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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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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戚淮还记得平王管洵当年身瘦体弱,经常躲藏在管峥身后,怯怯的不敢看人,像耷拉着的小尾巴。他出师讨伐鞑子那时,管洵还是半大的少年,身量比同龄人不如,胆子倒与幼时一样小。多少年岁不见,如今他也终于安康长成俊逸翩翩从容自若的大人了。
这是管峥教导得好,不过孩子长大,想做的事情自然多了。有长辈不允许的便偷摸着行动,比如……穆戚淮敛眉,这事他虽还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探究所得左右与事实相差无几。
穆戚淮饮下管洵为他斟满的美酒,面上带着丝笑意,心底却深沉一片。但愿这孩子不要步入歧途啊。
酒饮罢,周旋了,穆戚淮回到护国公府已经是后半夜,他朝孟芝昭房里看了看,小家伙正睡得香甜。手指轻轻捏着被角,模样恬静又乖巧,整个人看起来都软绵绵暖乎乎的。穆戚淮此时此刻真想抱抱他,好让思绪纷杂的心也变成单纯无忧的模样。他没有克制自己,沐浴更衣后便留宿在此,整个怀抱被小家伙占得满满当当,所有的思虑也一扫而空。一夜无梦。
翌日,朝堂之上皇帝为永安候指婚的圣旨下达,惊起无数暗中涌动的风浪。穆戚淮沉着谢恩,心里却有些飘忽,居然这般快,他就要与那个小瓜蛋成亲了。而余下群臣心思百转,想着永安侯的家世功勋尚个公主都绰绰有余了,却偏偏委屈自己低娶个男儿。想来定不是他自愿的,莫非这婚事其实是皇上逼迫的?如此一考究,有些人原本有拉拢的心思,这会儿也消弭了下去。
望阳伯倒是没工夫盘算这些,管峥赐婚的圣旨还未宣完他的背上就已冷汗淩淩了。趁着众人都还在惊讶,望阳伯偷偷瞄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护国公,又瞧了瞧满脸不可置信的平昌候,他被夹在中间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下子窟窿捅大了,不光得罪了平昌候,若再找不到孟芝昭,与护国公府的梁子也结下了。最难办的是这婚是皇上插手的,望阳伯根本推脱不得,如果……那该如何是好?
“望阳伯,朕见你低头不语,可是不满这桩婚事?”
管峥话音刚落,望阳伯便感觉到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向他而来,其中最最不容忽视的便是平昌候与护国公父子。望阳伯如芒在背,腿脚都软了,但这桩婚事乃御笔亲赐,他哪里敢驳皇上的面子,只好摇头。
“回圣上,臣并非不满,只是犬子幼时受惊心智低弱,怕配不上永安侯爷。”
穆戚淮心中冷笑,若是孟芝昭还在望阳伯府中,他怕是上赶着也要将人送到护国公府去,这会儿装什么慈父。
“望阳伯妄自菲薄了,长公子天真纯稚温柔可人,他若能嫁给晚辈,是晚辈几世修来的福分。”
护国公也笑道:“犬子戚淮心意已决,非令郎不娶,还望伯爷成人之美啊。”
“自然,自然。”望阳伯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尴尬的点点头。
管峥见状也笑道:“望阳伯爱子心切,舍不得也实属人之常情啊。不过永安侯品貌出众,又是有大作为的人,你两家结亲乃好事一桩,爱卿大可放宽了心。”
直到下朝,文武百官都有些看不清局势。今上为永安侯赐婚,还对他大肆夸赞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要委以重用的意思。可转脸又让穆戚淮沐休在家,放下手中的差事好好准备自己的婚姻大事。这到底是捧是贬,帝王心思,谁猜得透呢?
穆戚淮上轿前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绿瓦红墙的宫殿,它肃穆庄严,处处彰显天家风范。每一个为官者从这里经过时心中都不平静。帝王的背后是一条厚积孤独,以权利和斗争铺就的血路。而为人臣子,他们背后则是一片风云诡鬼,携裹着满城权贵,片刻不能安宁。
“淮儿,快走吧。”
护国公招呼了他一句,之后父子俩相谈一路,但对朝中之事只字不提。而今上为穆戚淮赐婚,择日迎娶望阳伯府嫡长公子的消息已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穆戚淮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正赶上孟芝昭用早膳,他只穿着小衣,乖乖坐在软凳上吃糕点,白生生的脚丫子光着乱晃。穆戚淮皱了皱眉头,已经这个时候了,屋里却连个伺候主子穿衣的人都没有,更奇怪的是似云竟然也不在。
“昭昭,你的衣裳呢?”
