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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嗨哟,我只听过金屋藏娇,现在才知还有人‘金屋藏汉’!”秀秀慢悠悠地捡了块点心,咬牙切齿地使劲嚼着。黄底白面的酥皮沾有数叶深绿焦茶,入口酥松清香,绵软不腻,无一不显出主人的款款心意。

      “嗯,这天还有点凉……”刘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扯了扯薄被,自顾自地打哈欠。

      “睡那么久还困?!人说养病也能养出猪来,吃了睡睡了吃!”秀秀气不打一处来,“得,反正也被人圈起来了……”激将不成,秀秀的手指急躁地敲着碗沿,清清脆脆的声音和着喑喑哑哑的抱怨,让人越发渴睡。刘师爷顺势地眯起眼睛,自与周公对弈。

      “人生短短几十年,你用来睡觉的?!”声音猛地高了八度。

      “是——人生苦短。不用睡觉,坐在这儿发发牢骚倒是一大裨益。”刘非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哼哼。“你……”秀秀为之气绝。楚家的宴席已经够让人郁卒了,回来还要被这个酸秀才冷嘲热讽!她包秀秀还不是义气为重?当事人却一派事不关己!

      回想白日的家宴,楚翘就着楚父亲嘘寒问暖的当口把秀秀介绍了一番,“禀告父亲,昨日儿子在凤凰山上引了些纷争,多亏这位包义士拔刀相助。儿子心下感激,请他一家过府小住几日。”

      他于关键处一笔带过,即便如此还是叫楚齐家皱了眉。但他毕竟是商场老手,很快便有礼有度地谢过秀秀,言辞间很是看重。“啧,旧有主仆出同驾,食同寝,睡同榻,莫非二位也要效那分桃之情?”楚凌忽然不阴不阳地说了这么一句,字面上的意思秀秀是不懂,但见楚齐家脸色一沉,四围之人诚惶诚恐中又隐着幸灾乐祸的暧昧窃笑,她心里便有几分领悟。

      楚夫人也露出温婉的微笑,场面话说得绵里藏针:“这倒是件好事,翘儿以前总爱和一些文弱少年厮混,包公子相貌虽俊却是一身豪气,能结识这般人物我也便放心了……”

      这不是变着法子往他们头上扣那“断袖”之名么!秀秀默然垂头状似谦让,含怒的眸光投在酒杯里,和着圈圈涟漪一阵阵地晃。

      屋里的烛光被风吹得暗了暗,秀秀回过神来,郁闷地重重叹气。楚凌一会儿骂她和刘非如何如何,一会儿又嘲她和楚翘怎样怎样……神明在上,此刻要有个潞王那般凶悍的人跳出来和她痛痛快快打一架,该多好!秀秀愤愤地瞪了摇椅一眼,刘非仿佛猜出了她的想法,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她。秀秀猛然一惊,心虚地拍案而起,“喂,你打瞌睡不闭眼啊?”

      “大夫人,这事是我刘非惹的,你若觉得为难……我一人应付便是,你带着二夫人和小宝走吧。”狭长的双眸,古井微澜,百般隐忍,又如磐石般岿然不动。秀秀一愣,大感窘迫,于是讪讪摆手大包大揽,“……我包秀秀才不是那么没义气的人!你放心,实在不行我便偷了那封契约,他又能把我怎样?”

      刘非凝眉盯了她片刻,眼角扬起细细的笑纹,眸子睡意尚未褪尽,隐约有几分孩童般的无辜神情,“如此,刘非先谢过大夫人!”

      “咳,不用客气!那师爷啊,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从楚翘院里的命案查起呢?”入了套的秀秀对自己今后的“痛苦”毫无预知,她只是几口喝干茶水,正色问道。

      “嗯,我眼下出不了门,你有几个地方要特别留意。我跟你说……”刘非搬了张凳子挨着秀秀坐下,把以前查案的经验细细传授,秀秀赶紧凝神谛听,不时出言详询。

      “刘公子,少爷让我……”少女活泼的话音打断二人思绪,书鹤瞧见秀秀,立刻鄙夷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礼?一天到晚缠着我们公子!”

      秀秀哪肯示弱,立刻反瞪回去,语气却分外客气:“我不知礼至少还懂得先敲门,得了主人允许再入房间,你这又算怎么回事?”“我是公子的侍女,你是什么人?”小丫头牙尖嘴利,立刻反驳。“我嘛,我自然是……”秀秀翻了翻眼皮,想起刘非教唐诗时讲的掌故,便现炒现卖道:“我是他的一字之师!”“凭你?”丫头骄傲地扬起头,“要谈吐没谈吐,要气度没气度——我们荆门楚家可是连沐浴都有专门的药方的世家,不像那些土包子暴发户!”

