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胭脂（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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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解语来到这座小城快满一年的时候，隔壁的古玩店换成了一座酒楼，酒楼的老板叫苏暮辰。
“请问，玉楼的解语姑娘在吗？”一个高高瘦瘦年轻男子正提着一壶酒站着玉楼门前。
“公子可是来买胭脂的？”萧祁然放下了手中账本，先解语一步迎了上去。
“不是，我叫苏暮辰，是新来的隔壁酒楼的老板，小店今日开张，特来拜会。”解语也起身走至了他们面前，她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男子，他年纪不大，身上穿着一袭绣着浅绿纹样的蓝色长袍，映着白皙脸庞上那双淡淡蓝色的眼眸，只让人觉得他周身透着股如水温柔。
“我就是解语。”平日里这玉楼之中往来的多是女子，偶有陪着自家娘子来挑胭脂的男子，寻常却是极少看到这般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萧祁然无端地向解语身前站了站，颇有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的架势。苏暮辰将这一幕看进了眼中，问道：
“想必那这位公子便是解语姑娘的夫君吧？不知如何称呼？”
“萧祁然。”他淡淡答道，神情自然，像是没有听到苏暮辰的前半句话。
解语：？？？
解语只觉得自己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悄咪咪地抬眼偷看了一眼萧祁然，不料被对方发现。她只觉得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水的眸子里写满了小情绪，此番正好与自己的眼睛对上，在气势上直接压倒了自己。就在这时，他的手自然的揽过她的腰，那动作就如同平日里一起来看胭脂的恩爱夫妻一般自然。
苏暮辰见二人眉目之间传情脉脉，不由有些尴尬，忙说道：“往后还要请二位多多关照，今日小店开张，出来之前我吩咐了厨子做了几道好菜，想请祁然兄与解语姑娘来小店中一叙，不知二位可有时间？”
此时已接近正午，解语正觉得肚子有些饿，听到苏暮辰这般诚意满满的邀请，一口就应允下来。
“多谢。”萧祁然也没有多说。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解语着实对这个苏暮辰印象不错，毕竟他小小年纪就那么懂得敦亲睦邻，实在少见。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与有些人的缘分来得是奇怪的，有些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亲近和欢喜。）
说起缘分，解语踏入人间之后所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莫名其妙，却值得欢喜。忘忧如是，槿辞如是，萧祁然如是，苏暮辰如是。
吃完饭，因为都喝了一些酒的缘故，解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这是解语化为人形之后第一次喝酒，其实她早就想尝尝这种传说中可以解忧之物，却不料才喝了一杯便觉得飘飘然了。睡了一觉仍觉得头有些晕晕的，正在这时候，窗外传来了乐曲声音，那声音空明婉转，似余音在江上回荡，丝丝缕缕缭绕不绝。解语走向窗前，只见萧祁然在院中吹他那把长箫。
初夏的夜晚，偶尔会有几声蝉鸣，解语下楼去了。还没等解语走到萧祁然近前，对方就察觉到了她，萧声忽然止了，夜色静谧如水，万般空明。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娘子醒了。”
解语一怔，她虽是个涉世不深的小花妖，但 “娘子”二字的意思还是懂得，萧祁然这般叫自己分明有些唐突无礼，她却没有一丝生气，自己倒羞红了脸，又觉得不能这般轻易被他占了便宜，忙佯装生气道：“谁是你娘子！”
萧祁然走近解语，对上她的眼睛，那清冷又深邃的眼眸此刻竟透满了灼热，“就是你现在在我眼中看到的那个人。”
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分明映着她的模样。
“解语，我从未碰见过一个人，如你一般让我觉得不可失去。”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沦陷在了他的眼眸之中，原来两情相悦是这般幸福的感觉，她爱的那个人也刚好爱着她。她慢慢伸出手指抚上他的眉眼，他的眉眼都那般好看，她觉得自己大抵是一辈子都看不厌的。他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将她揽在怀中。
