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52、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这么干坐着不吃，我都没食欲了。”陆苗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一份芒果布丁，鄙视罗天。

　　罗天默默扫视了一圈桌子，心想幸好没食欲了。

　　“陪我吃一点嘛。”陆苗苗挖了一勺子布丁送他嘴边，罗天也不至于这一点也吃不下，张口吃了，辩解道：“我也不是一点没吃……”

　　他话没说完，因为他的视线越过陆苗苗，落在了一个刚落坐的人身上。

　　陆苗苗发觉他的走神，扭头看去，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这个时候用一句诗来形容真是太正确不过了。”她转回头，示意罗天继续盯着，自己自言自语地说。

　　罗天用余光盯着那个大饼脸的男子，小声道：“确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苗苗瞪他，恶狠狠地挖芒果布丁吃：“怪不得到现在求婚礼物都没买对……上次还送我小鱼干，我是一般的猫吗！没默契。”

　　罗天赶紧在脑中搜索类似的诗句，换了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词，不是诗。”

　　不等罗天再度开动脑筋，陆苗苗自己说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真笨……那家伙现在在干嘛？”

　　陆游的诗，好吧。罗天认输，他不是不往陆放翁的诗上想，只是这句实在没那两句适合啊。至于那家伙，罗天看了看那个身上毫无掩饰散发着妖气的外国大饼脸男人，道：“他在吃。”

　　他点的甜品比陆苗苗还多。

　　两个妖点甜品的架势跟点菜似的，人家都是点上一两份慢慢吃。陆苗苗是点了一桌慢慢吃，吃完再点；这个外国妖怪是点了一桌子穷凶极恶的吃，跟八辈子没吃饭似的，长得又丑，实在是有点伤眼睛。

　　所以罗天看他一会就转回来看女朋友，都是吃，怎么吃相差别就这么大呢？

　　“你说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两个外国妖怪之一啊？”帅的那个有画像，丑的那个只是听说，不知道长相。虽然罗天一看这长相就直觉是的了。

　　陆苗苗也觉得是，她早在群里问过了，出现在国内的外国妖怪本来就不多，有些还登记了，没登记又被其他妖怪注意到的也就两个，一个帅的，一个丑的。眼下这个吃甜品的，五官也不算奇形怪状，但一张饼脸，看着就油然而生一个“丑”字，陆苗苗不太相信有这么巧。

　　“去搭个话吧。”陆苗苗吃完自己的布丁，示意罗天。这是之前商量好的，两个外国妖怪都没惹事，挺安份，做个登记就好。

　　罗天刚要起身，陆苗苗又接住他：“等等，万一他心虚跑了或者打起来就麻烦了，我试试他会不会被引过来。”

　　陆苗苗叫服务员，又点了两份香蕉船，声音在店里不算大的空间响起时，好些人都看了过来。

　　实在是，这声音响起过好几次了。

　　邻座的两个女生忍不住看了陆苗苗好几回，颇羡慕地小声议论，罗天耳力好，听得清楚。

　　“你看人家吃这么多都不胖啊。”

　　“天生的，我要是吃不胖我也吃。”

　　那个外国妖怪也下意识地看过来了，就在此时，陆苗苗一直隐藏得很好的妖气微微散发出来，只一点，却让那妖怪眼前一亮。

　　他果然过来了，还很绅士地朝两人微微弯腰，用有点口音但已然很标准地普通话问：“你们好，请问……”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和我一样？”

　　米白羽平时自称美国人，其实是出身墨西哥的妖怪。

　　他的经历颇有些坎坷。早年稀里糊涂的突然发现世界有点不一样，以往熟悉的猎物们看起来都傻乎乎的，有了交流渴望的米白羽去找其他同伴，却失望地发现它们也一样傻。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好久，他的领地里终于来了看起来不傻的家伙了。欣喜的米白羽扑过去想交流，却差点被枪打中。

　　这次不友好的会面仍然帮助了他，让他对“人”有了概念，本就积累足够的他下意识地照着这些他唯一知道的能交流的生物变化，变成了美国白人。

　　因为来他领地的是一支来自美国的探险队。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化形后的长相跟周围人不太一样，不过不妨碍他学说话，学着在人类社会生存，并且学着跟当地人一起偷渡去了美国，还弄到了美国合法身份。

　　他当然本来不叫米白羽，这是他到中国之后取的名。米白羽本来对修炼毫无概念，跟唐人街的中国人接触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于是又跑来中国想找到真正的同类，如果能学习修炼就更好了。

　　姓是从字典里面随便选的，他是鸟类，本来想叫黑羽的，唐人街的大爷直接鄙视了他：“哪有这么起名的，叫白羽吧。”