      一字之师和洗澡的方子有什么相干?秀秀腹诽几声,脱口道:“那我这个下里巴人更要请教请教!”“刘公子,隔壁已经备了热汤,请您更衣沐浴。”三寸青锋化为绕指柔丝,这脸这声,变得还真快!书鹤回头,又拿鼻子冲秀秀哼了哼,“此方取丁香、沉香、青木香,真珠、玉屑、钟乳粉,蜀水花、桃花、樱桃花、木瓜花、醉心花各少许,将这花、香、珠玉合研千遍密储,以此方濯洗不仅有肤白如玉之效,还能防疫健身、提神养气!”

      秀秀一听肤白如玉四字,有意无意地瞥了刘非一眼,险些绝倒。古怪地扬扬眉,她咳了几声,勉强道:“嗨,熏香也好,养肤也罢,都是富家女子的消遣。我顶天立地男子汉,风吹雨打才练得出铁骨铮铮。我嘎哩供:想防疫健身,就多晒晒日头;想长命百岁,那得多积阴德。”

      “你——”书鹤粉白的脸蛋被生生气作通红。
      “哎,口德也很重要哦!”秀秀清爽地拱手告辞,留下一屋的寂静。

      翌日清晨秀秀与楚翘一道往衙门寻查。楚家在荆门名利双收,一方父母官怎么会不卖面子?她这边忙碌暂且不提,单说小丫头书鹤一见对头不在,为刘非端茶递水更是殷勤。“公子,尝尝我做的冰片雪梨吧!七月枣子八月梨,可赶趟了!”

      刘非客气地谢过书鹤,请她坐下歇口气,“书鹤啊,你今年有十五了吧?”书鹤慕他风神俊逸,听他声音温厚又问及自己年岁,一颗芳心七上八下,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刘非却没心思细想旁的,“十五岁是个明事理的年纪,你是个聪慧灵秀的姑娘,我倒有个问题想考考你。”

      “咦?”书鹤好奇地抬起头,一时顾不上那点少女心思。就见刘非用扇骨遥遥一指,举重若轻的风度很快将书鹤的目光引向楚翘的西园, “人说‘高尧者易折’、‘极刚易损’,你看那竹子高直数丈,寒暑不凋,清瘦怡然,风雨不摇,竞相勃发——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书鹤不解地眨着大眼睛,终于摇摇头。

      “呵,说起来很简单,四个字:立根土厚。这做人呐也是一样,德高方能望重。”刘非打开扇子,慢慢地摇出清风。瞧了默然的书鹤一眼,他又失笑道:“听我唠叨很没趣吧?”

      “不不不,公子说得有理,书鹤谨记在心!”小丫头立马表明态度,刘非微微颔首,莞尔笑道:“我也是欣赏你的率性一时感慨罢了,十五岁啊,我要是成亲早的话也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了……”

      “嗯……什么?!”书鹤瞪圆了眼睛,神情活像被天雷吓坏的小兔子。

      “我已过而立之年,你叫声‘叔叔’也不为过啊!”狭长的凤眼漾起笑纹,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晃得书鹤不争气的心肝儿扑腾扑腾地乱跳。“魂归来兮——”刘非拿扇骨磕了下桌面,复又笑道:“我虽不是卫玠,却也不习惯人这样看的。”(详见典故:看煞卫玠)

      “啊,哦!”书鹤这才觉察自己已然失礼地盯着人家不知多久,忙作四大皆空状。“可是以公子样貌才情,为什么至今未娶呢?”她隐隐觉出些话外音,脸羞得红了,却还是脱口问道。

      “嗨哟,我闲散人一个,不想累人家终身幸福。”刘非轻笑着应答,依旧那副天塌也垮不下的安闲劲头。书鹤瞧不出什么门道,想了想,突然不服气道,“但您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姓包的?”她绞了绞袖子,像是鼓足了勇气,“其实我们少爷很可怜的!他……”书鹤埋下头,居然就此封口。

      “书鹤,”刘非眉头紧皱微微摇首,沉吟片刻,才道:“你是否觉得一个人爱得深、付出多、伤得重就等于他做任何事都情有可原、理直气壮、众望所归?你是否又觉得一个人凭白无辜被设计、被出卖、被软禁,就必须俯首称臣、听天由命、既来之则安之只因为对方自觉以往爱得深、付出多、伤得重?”

