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53、胡宁的坦白

　　那桩案子，陆苗苗并不觉得自己起到了作用，但江天旺却很满意。从罗天和陆苗苗这里他至少得到了两条线索。

　　一个是找到了逃脱的八哥，确定可能的凶手或凶手之一是熊妖；一个是找到了同样逃脱的犬妖丁小宝，虽然还没化形，也不肯交流，但显然他是知道了什么。

　　据江天旺透露，根据分析，丁小宝很可能记得凶手的气味，他不肯留在培训所，也不肯跟京宋生住一起，也可能是为了四处寻找凶手。只要取得他的信任，就可以配合行动了。

　　所以江天旺把另一桩悬案也拿出来，资料发给各个培训所的负责人，请他们看看有没有能提供的线索。

　　这个案子没有那桩凶残，跨度也没有那么久。目前最早的一起案件是一年前。

　　但死者很多，凶手在这一年里犯案一百多起，这也是案件被转入江天旺所在部门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些案件里出现的人力所不能及的情况更多，凶手似乎并没有掩饰自己身有异能的特殊状况，但也不一定是妖。

　　在高铁上不及细看，回家安顿好了米白羽，罗天才下载了材料粗略地扫了一遍，这次的凶手杀人不少，但手段没有前一桩案子的凶残，基本都是干脆利落的杀死，并无多余的折磨。但这样一来，也使个人特征不鲜明，耽搁了快一年，才将百多起案件并案。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罗天这次关注的重点就放在了死者的相关背景上，虽然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留下印象，以后遇到线索就可以联系起来了。

　　陆苗苗则是翻通讯录，说是认识的妖怪里有一个当记者的，要托他去查查那些在山里放生蛇的人。

　　又找了几个据说擅长造梦的妖怪，说好了到时候找到人就请他们出手去吓唬。打完电话才比了个V字，大功告成。

　　胡宁终于打算跟孔鸣摊牌，他居然还要找人壮胆。作为“娘家人”，陆苗苗无奈何他的哀求，还是答应了。

　　“成不成我不管，你想好了后果，分手了别发疯。不然我可是铁面无私的。”她板着脸警告胡宁，为了加强威慑，特意开了视频聊天，凶给他看。

　　超凶.JPG。罗天在心里给她配图。

　　胡宁满口答应。地点就订在了书吧，这是陆苗苗要求的，她刚出了趟门，现在犯懒不想动弹。再说也方便她提前布置，免得胡宁被分手之后真的闹情绪，也好压制住他。

　　“你们说我先跟他坦白哪一点呢？”胡宁还征求意见。

　　罗天实话实说：“哪一点冲击力都很大，我觉得随便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先说性别吧，如果他接受不了，也不用说你是妖怪了。”

　　胡宁唉声叹气的，陆苗苗就奇怪了：“我以为你想好了，可看起来完全没做好准备啊。”

　　“再不说就成骗婚了。”胡宁也是被逼无奈，“我试探孔鸣，跟他说有事要跟他讲，哪知道他说也有事跟我讲，一脸的神秘。我估计就是求婚了，我还能不说吗？”

　　他死活拖延了下来，要带他去见“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然后再说。孔鸣自然不会拒绝。

　　来的那天天公不作美，滴滴嗒嗒下着雨，下得还不痛快，有一阵没一阵的，却也始终不放晴。

　　陆苗苗看着天色啧啧有声：“我看他没戏了，不吉利。”

　　胡原和苏毫按陆苗苗的要求把店面全部打扫了一遍，玻璃门窗都擦得闪闪发亮了，陆苗苗检查了三遍才满意，点头验收。

　　胡原和苏毫松了口气，一个回电脑妖前一个回沙发上拿手机，却被陆苗苗叫住了。

　　“都去外面逛逛去，今天是胡宁的大日子，我们在就算了，你们都在那成什么了。”

　　尤其人家孔导演可能是想求婚，一看四个人虎视眈眈在围观，什么感觉？

　　“我又不看他，我有事。”胡原不情愿地把手机塞包里挎上，“真是过河拆桥，你得给经费。”

　　他不要逛街，要找个咖啡厅坐着写文。

　　罗天问他：“晚上写不行么？”

　　“晚上跟那家伙约好了打副本。”

　　那家伙是指电脑妖，胡原不耐烦记他每天一换的ID。

　　把其他妖怪打发走，方山山回画里，想看热闹可以，出声和乱动不可以。电脑妖这方面还是有数的，一般不添乱，不过陆苗苗还是警告了他一番。

　　大门和地面上被她布下了隔音法阵和简单的禁制，隔绝内外，防的是胡宁失恋崩溃闹出什么状况来让外人看到。

　　关门休息的牌子也挂上了。

　　现在就等胡宁把意中人带来了。

　　胡宁现在出门跟以前不同了。以前他多得瑟啊，回头率高引人注目，那才得意呢，谁看他他朝谁抛媚眼，反而看脸红了几个纯情小男生。

　　现在不行了，毕竟明星。

　　所以推门进来时陆苗苗差点起身赶客，再见他把口罩墨镜帽子什么的一一卸下来才认出。

　　相比之下，旁边的孔导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孔导年近七十，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也就五十多，在胡宁身边他目光永远是随着胡宁转的，看得毫不掩饰目不转睛。罗天咳了几声他也没在意。

