过来小黑在和她说话。她转过头来问小黑前面说的什么，门槛上和院子里空荡荡的，小黑早就已经回屋去帮她写那几份前两日欠下的作业了。

　　棠棠没往心里去。她继续处理那些吃起来发苦的野菜根茎，队里的人，也管它们叫野菜根。野菜根被棠棠剁得粉碎，但她可并不是想包饺子。红薯面醒得差不多后，她瞥了眼正在烧的咸肉汤，锅下的热气不断腾起来，使得锅盖在锅上一直不住得抖动着。

　　“汤应该炖得差不多了。”棠棠在心里估算道。

　　掀开锅盖，她将野菜根碎和醒好的红薯面团都拿到锅边上。暗灰色的红薯面团被她揪出一个个短条的剂子。这些剂子被她一一放在掌心，她两掌转着它按压，直至剂子成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饼皮。紧接着，棠棠像包馅饼一样，把碎野菜根包进了皮里。

　　此时的锅盖因为下面热气的蒸腾，扑腾得越发厉害了。棠棠掀开锅盖，随手将手里的野菜根陷的馅饼往锅上一拍。馅饼的一面在被铁锅的高温烧烤着，而另一面，则被熏在锅里热滚滚的汤里所腾起的蒸汽中。

　　啪，啪，啪……

　　数下之后，铁锅里，汤上排了一圈野菜根馅的馅饼。

　　饼中的野菜根碎里，棠棠调入了猪油和红烧酱汁。由于锅上的高温对饼皮的烧烤，馅饼底下的那面渐渐变薄，直至呈现出了略微焦黄的颜色。而锅下超高的温度透过饼皮，沸腾了野菜根馅里的猪油，而滚烫的猪油又烧热了馅料里的酱汁。就这么的，在馅饼内，酱汁渗入了猪油里，猪油包在了酱汁外，它们互相交融着，把碎成了末的野菜根牢牢地锁在了它们的怀抱之中。

　　“可以吃饭了吗？”小黑已经写完了全部的作业。就如同棠棠看包秀珠烧菜一样，小黑也站在门槛上，看着忙碌在灶房里的棠棠。

　　见锅里的汤已经泛白，棠棠尝了口汤的味道，立时被汤里的鲜味灌了满口。她满意地说道：“准备吃饭吧，我这里马上就好。”

　　小黑摆好了矮桌板凳，又拿了碗筷。

　　棠棠开始做汤的最后一步。她将雪萝卜削皮，切片。一片一片，玫红色的，像极了盛开的花瓣，煞是好看。

　　熄灭了灶火，但锅上和汤里的热度都还在。棠棠将萝卜片倒入汤里。

　　扑通扑通的，萝卜片刚一入汤。棠棠立时用一个大漏勺将它们都盛了出来。

　　出来的萝卜片比刚才的透明了一些。她稍尝了一下，觉得还是有些柴，咬不动。于是，又将萝卜片倒了回去，这一次，它还是一进去，烫了下，便被棠棠用漏勺给捞了上来。这下，萝卜近乎是半透明色的了。她尝了下，还是不够。直到用这种方法试到第三次，让棠棠满意的萝卜片才算出来。最后一次被从汤里捞出来时，所有的萝卜片都呈现出了一种极为诱人的、淡淡的近乎透明状的玫红色。

　　汤被打在了大碗里。离开了锅，它便没那么热了。棠棠这才又将刚才在里面汆烫好的萝卜片重新倒入汤内。再加上被从锅上起下来，盛在了大碟子上的野菜根饼。这两样，便是棠棠和小黑的晚饭了。

　　“你刚才对我说什么？”棠棠又想起了自己前面没听清的话。

　　“我说你就算要做厨子，也要做个有文化的厨子啊。”说话间，小黑盛了一下碗汤，他轻抿了口汤，咬了一片萝卜在嘴里。此时的他一心只想好好和棠棠说下知识的重要性。但突然间，嘴里的味觉占据了他大脑，他尝到了一股意想不到的美味，以至于棠棠的事立时被他抛在了脑后。

　　“这就是我们从山上挖来的雪萝卜？”小黑简直难以置信，那又柴又难以下口的雪萝卜，怎么到了棠棠手里，就变得清脆爽口了。

　　棠棠点头道：“没错。这种萝卜不腻，放在咸肉汤里烧，刚好能解掉汤里的腻味。”

　　由于咸肉在汤里烧得够久。因此即便只是并不大的一小块，在一段时间的炖煮下，它还是让汤里烧出了浓浓的肉香味。

　　肉汤的香味够浓，但喝多了不免会腻。而单单是蔬菜烧出来的汤，尽管爽口，但不免又少了一些汤的厚实感。棠棠想到了这两点。于是，她特意用处理过了的爽口的雪萝卜来配咸肉汤。这样，让这汤里有了厚实的肉味同时，又不失于萝卜所带来的清爽可口的滋味。让人大口喝上好几碗，都丝毫感觉不到腻。

　　小黑一连喝了两大碗。棠棠又将馅饼递给他，她说道：“你再尝尝这个。”

　　接过棠棠递来的馅饼，小黑刚要吃，又想起了前面说到一半的话，不禁又一本正经了起来，说道：“反正，作业我帮你做了，但是你总要知道那些答案是怎么来的。等下我帮你补习下。期末考不远了，你再不学……”

　　“行啦行啦……”棠棠一听小黑又滔滔不绝地念叨上了，立刻投降道，“吃完饭，都听你的……”

　　“嗯。”小黑满意地应了一声。他这才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饼上。棠棠告诉他，馅饼里是野菜根馅。想起野菜根那老是挥之不去的苦味，他不禁紧皱了眉头。碍于棠棠期待的眼神，他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馅饼的一面是金黄色的，苏香带脆。而另一面，在热气里被熏熟的那面，则是软暄中带着红薯香味的。小黑轻轻地咬下一口。咔嚓，饼上松脆的一面与暄软的一面被同时咬了下来。这馅饼的皮很薄，以至于小黑并不大的一口下去，就有许多的馅料涌进了他的嘴里。

　　“这不是野菜根馅的？”小黑刚嚼一口，还来不及咽，便惊愕地说道。

　　“你再多尝两口。”棠棠笑道。

　　小黑又咀嚼了几口，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前一刻略紧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了。他一面大口吃着手里的馅饼，一面不住地说道：“没错，这就是野菜根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