      “我……不……你……”书鹤的脸霎时雪白,眼眶里水光晶莹,险险掉下泪来,“可是九公子明明说……”她呜呜哑哑地啜泣起来,没头没脑地咕噜几句便掩面夺门而出。

      刘非把扇子摔在桌上,盯着着燃尽的残香立了许久,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
      茗儿代楚翘送秀秀回来的时候,如忆正立在刘非屋前与一个身着锦衣的艳丽女子汹汹对峙。“呸,瞧你那老珠黄的寒碜模样!自己管不住相公还敢血口喷人?哟,我差点忘了!那人是好□□的,你这雌儿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想她孟如忆是何许人也?当年青楼响当当的红牌,饶是那女子泼辣也给呛得满面通红,她暴怒之下狠狠拽住如忆的手腕,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才儿!”

      “嗨!你说什么?□□才儿?”秀秀箭步上前拉开二人,却没料那女子手劲甚大,秀秀用了巧招才帮如忆松开钳制。“相公——”如忆嘤咛一声倒在秀秀怀里掩面啜泣,借机附耳低语那女子来历。陌生女子狠瞪了秀秀一眼,眸光狠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我不是什么好‘东西’!”秀秀放开如忆冷笑几声,步步紧逼:“你公公待我为宾,你出言不逊辱我妻子是不孝、多言;明知这里边住的是个男子还敢强闯是荒淫——‘七出’犯了三大条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我要是你早就羞得抹脖子了!”

      那女子身子僵硬了一下,很快又不可抑制地颤起来,脸上红白交错很是精彩,末了咬牙切齿丢下句“姑妈不会放过你们”。

      “呸,我管你三姑六婆!你奶奶我孟如忆都不怕!”如忆瞧着发青的手腕心疼得直呲牙。

      “够了!”秀秀甩开如忆气急败坏道:“鴨母裝美也是扁嘴!你相公是文——文质彬彬的我啊!你怎么可以像街边的泼妇一样和人骂架?”

      “我……”如忆一怔,瞧了侍立一边的茗儿一眼,赶紧软声道:“我错了相公!可你看看的手嘛,好疼啊……”

      “茗儿,劳你取些药来。”秀秀支开旁人,扯着如忆踢开房门。

      “大姐你别生气嘛,要不是那个婆娘找阿非麻烦,我又怎么会……”

      “我不想听!我问你,小宝哪里去了?”秀秀把椅子重重一拉,显然怒气未消。

      “哎,这小孩子嘛不能总关在屋里,他跟楚翘的花匠玩去了。”如忆讨好地递上茶水。

      “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是人家的宅子,我们作外人怎么能那么随便?不行,我得看看去!”如忆见秀秀起身要走,连忙拉住袖子,苦苦挽留:“大姐!马上就到晚饭的时辰了,小宝准会回来!你这一走,要是那婆娘要回来寻仇我和阿非怎么办啊!”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秀秀瞥了眼她的手腕,伤得的确不轻,“奇怪了,楚凌那天也是气得火冒三丈,刘非的手上也没见这么青的淤痕……”

      “我一个弱女子哪能跟男人比!咦,阿非你怎么还在睡啊?”如忆讶异地瞧着低垂的幕帘。

      “不对!”秀秀自顾自地琢磨道,“楚凌的妻子好像有几分功夫。”

      “包公子,夫人,药来了。”茗儿端着托盘进屋,秀秀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无意间碰到茗儿的手指,不禁讶道:“茗儿,你练过剑吗?”

      茗儿不知秀秀为何有此一问,呆了呆才恍然大悟:“公子见笑了,茗儿自小练筝,这手指尖有些茧子却不是练剑留下的。”

      “这古筝我倒也会,缠上纱带,带上玳瑁义甲就不会损伤手指了。”如忆闻声而来,执起茗儿小手大摇其头,“这么漂亮的纤纤玉指,留了茧子多可惜!”

      “多谢夫人关心。茗儿少时见公子抚琴分外好听,心里羡慕便缠着要学,可惜天资鲁钝总不得其法,公子只好让我去了纱带用指尖拨弦试音,如此几次才悟出点门道。”

      “你师傅是楚翘吧?”秀秀微笑地瞧着茗儿,茗儿点点头,想起往事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公子见我执着音律,还给我取了个别名叫司琴呢。”

      “司琴?真妙啊!”秀秀颔首大赞,“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取的名字入诗入画,别致脱俗,配你也是恰如其分,不像那个叫书鹤的黄毛丫头,白白糟蹋了一个好名字!”

      茗儿的笑脸生生一僵,垂下头默默地给如忆上药。秀秀的心思却落在另一件事上,没有细察,“那茗儿,楚凌的妻子可是身怀武艺?”