她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隔着衣裳数他的心跳声，和他一起坐在院中看月亮，过了一会她开口问他:“祁然，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而有又露出一副慵懒的笑容说道：“有快一年了，我记得初见你的那天是个秋日黄昏。可我总觉得遇见你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一年了啊。”她向来把时间看得很淡薄，总觉得时间改变不了自己，可当爱上一个人以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她开始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
解语抬头看向萧祁然的眼睛，看他的眼睛里映满月光的颜色， “祁然，当年你为什么会送我那盒胭脂？”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到“你为什么从来不擦那盒胭脂？”
“哈，那是因为本姑娘天生丽质，不需要胭脂也能艳冠群芳。”
“啧啧，真是自夸起来都不知道害臊，天下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他笑了起来，然后用手臂将她环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耳语道：“解语，等明年这课桂树开花了，我就用这树上所有的花做一个大桂花饼子给你，然后娶你回家好不好？”
“好啊，我要把整个桂花饼子都吃下去，然后把整盒胭脂都糊到脸上，啧啧……。” 她说的心花怒放。
他大笑起来，“那我反悔了，把整盒胭脂涂到脸上那岂不是成了红面鬼？”
“切，反悔无效！两年前我就花了银两把你和那车胭脂买了下来了。” 她说罢大口地吃着桌上的一碟小点心，心满意足。
那个时候，解语以为在这整日喧嚣的市井之中，她和玉楼里那些来选胭脂的女子没有不同，却忘记了自己是一只花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萧祈然，只觉得他好，好过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
于是，整个冬天，春天，夏天，对于以往向来觉得时间淡薄的小花妖来说都显得很漫长。以往的她从没有刻意地等待过什么，总是不以为然，好像她从来就不会在时间中失去任何东西。
那天晚上以后，解语爱上了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那棵桂树旁，看阳光穿过它的叶子均匀的落在地面上，想着它有一天可以花开满树，然后她就能涂上胭脂，穿上红色的衣裳，嫁给她最爱的人。
后来，桂花开了，满树淡黄色的小花苞，香气漫了一整条巷子。那天清晨她靠在萧祁然的怀里摆弄着那白玉雕花的胭脂盒，问萧祁然说，“想不想看我涂上胭脂的模样？”他轻轻一笑，宠溺地摸了摸怀中女子的长发道：“我萧祁然爱上的女子自然不施脂粉也能艳冠群芳的。”
他说着夺去解语手中那盒胭脂，轻轻在她的脸颊上落了一个吻。
小花妖只觉得自己的心中装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撞得她心慌意乱，她赶忙将脸埋在对方的怀中。那时候她便暗自想着，嫁与萧祁然的那天，她定是要涂上他送自己的胭脂，比下这世间所有着施粉黛的女子。
桂花开过不过几日，萧祁然就做好了那桂花饼子拿来给解语。她收了那桂花饼子，下楼在大厅里涂鸦了“暂不营业”四个大字，挂在了玉楼门前。路过那棵桂花树的时候，看那树上光秃秃看不到一朵花，小花妖竟然傻傻笑出声。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世间有那么多人期待遇见一个能爱的人，为何那么多人失去所爱便成痴成魔。
在人间，新人成婚的时候要穿大红色的衣裳，她也去城中的裁缝店做了一身大红嫁衣。当一个人有了爱的人时，便总想着自己能好一些，能更一好些。
“帮我涂上胭脂吧，”解语穿上了一身红色嫁衣，坐在了铜镜之前，打开初见时他送她的胭脂，背对着举给他。
他却像是有些犹豫，片刻之后才接过胭脂。他缓慢地用手指沾染了白玉胭脂盒子里的胭脂，她平日里最喜欢看他认真挑选胭脂的样子，在铜镜里看他这般仔细地为自己调试胭脂，心里觉得很欢喜 。
萧祁然发现了她在铜镜里偷偷看他，笑道： “娘子不许偷看。”
“恩，那我不看就是了。”
“你闭上眼睛。”
“恩？”
“你看着我，我还哪有心思看胭脂了。”
“好。”听到这样的解释，解语心中一酥，赶紧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我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
“等我为你涂好胭脂。”
“恩。”
她不会知道，此时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经受着一种怎样的煎熬，他的眼睛盯着铜镜中的她，恨不得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眼眸里。此时此刻，身体里那种强大的力量控制着他，那沾染了一抹胭脂的修长手指颤抖着，终于还是触到了她的脸颊。
“解语，我好想为你涂一辈子的胭脂……。”
“恩，那我们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胭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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