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酒》玉惊鸿

4、北宁有佳人，葳蕤自生光

　　“裴老板可知檀湘姑娘何时到勾栏？”南怀礼言辞之间竟有些期盼。
　　裴老板大笑道：“早到了，今日上午便到了，且此次上巳节的领舞已经换成了檀湘姑娘。”
　　“果真？哈哈哈哈……”一听这话，南怀礼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瞬间透亮起来，恍若微阳里泛着光华的珠子，绘着君子兰的六十三骨沉香扇也略有些颤动……
　　“哥，你觉不觉得陆世卿这次回来有点……有点不一样？”沈琼琚靠在药柜上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着，沈景之这时正拿着单子上上下下翻着药柜，瞥了一眼她说道：“谁还非得从小到大长一个模子，你看南怀礼，”说到这里，他仰起头来一脸惋惜的样子，“小时候多欢闹，啧啧啧，你再瞧瞧现在，装斯文！”
　　沈琼琚一脸轻蔑：“得了吧，你别是嫉妒怀礼吧，人家的气度你再生一百年也没用。”
　　“沈琼琚，你就算胳膊肘往外拐也没有拐去他南家的道理吧？”沈景之看着这个处处讥讽他的妹妹，实在无奈，又说道：“比起世卿，为兄觉得你才不正常。”
　　“我哪里不正常啦？”
　　“你不是最不待见颜生么，如今又戴人家送的步摇，又吃人家买的包子，你什么时候竟也学得两面三刀了？”
　　“有其兄必有其妹，你不晓得么？”沈琼琚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准备往外走，无心再与他纠缠下去，沈景之却起了兴致，在她身后说道：“我瞧着颜生不错，咱们又是一处长大，琼琚，你可别错待了人家。”沈琼琚听到后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这边南怀礼随着裴老板到了内舍，上悬一匾额，曰：旧阙阁。旧阙阁分两层，下层做平时演出的地方，上层做歌舞排练场。婢子拉开雕镂木兰花的原木门，引着南怀礼往里去，阁子上层不比下层装饰华丽，琳琅满目，反倒是素质许多，装饰也多是清淡的颜色，堂子内三方的竹木帘子也是轻轻巧巧，竹帘半卷，将帘子卷上去时声音也是清亮干净倒把堂子上悬挂的风铃比了下去。在栏杆处又正好可以瞧见下方的湖水，实在是一方好景。
　　南怀礼刚到堂子门口，便见一穿着浅青色广袖宽袍的女子立于栏杆旁，那女子单是背影就透着一股温婉大气，一袭泼墨青丝松松散散披在身后，系了一条与衣服同色的淡纹发带，另在右侧别了两根素簪子。正打量着，却见她回眸转身来，一缕头发搁置在胸前，右手戴着细致玲珑的银钏，细眉平直，朱唇莹润，面上胭脂如堪堪桃花色。
　　“我曾两次求见姑娘而不得，却不想，姑娘竟在这里。”他笑言，她亦笑，眉眼似故人。
　　“可巧，那此番便做别来无恙。”
　　南怀礼上前行了一个礼，道：“在下，南怀礼。”
　　檀湘来时便听裴老板说起过此人，回礼而笑：“见过三爷。”
　　“湘姑娘客气，姑娘远道而来何不多作休息？”
　　“这倒不急，以后自是有的时间休息。我不请自来，打乱了勾栏的安排已属过意不去，哪有再偷懒的道理。”
　　这边已经过来了一个婢子，对檀湘说道：“姑娘，都已安排妥当了。”
　　“好，”转而又对南怀礼说：“我想先试练一下上巳节的舞曲，不知三爷可有兴趣一观，指点一二？”南怀礼闻言，喜不自胜。“怀礼求之不得。”“菘蓝，给三爷上杯茶。”那婢子应了一声之后便退下了。
　　不多时，帷幔之中便想起了曲乐之声，南怀礼也不由得跟着用扇子打起了拍子，曲调宛转悠扬，偶有微风从湖面上吹来，吹起了叮当作响的风铃，吹起了竹帘旁安静怡人的流苏，吹起了姑娘舞动的衣袂，却不知撩拨了谁的心意……
　　檀湘和着调子步步生花，皓腕凝霜雪，舞姿若灵碟，目光流波媚而不妖。后来与他人谈及此事时，南怀礼还是能记得这日的光景，佳人一颦一笑，惧不敢忘。
　　南怀礼说：“在未见檀湘时，我已仰慕她多年，这些时间足够我爱上她千百回。我两次见她而不得，可我有预感终究能见到她，所以我不着急，你看，她终究不还是我的了么。”
　　那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少有的骄傲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