      “……少夫人是夫人的内侄女。”茗儿低低应道。

      “她也是焦家人?!”秀秀吃惊了,这么说她临走时说的“姑妈”就是楚夫人了!

      茗儿瞧了秀秀一眼,犹豫片刻才道,“其实大少爷也是身不由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难得你还替他说话。”秀秀很是不解,“楚凌对你家少爷简直是……”

      茗儿苦笑着摇摇头,“他们兄弟从前不是这样的……夫人,药已上好,奴婢先告退了。”

      秀秀和如忆面面相觑,显然都被这个消息镇住。

      茗儿出门的时候却撞见了楚凌的丫鬟书鹤,后者竟没有祭出冷眉冷眼,脸色还依稀有些不自在。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转而对秀秀冷冷道:“包公子,我家少爷请你和刘公子到魁星阁一叙。”言罢也没和刘非打招呼便径自走了。秀秀端起茶杯一口喝干,忽然觉得招惹楚家人实在不是件明智之举。

      魁星阁坐落在城南的孔庙之东,与文峰塔遥相呼应,俱是荆门胜景。青石板砌的六角台基上建三层六棱楼阁,此处地势绝佳,登高远眺便见风云际会,浩浩江水如蛟龙流舞。

      “哎,你为什么不让我和楚齐家说清楚,放你自由呢?”秀秀挂着撑场面的笑,私下银牙紧咬嘈嘈切切道。刘非却打了个哈欠,轻飘飘甩了句“妇人之见”,秀秀强忍着不予计较,解嘲地大笑几声迈步上楼。

      楼上只有楚凌一人。他今日穿了枣红的袍子,眼睛也红通通的布满血丝。火辣辣的酒气在水汽中浮浮沉沉,看四周凌乱的酒壶,他已然喝了不少。溶溶的月色照出他半边侧脸,另一面却被黑暗所湮没,不现全貌。秀秀打了个寒战,隐约有些阴森之感。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楚凌抬起懵懂的脸,震动桌上的酒壶,撒了一地的碎瓷。他跌跌撞撞地往这边来,秀秀握紧拳头,楚凌却猛地蹲下身子哇地吐了起来。秀秀瞧着他拧成川字的眉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不像轻蔑,不像厌恶,却如蛛网一样,困得人浑身不自在。

      “楚兄,怎么醉成这样了?一会儿还要吟诗赏月呢!”不知何时涌来的三两个书生扶了楚凌,给他灌了几口醒酒汤。其中一个着月白袍子的年轻人拱手见礼道:“二位可是刘公子与包公子?”

      刘非与他应酬几句捡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拎起白玉瓷壶老神在在地沏茶。“哎,我看这是个好机会,把他灌到酒后吐真言,我们就可以套话了!”秀秀心生一计,立刻附耳与刘非商量。

      “真言?什么真言?”刘非慢悠悠地刮开茶叶,慢悠悠地将杯子送到唇边。

      “就是……”秀秀讪讪地撇过头,“就是他和楚翘的过节啊,我答应人家要查出真相的。”

      “呵,包兄,夏日炎炎最易上火,我呀,请你喝杯好茶——”秀秀被他搅得莫名其妙,转眸见楚凌还趴在摇椅上半醉不醒,这才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飞快地甩袖子扇起风来。

      “啧……”刘非斜着眼睛瞅她,叹了口气,扭头远眺江渚。秀秀摸摸脸,用力擦了几下,又将自己的衣着打量一番,未觉任何不妥,“哎,你怎样说啊?又怎么了!”

      刘非摇着扇子又是一叹,收回飘远的目光,状似惋惜地自语,“不可以啊……”

      “为呷米不可以?”秀秀估摸了好一会儿,暗想难道他是说自己的计策不可以?

      “煮鹤焚琴也不过如此啊!你怎么能白白的糟蹋一杯好茶呢?!”刘非连连摇头,举起茶杯嗟叹着数落:“这好茶呀,要细细地品,慢慢地咽,待饮过之后方觉一股太和之气,甘香弥沦齿頬之间,此无味之味,方为至味也——”无视秀秀额上青筋,刘非骨节分明的手指托起茶盏缓慢地移到唇边,清浅地啜了一口,嘴角立即现出赞赏的惬意。

      江风温柔地拂过轻纱幕帘,魁星阁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起了雾气。秀秀却干瞪着眼,随即又忐忑不安地放眼四周,见无数文弱秀气的手斯文地将茶送到嘴边;间或有优雅却高深莫测的词汇从那一张一合地唇间吐出;而那些绘着梅兰竹菊的扇面也此起彼伏地摇着……

      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个怎样难熬的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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