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种牡丹[种田]》俞洛阳

10、第 10 章

　　那人道：“怎么是白要，我还有事儿恰要求您帮忙，我看你家这堂花养得实在好，想买一些回去。只是我今日出来匆忙，身上带的银钱不够。你这摊位生意如此红火，我若是回去取了钱再来，就只能拿别人挑剩下的货色了。我想先预付些定金，挑好了花放在一侧，明日带着银钱雇车来拉走，行么？”
　　江楚客道：“可以，不过须得知会郭世叔一声。”

　　他正要请郭老边过来，那人已道：“那位世叔是贵姓郭吗？我知道了，我自去和他说。”
　　江楚客颔首，那人又道：“在下姓梁名镌，在家中行二。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江楚客只得又说了自家姓名，梁镌双目一弯，笑意融融：“我家世代行商，我也不喜读书，说不来什么书本上的道理，只知你这个名字念着好听得很。”又跟他攀谈了几句，才去那边寻郭老边议价。
　　秦客望着梁镌背影，低声道：“这人真啰嗦。”

　　梁镌和郭老边商议了半天，不知怎么地把郭老边哄得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墨菊，末了两人一起去了帷幕之后挑花。
　　片刻后，郭老边在后面扬声道：“阿楚，你进来一下，让丫头先看着账目。”

　　郭老边和梁镌已经挑好了十几盆牡丹，其中有江家的三四盆，余下都是郭家的。两人正对着一盆烟笼紫大眼瞪小眼，郭老边道：“阿楚，梁二公子想要这盆烟笼紫，我说这是不轻易卖的，他却执意要搬走。这是你养的花，还是你来决定吧。”一边连连给江楚客使眼色。

　　郭老边心中有个小小的念想，之前也跟江楚客商议过，烟笼紫和欧碧不轻易出售，等着万一负责宫中采买的太府寺有人来，又恰好瞧上了这几盆牡丹，那江家花圃必定声名大噪，郭家花圃自然也可以跟着沾沾光。

　　江楚客对此事不置可否，他的熏花营生才起步，并不想出这种风头，怕被人有心人盯上，惹来麻烦。他正沉吟着不语，梁镌已经凑过来，自来熟地笑道：“阿楚，你这烟笼紫就许我一盆吧。我家祖母最喜墨牡丹，今年过年我正不知如何讨她欢喜，急得百爪挠心的，偏这天上就掉下个枕头来。你只要应下，价钱随便你开。”

　　江楚客拿团扇顶端抵住下颏，思忖着，末了转头看着江老边，询问道：“叔父，您看什么价好？”
　　他这是答应了？郭老板气得眼前一黑，但那是江家的货物，江楚客既然开了口，那也只能由得他做主，他沉着脸道：“你问我？前年那朵姚家黄是什么价，这烟笼紫就是什么价，一朵五十贯，不议价！”

　　这株烟笼紫六个花蕾，那就是三百贯钱。
　　梁镌却笑得十分开心：“千金难买心头好，不贵！”
　　他带着两个小厮匆匆而去，江老边目送他的背影，叹道：“这些个败家子儿啊！”

　　虽然郭老边磨磨蹭蹭卖得慢，两家的牡丹搭着卖，到晚间也去了一半有余，看来那梁镌猜得很准，若是不提前预定好挑好，明日来就只能捡些货底回去。剩下的一盆烟笼紫和一盆欧碧，郭老边看江楚客的意思，似乎对让江家牡丹扬名立万没什么兴趣，索性也不再扣着，以每朵五十贯的价格都卖了，被城中两家大户分别买了去。

　　天刚黄昏，城内离得新宋门不远的杨记钱庄就来了人，原是知道这几天银钱流水多，因此□□来了，直接把各家的银钱都收走，换成楮券交给商户们，等回头拿着楮券自去钱庄中兑换即可。

　　第二日才过辰时，梁镌果然匆匆跑来，这次带着人还带着车。他令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着装车，他寻到江楚客付了银钱后，却只管与江楚客攀谈，留了自家的地址，让江楚客有事儿就去找他。又问花楼村在何处，末了笑道：“我与阿楚一见如故，本想去拜望一番，只是我家是海商，过完年家父立时就要带我出海去广州，因此实在抽不出空来。明年六月我就能回来，届时一定要去你家做客，阿楚可别嫌弃我脸皮厚不请自来。”　

