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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臭小鬼,你往哪跑!”来者正是秀秀在府门外见到的美貌女子,只是眼下的她浑然不似初见的风姿绰约。“救命啊,救命啊!”文小宝扯着嗓子大喊,看似狼狈,却连一片衣角也没被人抓住。“相公!快抓住这个小色鬼,他戏弄我!”美人儿气得花容失色,委屈地冲文必正抱怨。

      “大哥大——”小宝一眼瞅见秀秀,立刻撒丫子冲进母亲怀里,得意地扬起小脑袋,鼻孔正对着孟如忆得意嘲讽地哼气。秀秀拉住小宝一阵查看,见无大碍便放了心,想起一家团圆又笑逐颜开,指着文必正对儿子道:“小宝,快叫爹啊!”

      小宝早知此行目的,听了母亲的话没半点犹豫,利落地喊了声响亮的“爹”,一头扑进文必正怀里。“哎,哎,是爹,是爹!”小宝一双圆圆的大眼灵活地打量起如假包换的巡按大人——唔,相貌堂堂高高大大,挺有“派儿”嘛!只是此刻他又惊又喜,眼睛瞪得好像铜铃,咧开的嘴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衬着腮帮上深深的酒窝,活像刚挑了鸟窝的大孩子。

      “小宝!哈,我的好儿子!”文必正可不知道小宝心里的小九九,他忘情地托起小宝,左看右看,怎么都舍不得放下。

      “哎,这,这怎么回事啊!”被晾在一旁好久,美人夫人孟如忆越听越不对味,“这小鬼怎么喊你爹,她和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她是我媳妇啊,我们失散多年,终于团聚了!”文必正显然没从重逢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口没遮拦地应道。孟如忆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瞠目结舌,“媳妇?!”

      “对!我娘才是正牌巡按夫人——你、不、配!”文小宝“嘿嘿”两声从父亲怀里跳下地,拉住秀秀的衣襟冲如忆自豪地嚷。

      “……好啊,文必正你骗我!”没有女人受得了这般突变,如忆惊怒交集,扬起粉拳使劲地砸文必正,难怪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秀秀见自己相公被人逼得狼狈后退,赶忙架住如忆,警告道:“你敢再碰我相公一下,我就把你搓成肉包子!”

      “你敢!”孟如忆甩开秀秀,怒目而视,“狐狸精!”

      “呷咪(什么)?”秀秀又好气又好笑,“你给我听清楚:我是他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原配——包秀秀,你才是勾人相公的狐狸精!”

      “你胡说八道!”孟如忆气得俏脸通红,嘴上却寸步不让。

      “我胡说?”秀秀一挑眉,拉过小宝推到如忆面前,理直气壮道:“有没看见,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是骗人的吗?不信的话你自己问他。”包秀秀冲文必正努努嘴,扭过头去懒得再说。

      孟如忆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锅半浓不稀的粥,眼皮有些沉,她强打起精神,睁大眼,望向韩一尘的侧脸。那一贯知冷知热、疼爱自己的相公此时却欲言又止,神色尴尬。孟如忆紧咬下唇,盈盈秀目一瞬不瞬地望着相公。

      文必正避无可避,终于重重点头。

      如忆如遭雷劈,呆了半晌,尖声哭闹起来,“文必正!你给我说清楚,给我说清楚呀!”她死死攥住文必正的袖子,眼泪珍珠般从那双多情而美丽的大眼睛里汩汩淌出。

      秀秀眼皮嘟嘟跳个不停,怎么搞得好像她是横刀夺爱的恶女人?“喂——”她拉开孟如忆,硬邦邦地说:“今天是我们夫妻他们父子大团圆的好日子,这里没你的事。”

      好哇,要轰她走!孟如忆狠狠剜了她一眼,楚楚可怜地望着相公。哪知文必正竟然打定了主意,丝毫不理会她的委屈,看架势俨然是站在秀秀一边。“好啊,你们一个二个都欺负我,我不要活了!”如忆哭哭啼啼地奔到回廊,恨那女人横刀夺爱,怨文必正负心薄幸,更怜自己身世凄凉!她只浑浑噩噩,正觉满腔幽远无处倾吐,抬头抹泪,却见师爷刘非朝这边走来。

      “阿非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呀!”像溺水者捞到救命草,如忆心急地伸手去拉,刘非赶紧让开身,拱手作揖,慢条斯理地笑:“嗳,您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

      孟如忆哪顾得了这些,恨声道:“那没良心的东西居然骗我!他家里的孩子都能打豆油了!”