“亲亲回来啦!”
孟芝昭万分欢喜,伸出双手往穆戚淮身上扑,一把被穆戚淮抱了起来。顿时间穆戚淮怀中软玉温香一团,孟芝昭在他怀里不安分的蹭来蹭去,咿咿呀呀软软哝哝的讲话,只是说了半天穆戚淮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不过穆戚淮面上不显罢了,他胡乱应了几句,一手抱着孟芝昭,一手打开橱柜找衣裳,结果出乎意料,橱柜里空空如也。
穆戚淮眉头跳了跳,刚被孟芝昭的笑声抚平的一点怒气又升腾起来。他问:“昭昭,你的衣物都到哪去了?”孟芝昭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懵懵懂懂的看着穆戚淮,还打了个小喷嚏。
“那你云姐姐呢?”穆戚淮把孟芝昭裹进被子里,他伸手摸了摸那双光裸着的小巧细嫩的脚,果然是冷冰冰的。
“云姐姐说她去找管家爷爷。”这下孟芝昭答上来了,不过似乎是又找到了好玩的,一双脚得了暖和,调皮的往穆戚淮手里送。
大手将纤秀的脚背包裹住,只留了匀称白净的脚趾露在外面,像嫩藕的小芽儿一般可爱怜人。而圆润精巧的踝骨卡在虎口的位置,被穆戚淮常年握剑磨出的老茧蹭出点粉红,偏生出一丝旖旎之意。穆戚淮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孟芝昭身上每一处都美得细致入微,他若非痴子,而是同寻常权贵世家的公子少爷一般长成,在这个到处迷花乱蝶的京城,又得勾走多少人的心神呢?
“小心凉了脚心,到时过了寒气就该吃苦药了。”
穆戚淮口干舌燥,他克制自己没吻上去,依旧维持着贵族子弟的体贴矜持,将那双秀致的小脚塞回被窝。见·色·起意实在算不上好词,他不能看孟芝昭不知情·事单纯好欺就刻意狎昵,起码不是现在。
“暖和着呢,昭昭暖和着呢。”孟芝昭缩进被窝里,露出一双翦水的杏眼,语气稚拙天真,他说:“昭昭在小院子里摘花花,看到哥哥姐姐……光溜溜的,他们一定好冷啊,昭昭把自己的,自己的衣裳都送给他们了。”
穆戚淮看到孟芝昭这副颇为得意,要求夸奖的小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昭昭真善良,但是你把衣裳都给别人了,你穿什么?”
“亲亲的,昭昭有亲亲的。”
正说话间,似云回来了,将早晨孟芝昭遇到的事给穆戚淮讲了一遍。原来是院里的姑娘耐不住寂寞,跟门外的侍卫眉来眼去,久而久之就有了私情。今儿四更天穆戚淮刚走,孟芝昭就起来了,天还是黑的,他偷偷摸摸去小花园里摘花玩,正好撞破了那两人的丑事。只是孟芝昭什么也不懂,还以为两人衣衫不整的抱成一团是冷的,把自己那一箱子衣裤鞋袜都搭了进去。
“一大早摘什么花?”
“是小喇叭,昭昭睡醒了小喇叭就不见了,昭昭想要小喇叭。”
“你个小瓜蛋,不睡觉就为这个?”穆戚淮捏了捏孟芝昭的脸蛋,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穆戚淮更多的却是忧虑,孟芝昭这傻小子什么也不懂,万一撞见更难堪的,岂不是脏了眼睛?
“嗯。”孟芝昭显然不知道穆戚淮的担忧,他闭上眼睛,睫毛还微微颤动着,小脸蛋也忽然红了起来,似乎是在害羞。
“云姐姐说,成亲…成亲就要吹喇叭的。”
穆戚淮心都酥了,孟芝昭就像柔软的羽毛,轻飘飘的撩拨他,羞答答的引诱他。偏偏这撩拨与引诱格外纯稚,似春日新发的小叶儿,平白让人怜惜,然后巴巴顺着他探出的一点嫩尖尖走,走着走着就缠成一团,彻底被困在甜软的温柔乡里。
此时此刻,穆戚淮想娶孟芝昭,与万事无关,只顺意而为。说不定,他真会爱上这小瓜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