　　来中国也不少时候了，他本来跟人学的一口广东话都扭过来了，只带着点口音，但是同类仍然没找到，这让米白羽有点伤感。没想到今天吃个甜品，居然发现了和他自己一样的气息。

　　但旁边那男人身上并没有类似的气息，米白羽不知道这个很能吃的女人是不是瞒着对方，所以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问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了。

　　陆苗苗还没说话，罗天已经一本正经地点着头，道：“一样的。”

　　米白羽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们所讲的不是一回事。罗天这时一句却将他所有的疑虑打消：“她是猫，你是什么？”

　　“我是鹰！”米白羽兴奋地恨不得立刻去飞十圈。

　　罗天换到陆苗苗那边，邀他坐下来慢慢讲。

　　米白羽那桌甜品也不要了，坐下把自己的生平说了个尽，中间还是罗天要了杯果汁给他，不然他估计就这么干说到最后。

　　陆苗苗这时已经将妖气收了，米白羽一时也没发现，直到他说到自己到中国来四处寻觅也没找到机缘后歇气，吸了口果汁，这才注意到刚刚引他过来的妖气没了，吃惊得吸管都掉了，半张着嘴，看看陆苗苗，又看看罗天，最后懊恼地拍拍自己额头：“我错过了多少同类都不知道。”

　　罗天笑起来：“我可真不是，我是人。不过你确实错过了不少，我们也是从别的妖怪那里得到消息才来找你的。”

　　“你们找我？”米白羽又是吃了一惊。

　　“是啊，有些妖怪自己闷头修炼，出来之后什么也不懂，暴露身份引起恐慌，甚至不把人命放在心上，那就麻烦大了。”陆苗苗解释了两句，又叫罗天，“你跟他说下我们的任务。”

　　罗天按老规矩，把中心的工作职责解释了一遍，米白羽专注地听完，点点头：“这样我是不是就能认识很多妖怪了？”

　　“当然了。你可以加我的群。”陆苗苗把群号给他，米白羽果然道：“我愿意去培训。”

　　“你也直接考试吧。”罗天估摸着除了语文之外，他别的也不差。米白羽当然更没意见。

　　他们这边放低了声音说话，罗天也注意着周围，陆苗苗正在问米白羽具体是哪种鹰，她报上去给他办个临时的证，先把妖气掩盖了。罗天却发现邻座的两个姑娘不住地朝这边看，就防备上了，看两人头碰头声音小得他都听不见的说了几句后，居然朝这边过来了。

　　“等会说。”他提醒两人。

　　两个姑娘中微胖的那个看起来更外向一点，走过来也是她开口，却是朝着米白羽。

　　“你好……我能……”

　　她的话突然中断了。

　　罗天正感叹着这么张脸也能有姑娘搭讪，就见两姑娘跟见了鬼似的，话都说不出了，半晌才冒出一句“Sorry”，逃也似的回去了，又迅速叫来服务员结帐跑了。

　　怎么了这是。罗□□米白羽看了一眼——他也呆住了。

　　“苗苗，你捏我一把。”

　　“我还想叫你捏我一把呢。”陆苗苗喃喃道。

　　她从手机里调出胡宁给的图，也是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敢情帅的是你，那什么的……也是你，你可真会长。”

　　米白羽摸了摸脸，茫然不明：“我就长这样啊，为什么老有人像这样一惊一乍的。”

　　他的侧脸，跟胡宁发过来的帅哥侧脸图一模一样，确实是个棱角分明的外国帅哥模样。

　　但是正脸却是个扁平脸，五官说不上丑，却也被这脸型给毁了个干净。

　　闹了半天，罗天和陆苗苗找的两个外国妖怪原来就是一个。

　　罗天给胡宁发消息：“叫你男朋友别找了，那个外国帅哥就是侧面帅，正面一般。”

　　这一般两个字是他昩着良心写的，当着人家面写人家丑实在不好意思。

　　陆苗苗把头摇来摆去看米白羽的正脸侧脸，看了个够才继续工作：“行了，继续说吧，你具体是什么鹰啊？”

　　“哈比鹰。”米白羽说，“我查过，人类就是这么给我起名的。”

　　后来罗天搜了哈比鹰的样子，跟陆苗苗感慨：“果然动物化形多少会带点原形的特征啊。”

　　陆苗苗问他：“我有什么特征？”她自觉化形完美得不得了呢。

　　“原形和化形都一样漂亮又可爱啊！”罗天特别真诚地说。

　　意外地将“两个”目标都找到，这次旅行可算圆满。但在高铁上接到江天旺的电话后，罗天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又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找我们配合。”他告诉陆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