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种牡丹[种田]》俞洛阳

14、第 14 章

　　宋小乙忙道：“他们一个是有家的，那日被吓得厉害，说以后再不干这营生，便回家去了。另一人不肯来，去京城投奔了自家亲戚，说是寻个正经活计做，我们三个却是无处可去。”
　　江楚客道：“我家只雇用你们，不签死契，五年约，十年约，你自行决定。秦客，雁哥儿，你们与他慢慢说。”

　　江楚客正在教半里识字，不欲与这些人废话，言罢转身回了东上房。
　　秦客还记得那一日江楚客开出的条件，就一本正经道：“一年四季衣服各一套，管吃管住，每月二百钱，以后看你们表现酌情上涨。要签哪一种，想清楚再告诉我。”
　　宋小乙一咬牙：“签十年。”

　　秦客道：“那咱就说定了。只是你们这名字起的，除了那个宋勇，你们俩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要重新给你们起名。你叫宋杰，你叫崔英。”
　　这名字怎么不正经，贫寒人家的孩子不都是这么叫的？但姑娘既然发话，三人自是不敢反驳。谭雁晓按着秦客的话写了契书，又给他们念了一遍，横着眼道：“可有异议？若无就画押。”
　　三人忙说没有，皆都乖乖按了指印。

　　下来须得安排三人的住处，秦客本打算让他们跟着谭雁晓住东厢房，但谭雁晓抵死不从，他觉得他来得早，身份特殊，才不要跟这三个邋里邋遢的人住一起。
　　江家还有两间西厢，堆着各种工具杂物。秦客无奈去征询了江楚客的意见，将各种杂物归拢到一间里去，又寻来木板搭了几张临时床铺，先安置了这三人。幸而前阵子的旧被褥都不曾丢掉，此时恰好用得上。

　　宋杰等人被秦客撵去镇上的澡堂子洗了澡，又吃了几顿饱饭，立时恢复了精神气。他们一心想表现表现，可惜大过年的，也没什么正经活给他们干，只得把院子里外打扫一番。谭雁晓在一边监工，那宋杰见周边无人，悄悄凑近他，低声道：“雁哥儿，其实我们是冲着你来的。”
　　谭雁晓脸色一沉，转头冷冷斜睨他：“什么意思？”

　　宋杰赔笑道：“我们......这不是被你打怕了么，那天回去一商量，你这身手可是太俊了，我们几个拍马也赶不上，恨不得立时就拜你为师。雁哥儿，你能收下我们做徒弟吗？若是肯教授我们，我们就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地伺候你，你觉得怎么样？”

　　谭雁晓冷笑了一声：“你看看我的腿，也是被别人打断的，得楚哥相救才重新接骨，这还没有彻底痊愈。我自己都这般不堪，又拿什么来教你们？况且打算养活你们的可不是我，你们且睁大眼认清了主子再说。为人奴婢，最怕三心二意，若是起了别个心思，还是趁早走吧。”
　　宋杰嗫嚅着，不敢再提此事。

　　过了午后，江家又迎来一位小客人，却是郭老边家的郭大郎送了自己的长子郭荣过来，准备抄走江老爹留下的那几本花经。
　　郭荣不过八九岁年纪，生得圆圆一张脸，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挺喜庆。江楚客打发走了郭家大郎，直接把郭荣领入自己的东上房，按从前的约定，管吃管住还得待承好。

　　郭荣在镇上的私塾里已经读了三年的书，此次前来也自带笔墨纸砚，与正在学写字的江半里很快混熟了。他在抄书途中，随口说起学堂之事，江半里听得满脸羡艳之色，不停问东问西。
　　江楚客看在眼里，心中思忖着，江半里虽然灵性上与他阿姐差着一点儿，但读书刻苦又认真，自己又不是学里的先生，也只能教这孩子识几个字而已，再高深些的可教不得。思及此，他欠起身坐端正了些，问道：“阿荣，你们在镇上读书，束脩几何？可是住在私塾里？”郭楼庄离得祥符镇更远，若是天天接送想来吃不消。

　　郭荣道：“学里的程先生家中有空房，我们离家远的几个人都住在那里，还专程在镇上请了一位婶娘做饭。我听我爹爹说，每年束脩是四贯钱，吃住另算，好像每个月八百钱。”
　　若是再加上文房四宝的花费，所费不资，但江家如今完全出得起，且家中来了宋杰三人，也不须江半里一个小娃儿再做什么。江楚客道：“半里，年后我也送你去学堂吧，你与阿荣住一处。”