      刘非也吃惊了:“他有孩子?”(文大人保密工作不错嘛)

      “就是嘛!”孟如忆愤愤然一甩薄袖,大倒苦水:“他这个陈世美,负心汉!我要叫包青天来这把他给铡了!我真是苦命的秦香莲啊!呜……”

      “呵呵……”刘非镇定自若地打开扇子,一上一下地替如忆扇着,“夫人消消火,消消火。您搞错了,人家原配那才是秦香莲……”

      厢房内同样颇不平静。原配夫人包秀秀指着文必正,横眉怒目:“你给我老实交代,那狐狸精哪来的?”文必正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后退半步,支吾起来。

      “你哟——”秀秀指着他的鼻子,嘶声怒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枉费我苦守寒窑十八年……”“没那么久吧!”文必正不由悄声嘀咕。“你住口!”秀秀一声河东狮吼,文必正自觉失言,喏喏地往后挪了挪身。

      秀秀却扶着额头一阵哽咽,“你以为七年很短么?你知道么,小宝天天盼着见爹,这么多年你音信全无,我以为你出了事……小宝虽然不说,却也以为你死了!”想到孤儿寡母的心酸母,秀秀的眼圈又红了,“你真对得起我,你真对得起你儿子!”

      “秀秀……”一贯要强的妻子此刻却哭得像个泪人,文必正心中大愧,连忙起身安慰:“秀秀,我的心和你一样,这些年我无时不刻不在挂念你们啊!”

      “我不信你没变心!”秀秀用手背重重抹去泪水,雪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丈夫。文必正立刻举手发誓:“我真是没变!你可以问刘师爷啊,我这次出巡就是为了打听你们母子下落,当年我……”

      “别说了——你讲,”秀秀用手指着相公的鼻子,恨不得在上面戳出洞来:“那个狐狸精是哪里来的?”“秀秀……”文必正大为尴尬,更不知从何说起。“她哪里来的?”声音又高了八度。文必正只好提了口气,硬着头皮道:“她叫孟如忆,出身青楼……”

      “啊?青楼?!”秀秀吓了一跳,干瞪着眼珠,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也难怪她这般惊骇,当时理学鼎兴,妇女皆以贞洁为荣,□□在寻常人眼中已是伤风败俗,更何况是以礼教为正典的读书人?文必正惴惴不安地瞧着妻子,刚要开口解释,秀秀突地一蹉脚,恍然大悟,继而——雷声隆隆。

      “我就知道!你一到大地方你就不安分守己了!娶一个妓女做妾,你丢不丢人呀!!!”秀秀勃然变色,劈头就是一顿臭骂。文必正只得苦兮兮地软声相求:“秀秀,她可不是一般的妓女……”这话到秀秀耳中更不对味了!她怒极反笑,竖起大拇指,“不一般啊,那是红牌妓女罗?!”“夫人呐,你听我慢慢解释嘛!”文必正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还算个读书人?你娶我时是怎么说的?弱水三千独取一瓢?!”秀秀牙咬着嘴唇来回摩挲,原本略显苍白的唇上已泛起丝丝红艳,“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包秀秀是个村妇就好欺负!”她冷哼几声,一把拎起文必正的衣襟,“老娘今天一定要让你……”

      “大人——”温厚沉稳,却不合时宜的声音。

      两人闻声同时一愣,师爷刘非已然不请自来,奉茶而入,“大人,夫人,请用茶。”

      文必正大喜过望,瞥了眼秀秀,忽又极为尴尬——这衣襟还扯在夫人手里哩!

      “呵!”秀秀挤出笑脸,咬牙切齿地抚了抚那片咸菜一般皱巴巴的衣襟,冲刘师爷微微致意,这才侧着身在一旁坐下,并未出屋回避。文必正只好清清嗓子,对刘非道:“这些事让底下的人干就行了,何必烦劳师爷呢。”

      “哦,夫人和小少爷千里迢迢来团圆,我怕下人不会做事。夫人,请喝茶。”刘非一语双关,恭恭敬敬地将茶水递到秀秀面前,秀秀道了谢,客气地接过精致的茶杯。屋里忽然陷入微妙的安静,憋闷片刻,秀秀瞥了眼文必正一本正经的脸色,没话找话,“相公,这茶好香噢?”

      “嗯?呃,香!”文必正含糊地应付几声,埋头灌茶。刘非见状踱到文必正身侧,躬身禀告:“大人,当地的知府得知大人从此地路过,特地设宴款待大人,请大人携夫人一同前往。”

      “唔,这个……”文必正这才舍了快见底的茶盏,沉吟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秀秀后背一僵,忍不住撇头打量。刘非把她的神情瞧在眼里,状似为难道:“可是大人,本地的百官夫人早已共同设宴,款待巡按夫人,席间会谈到赈灾大事,夫人不去,恐怕不妥吧?”

      “这……”文必正思量许久,托着茶盏起身商量道:“你跟知府他们通融一下,就说巡按鞍马劳顿身体不适——你就帮我推了吧!”文必正自觉尴尬,只好忍着不看妻子,捧着空杯背对二人。

      “嗳,大人,”刘非为难地追上几步,没等他开口,秀秀刷地猛然站起,“相公!”