　　胡宁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苗苗姐，今天心里没底，借你们的地方坐一坐说话。”

　　“加油。”陆苗苗说，让罗天把门关了。

　　孔鸣将视线转向陆苗苗三秒，转回去继续看胡宁。之前他们也见过，陆苗苗确实也是个美女，孔鸣还问过她要不要拍戏。不过显然是比不上胡宁的，陆苗苗表示了没兴趣之后，孔鸣以后也就是注视欣赏三秒的程度。

　　这时候听他们对话，孔鸣还是很纳闷：“一定要在这里么？”

　　“要在这里。”胡宁交叠着手，给自己鼓气，坐得端正，从后面看背都绷直了。

　　“太紧张了。”罗天跟陆苗苗咬耳朵。

　　孔鸣看起来也很紧张，心绪不宁的样子，才坐下就站起来到柜台这买饮料。陆苗苗拿给他：“朋友，不收钱。”

　　他又心不在焉地回去了，还把胡宁不喜欢的乌龙茶错递了过去。

　　胡宁微微皱眉，孔鸣赶紧换手，把橙汁给他。

　　“我想跟你说……”两人拿着饮料都没开，同时开口，又一愣，同时又道，“我先说吧。”

　　“还真有默契。”陆苗苗在纸上写给罗天看。

　　胡宁尽管心里忐忑着，还是笑出来了，一笑之后坚持道：“还是我先说吧。”

　　孔鸣被他一笑就笑痴了，不再坚持，胡宁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罗天估计他还是在天人交战那两个问题：性别和种族，先坦白哪个？

　　半晌，他才无意识地旋着橙汁瓶盖，低头道：“说之前我还是想问你，你喜欢我是因为什么呢？”

　　“脸。”孔鸣毫不犹豫，“和你的一切。”

　　他也是真诚实。

　　胡宁并不对他先看脸的行为感到生气，这是明摆着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如果我是男人，你能接受吗？”

　　孔鸣的表情很奇怪，有点迷茫，还有点遗憾，他抬手摸了摸胡宁的脸，说：“其实我更喜欢男人，但是只要你的脸是真的，我现在就认定你了。”

　　饶是胡宁这时候一脑门心思，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有点被噎住的感觉，有点郁闷地道：“那我要是整容的，是不是今天就得分手了？”

　　孔鸣乐了：“整容可骗不了我这双眼睛。”他又严肃起来，“对我来说，美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我就是喜欢你。”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保证力度还不够，孔鸣又郑重地表白：“就算现在你毁容了，我也一样想和你结婚。”

　　不过他顿了顿，又小声道：“但是可能，我就不太敢看着你了。”

　　罗天再次感叹，孔导可真是太诚实了。

　　但是胡宁就吃这一套，听得满面春风。要不是还有要坦白的事没说，这会就该热吻了。

　　但他是个狐狸精，还是个男狐狸这种事，真是很难说出口，胡宁磨叽了半天，向陆苗苗投来求助的目光。

　　陆苗苗叹气，搞半天还是要她出手。

　　她从柜台后出来，过去敲了敲桌子。

　　“孔导，小胡有点事想说又开不了口，我帮他说吧。”

　　孔鸣对美人总是很有礼貌的，起身很绅士地帮陆苗苗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胡宁一个劲地在桌子下面踢陆苗苗，让她婉转点，陆苗苗不理他，被踢烦了一脚踩他脚上才算安静。

　　“简单的说，他刚才问你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确实是男的。”

　　孔鸣怔了有几秒，视线从胡宁喉部一路扫到胸部，还下意识用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问：“变性？”

　　“不是变性，你暂时理解成易装癖吧，就问你能不能接受？”陆苗苗直截了当地问，胡宁小脸发白，紧张地看着他。

　　孔鸣却没多迟疑，反而开心地笑起来：“男人好啊，我本来就更喜欢男人。对胡宁动心了我自己也很惊讶。”

　　孔导还真是同性恋么，几个人心中同时起了问号，但这时也不及细问。陆苗苗还有更重磅的问题没问呢。

　　胡宁这时候却不是太急了。其实这时候他倒是想明白了，对世人来说，种族问题可能还真未必比性别问题重要。

　　尤其本国国民，没几个不知道白蛇传、田螺姑娘，也没听哪个男读者嫌弃女主角是蛇是田螺啊。

　　但要是白素贞端午现形是个男人，许仙可能就不是受到地府一游的惊吓，而是感情被欺骗的愤怒了。

　　所以孔鸣刚才对“女朋友变成男人”这件事不但没气得当场爆发，反而一幅惊喜的模样，胡宁那颗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就定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