　　江楚客昨日被迫收了他的扇子，也不好不理他，只得勉强陪着聊几句，大抵梁镌说十句，他能答一句。梁镌是商贾世家出身，生意人天生善于应酬斡旋，一人撑着场子，在外人瞧来，两人竟然也谈得热热闹闹，气氛十分和谐。
　　直磨蹭了一个时辰，梁二公子才与江楚客道别，跟着自家拉花的车走了。

　　秦客在一侧不停偷着翻白眼，见他终于走了，忙过来问道：“这位二公子好能说话，他可是想让你给他让些价格？”
　　江楚客道：“并不是，他不缺钱。”他也不知道梁镌为何跟自己攀谈，大概是等装车的时候闲着无聊吧。

　　是晚郭家摊位上的花果然售卖一空，期间江楚客顶着郭老边不赞成的眼神，留下一盆中品潜溪绯，搬去和背街售卖柑橘类堂花的花户换了两小盆挂果的佛手。秦客不曾见过佛手，闻得甜香馥郁，绕着佛手转几圈，笑问道：“楚哥，这能吃吗？”
　　江楚客道：“不能，这是香果，放在闻香，晾干了可以做药材。”

　　两家清一清账目，江家的牡丹上品四十二盆，中品十六盆，下品八盆，扣除税赋二十六贯又六百钱，另有打点及吃饭用钱八百文，净利为两千零四十六贯另六百钱，给郭老边抽取红利一分半，又还了年前相借郭家的十贯钱，余一千七百二十九贯有余。

　　郭老边净赚江家三百多贯钱，喜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把江楚客当菩萨供起来，絮絮叨叨嘱咐他明年一定将房子翻盖了，再买些地来扩展种植规格。本还想提醒他娶一房婆娘，待看到他身侧越长越美的秦客，拿不准他打的什么主意，就不曾多言此事。

　　江楚客之前过一天算一天，还没有思谋过将来，见郭老边说得煞有介事，就点头一一应下。他第二日想进城中看看，这许多钱带着累赘，见杨记钱庄又来了人，就将铜钱一并兑成了银锭，手中留了一百多两零头，余下的先存入钱庄中，打算等过了年再寻个空闲时候来一并取走。
　　是晚众人又在摊位上凑合着睡一晚，第二日两家人分开，各自进城买过年所需之物。

　　新宋门内不远处的太庙附近，就是一处店铺林立之地。两人穿过熙攘人流，先寻到一处店面较大的布庄，待入内一看，见果然南北货色齐全。有松江来的各色棉布，苏杭来的绢绸绫罗，蜀中来的织锦缎，甚至还有几卷名为绒背锦的织物，不但花色艳丽，织法也颇为新奇有趣。缂丝等珍稀贵重织物却是见不到，为着南城多平常人家，因此这店中也不会售卖太多高档布料。

　　二人在花坊忙活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形容有些狼狈，且衣衫敝旧，那招待的伙计却依旧满面笑容将二人迎了进去。秦客贪看满目琳琅，一边低声和主人商量：“楚哥，我们每人做一身厚厚的棉衣棉裤，然后你们一人做件新袍子过年穿。我就做个短袄和裙子，再每人两双新鞋，怎么样？”

　　江楚客摇摇头：“你这穿法不对。”
　　秦客茫然：“怎么不对？”
　　她天天忙于生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开了，有了几分亭亭玉立的少女风范，再照着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打扮自是不妥。江楚客道：“你可以穿短袄和裙子，絮一点薄棉即可，这样行动起来方便，也好看。出门就做个棉褙子穿上，或者外面再加一领棉斗篷。”

　　秦客思忖着，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江家虽然算不得富庶人家，但因为有暖房烧着，卧室里一点都不冷，她在家的活动范围不外是上房，暖房，灶房。若是下厨或者去地里干活，却不会穿新衣服去，自是穿旧棉衣去的。因此这过年的新衣服，真不用做得太厚。

　　秦客笑弯了两只杏眼：“那我听您的，做一身短袄和裙子，再做个厚一些的棉褙子吧。至于斗篷，是地主家才穿得起的，等楚哥将来发了大财，再给我做。”
　　江楚客道：“斗篷也做。还有半里和雁哥儿你看着给他们做，把春衫的料子一并买下。”

　　其实江家四口人里外都要做衣服。秦客挑了两匹天青色的棉布打算给那两人做棉袍，又问道：“楚哥，那您呢？您想要什么衣服？我看那位梁家二公子的穿着就很不错，花色质地都好，我们照着那个做怎么样？”
　　江楚客道：“那是杭绸，我们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