      二人俱是一怔,各怀心思地看向秀秀。漆黑的发梢滑过微锁著的眉心,她紧紧地抿着嘴唇,浓密的睫毛往下垂着,掩住眸子。“带她去吧。”她艰难道。

      “秀秀?”文必正吃了一惊,刘非不自觉地退了半步,难得睁大眼睛,仔细打量起这位原配夫人。一贯要强的包秀秀此时却极不自在地捋了捋落在灰布衣上的发,定定地盯住桌自一角,勉强挤出个笑:“我这个样子也不能带出场,你……带孟如忆去吧。”

      回过味来的文必正感动极了,他眼角含笑,柔柔地唤了声“秀秀”,秀秀心里一热,抬头望着相公的脸庞,眼里波光粼粼,“公事要紧啊,我……”她本想说些深明大义的话,只是没读过什么圣贤书,哽咽半晌,只能幽幽道:“我不要紧……”

      宴席的事就这样解决了。府门口,文必正扶着妻子的肩膀,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秀秀点头,默默地帮文必正整冠理袍。香风飘来,如忆婷婷袅袅地踱到秀秀身边,娇哼一声,侧目道:“我说你的手洗过没有啊?可别弄脏了老爷的官袍!”

      秀秀心中五味陈杂,没心思争辩,只扭过头,不理会那双上下翻飞的柔荑玉手。

      “如忆啊,你就少说几句吧。”文必正心有愧疚又不好直言,如忆察言观色,撇撇嘴,撒娇道:“好嘛,那相公,你把这绢花给我戴上吧?”

      见文必正面露难色,轿子边的刘非赶紧出面将如忆劝道一边:“夫人,来来来,我帮您带。”见如忆板了个脸色不吭声,刘非一边帮着扇风,一边轻笑:“呵呵,夫人您戴上这花更是光彩照人呐,这叫贵妃含笑,呵……”

      如忆从善如流,紧绷的俏脸浮起笑意:“师爷啊,回去叫人把卧室打扫干净,换上我的寝具,今晚我要好好服侍老爷,嗯?”

      “上轿上轿!”眼见如忆越说越离谱,文必正拂袖而去,省得留下来被身旁的秀秀眼刀凌迟。如忆则千娇百媚地踱到秀秀跟前,扫了她一眼,轻启红唇,巧笑嫣然:“老——女——人!”

      刘非紧随其后,抬了抬手中的扇子:“起轿。”巡按大人终于携如花美眷赴会了,师爷刘非并未随行。浩浩的仪仗已然走远,秀秀却还兀自立着。浓密的黑发划过她拧紧的双眉搭在脸旁,衬得白皙的下颌愈发显得削尖,隐隐地透出股憔悴的味道。憔悴?刘非从未见过,至少没注意过这样的女子,莽撞粗鲁,偏偏还识得大体。他暗叹一声,试探道:“外面风大,夫人是不是先回去?”

      “老爷的卧房在哪里?”秀秀开始磨牙。低沉的语气叫刘非愣了愣,接着环顾一周,沉默不语。没有等到回应,秀秀没好气地瞪了刘非一眼,大踏步离去。刘非只能兀自苦笑,一边默道:文大人啊,您的师爷可真得内外兼修……

      秀秀闯进内室将床上的锦被一股脑儿丢出房门,“师爷,给我准备一条粗棉被,今晚老娘在这住定了!”紧随其后的刘非微微垂首,笑而不答。秀秀把脸一板,冷冷问:“怎么,不可以?”

      “嗳,怎么能不行,夫人乃是大人原配发妻。”

      “哼,”秀秀的脸色缓了些许,“有我没有她,有她没有我。我看她今晚敢进这个门。”

      真是一身江湖气!刘非盘算一番,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夫人,难道就不想知道大人和如忆是怎么认识的?”秀秀一听,立刻像刺猬张开了刺。她心里怒极,又不好对丈夫的下属发作,只冷哼一声,讽刺道:“一个色鬼,一个妓女,他们能在哪里认识?”