　　吧嗒，江半里手中的笔掉在纸上，将纸上染了一大片墨迹。他微张着小嘴愣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爬下炕就要给江楚客磕头，江楚客道：“起来，谁许你动不动就磕头的。”
　　江半里嗫嚅道：“是阿姐，说做人要懂得感恩。”

　　江楚客摆摆手，让他坐上炕来接着写字，打算回头与秦客分说一番。大御皇朝礼法宽松，纵然百姓见了官，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罪犯，也不用下跪磕头，况且他尚未到及冠之年，若是常被人这么磕来磕去的，简直折寿。

　　郭荣一听却很是高兴，道：“我们是年后正月十七开学，若是想让半里去，就早些去拜望先生，先生还得考较几个字才肯收，不过我看他认得字已经不少了，该是可以的。”
　　江楚客摸摸他圆圆的头颅：“以后还得拜托你多照顾他。”

　　郭荣抄书抄到正月初十就回去了，江楚客正让秦客打点江半里去学堂读书之事，不成想郭老边却再次杀上门来。
　　郭老边不识字，让郭荣将那几本抄回去的花经逐字逐句读了读，结果并未发现其中有牡丹熏花之术，他心中对江楚客初始的话并不信，私以为这熏花之术必定是江老爹生前授与他的。他还是认为江楚客藏私，上门与他纠缠不休且不说，又逼着他去暖房中看了看，见与自己家的暖房的确并无太大差异。

　　郭老边十分纠结，气哼哼道：“阿楚，你也须得知道我的为难之处。我已经被洛阳承露园的宋家给盯上了，他们当时在花坊没有闹起来，事后却派了人去家中，说是买些牡丹苗子，前前后后把我的花圃看了个底朝天，最后却什么也没买就走了。你说这......我那一亩三分地的，比得上宋家财大气粗吗？分明就是去打探我家底的。今年年底，也不知我在花坊中还能否有个立足之地，这难道不是你害了我？”

　　江楚客默然无语。郭老边等了片刻，见他还是不肯将这熏花之术痛快拿出来，只得退而求其次，主动道：“阿楚，今年我们合伙一起熏花吧，利益五五分成。”
　　江家的花圃里适龄牡丹已经不多了，暖房也不大，他今年本打算去别处买它几百棵来熏花，纵然如此，也得加盖暖房或者去外面租用暖房。若是郭家用作熏花的牡丹够多，也可以考虑。江楚客道：“叔父想熏多少？”

　　郭老边踌躇满志：“若是我两家联手，怎么不熏他三四千盆。”
　　江楚客微微一惊，扭头盯着他看，郭老边愕然：“你瞪我做什么？”
　　江楚客道：“你有那么多的苗子？”
　　郭老边道：“没有，我们可以去别处买，暖房不够可以租。”
　　原来他和自己打的是一个主意。

　　江楚客思忖着，每年岁尾，翟家园中出售的牡丹熏花约莫是三四万盆左右，这已经包括了整个京师及京畿周边郊县。这几万盆的份额，西京洛阳那边能送来两万多盆，隶属京东路的曹州能送来几千盆，京畿的近百家花户，勉强能占据剩下的几千盆份额。郭老边若是这么干，不管挤占了谁家的份额，势必要引起花坊一番小小震荡。

　　江楚客相信自家的熏花品质会高过别家许多，但他并不想惹太多麻烦，见郭老边雄心万丈的架势，于是提醒道：“你这几千盆花一入市，不怕那宋家连你我一起挤兑？”
　　宋家家资雄厚树大根深，据说还在朝中有人，若真挤兑起来，确实不是郭家那位京城市易司中做小吏的熟人能对付的。

　　郭老边叹气道：“那能怎么办？也只得靠着你的熏花之技来彻底镇住他们，阿楚，我相信你做得到。而且就算我们挤占别家份额，也不会挤占到他宋家的，我们最多挤占曹州那边的。”

　　曹州地处京师东北三百里外，牡丹种植亦是时日悠久。但早些年曹州牡丹是作为药材来种植的，能取得丹皮一味药，因此虽然种植面积有数千亩之多，却多是些用做砧木的凤丹，花色及花型单一，比起洛阳相去甚远。且曹州地脉瘠薄民户贫困，三五不时闹饥荒，还是工部颁下几道带有扶持性质的政令，又从洛阳那边强行抽调了几家莳花手段尚可的花户迁移过去，这些年才开始渐渐往观赏上靠拢，末了方能在京师熏花中占得一席之地，但从品质来讲依旧处于末流。

　　思及此，江楚客摇了摇头，道：“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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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配合榜单字数，后天更，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