      “他们,在水里认识。”刘非缓缓展开扇面,语调若水,清清淡淡地,涤去躁人的暑气。

      “那年大人进京赶考,身上的银两不幸引来强盗,大人在对峙中失足落水,碰巧为如忆所救。她为大人聘请名医,资助路费,花的都是赎身的钱。大人因伤误了科考,心怀愧疚,打算放弃。是如忆追上他狠狠地骂了一通,逼他苦读再考,这才金科高中。”刘非放下手中把玩的扇子,语气恳切:“夫人,如忆的脾气是娇纵了些,说话没有进退,但她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有些事情,望夫人别太介意。”

      是啊,他们是读书人,学的是圣人的大道理,相公如今又做了官,更是百姓的天。她包秀秀是个莽撞的江湖女子,不懂得什么“孔孟知道”,却也懂得冷热进退。夜凉如水,秀秀呆了好久,突然招呼小宝回客栈歇息。“娘,我们不等爹了吗?”小宝奇怪地仰头问。秀秀微微摇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失地喃喃,“这不是我们的家。”
      ……………………………………………………

      客栈内,秀秀在房里踱了一晚的步,好容易挨到雄鸡啼鸣,这便把儿子唤醒,“小宝,天亮了。”“爹……爹来了吗?”小宝迷迷糊糊地转个身。秀秀脸色一变,出神地喃喃道:“他不会来了,我等了他一夜他都没有来。”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不让爹来了?”小宝晃悠着脑袋,依旧睡眼朦胧。

      秀秀皱起眉,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脸颊,呆了呆,无力地垂下手,幽怨地摇摇头:“他要有那份决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人拦得住……”她忽然闭了口,是,她不想欠如忆人情,可世上有哪个女人不盼着丈夫对她不离不弃?

      秀秀忍住泪,轻轻问儿子:“小宝,你说,娘是不是又老又丑?”

      “娘,”小宝抱着膝盖,注视着母亲,“你是让我说实话还是说谎话?”

      “小孩子怎么可以说谎话呢?”秀秀提高嗓门,很快又放柔声音,“说实话。”

      “娘……不是很老。”小宝皱着眉,表情郑重,“可样子,就有点,难——看——了。”

      秀秀刚刚露出的笑颜立刻消散,杏眼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连你娘都敢嫌?!”

      “是娘让我说实话的啊……我说了你又抓狂!”小宝怯怯地往床里缩去,忐忑地等待着母亲的怒火。秀秀却反常地长叹一气,撇过头黯然神伤:“没办法,哪一个男人不爱美的,哪一个男人不爱俏的?”

      “娘——”不习惯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宝忽然觉得娘生气时也没那么可怕,“娘,爹那么没良心,我以后也不认他,娘,你别难过。反正从我懂事起,我就没有爹,我爹早死了,那个喜新厌旧的臭男人才不是我爹!”

      “不许你骂他!”秀秀回过神啦,大声止住小宝的话,“你是他儿子,你咒你爹,当心天打雷劈!”“谁让他是个坏蛋呢,我就骂!”“哎,你个铁齿銅牙糟,皮在癢啊(欠揍)!掌嘴!”

      秀秀在赌气,小宝也在赌气。文必正进门时小宝正撅着嘴,靠着墙根自己掴自己,啪啪的响声分外刺耳。秀秀瞧着丈夫方正的脸,呆了呆,缓缓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唉,昨晚喝醉了酒,所以没来。这怎么回事?!”文必正大步奔到小宝跟前,拉住他的手臂,心疼地抚着那张被掴得赤红的脸蛋。“哼,我不要你管!”小宝瞪了文必正一眼,双手一挣,继续啪啪啪地掌嘴。

      “这……秀秀?”文必正大吃一惊,用眼神询问妻子。

      “我没叫他停他不敢停啦。”秀秀没好气地应。

      文必正又回头看看一脸怨气的儿子,掂量一番,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妻子。“好了好了,别打了。”文必正如蒙大赦,赶紧拉住小宝心疼地直抽气,“唉,你看你看,脸都红成这样了,到底什么事啊……”小宝吸了吸鼻涕,一把推开文必正,嗓子不自觉地扯出哭腔,“都是你害我!娘以为你嫌她又老又丑,不要我们了,我骂你是坏蛋,她就罚我掌嘴……我问你,娘那么为你,你为什么不要她?!”

      “我怎么不要你们呢……”文必正哽咽地凝视着七岁的儿子。自己离开时他还嗷嗷待哺,再见面他俨然是个有担待的男子汉了。这么想着,文必正心中越发怜惜妻儿,“这些年你们吃尽了苦头,我要加倍补偿。哦,你猜爹给你带什么来了?”文必正揽着儿子,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物。

      “什么?”小宝果然抹了抹眼泪。文必正高兴地掏出一串银铃,挂在儿子胸前。小宝也是个乖巧的孩子,立刻冲秀秀嚷:“娘,爹送我银锁链!”

      文必正顺势走到秀秀跟前,摊开掌心,“你看,我也给你带来一件。”

      “你不怕她不高兴!”秀秀心里一疼,连忙转过身去暗自哽咽。

      “秀秀!我们结发在先她有恩于我在后,这是改变不了的。”文必正扳过妻子的肩,见她流泪,不由伸手去擦,柔声道:“秀秀,河南发水了,我要去放粮赈灾,又舍不得你们,我来就是要把你们带在身边,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再不分开,你高兴吗?”

      “……只要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秀秀的眼泪又淌得更凶了,这回却是喜悦的感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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