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41、神兽

　　罗天来之前买了很多玩具，跟孩子玩的时候全拿了出来，大受欢迎。

　　不过一眼看去，果然如他所说，女孩多男孩少，健康的男孩更少。

　　陆苗苗把一个魔方递给一个腿不方便，没抢到玩具的小男孩，蹲在旁边教他玩。

　　罗天就随意跟孩子们聊着天。

　　因为他们说不打算领养大孩子，福利院的人也就没跟孩子们说，他们说起话来就比较放松。

　　罗天陪他们玩了一会，也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那个失踪的小伙子石俊，姓是捡来时的纸条上写着的，不是院里随便给他安的姓。”他跟陆苗苗咬耳朵。

　　“院里现在健康的男孩有三个。一个是市民在医院里捡到，当时重病，现在治好了。一个兔唇，社会献爱心，也治好了。最后一个也是丢在门口的，也有个纸条，也姓石，还是抗洪之后被丢的。”

　　陆苗苗听着这么多个“也”，斜眼看他：“你都已经确定那孩子有问题了吧？”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是挺巧的。”陆苗苗承认，“正好马上看孩子的时候可以看看。”

　　他们当然没提出专门看男婴，只跟着福利院的人，不动声色地一个个看过去。但是看到那个被起名叫石志的男婴，陆苗苗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妖气。

　　她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罗天，罗天趁人不注意开了天眼，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气息。

　　他现在知道了，入了收容所的妖之所以看不出妖气，是发给他们的身份证其实是个法器，带在身上就能掩盖气息，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有些有特殊机缘与传承的妖也会收敛妖气，但大部分自学成材的妖怪并没这个本事，只是年纪越长，自己摸索着尝试罢了。

　　眼下这这石志要么就是个普通婴儿，要么是有传承，要么就是积年的老妖怪，他们未必能看得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看孩子。走到石志面前时格外多逗留了一会。陆苗苗伸手碰着他的小手指，看上去十分喜爱。罗天配合地问：“要不，我们回去就领证，然后来办手续？”

　　陆苗苗作为难状，轻咬下唇，偏着头思考。

　　“我再想想。”她仿佛十分挣扎，又不想太早结婚，又特别想要这个孩子的样子。

　　罗天在一边极力鼓动，一副恨不得出了门就去领证，然后立刻就回来办手续抱孩子的样。

　　就在这时，陆苗苗神色一凛，她看见了妖气。

　　石志在对他们施术了，罗天没有抵御，迷糊了一下，摇摇头，对陆苗苗说：“其实我看刚才那个宝宝更可爱一点。我更想要女儿。”

　　陆苗苗并没中招，但也点着头，又回去看刚看过的一个女婴。

　　这么折腾了一回，算是确定了方向。罗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离开后跟陆苗苗吐槽：“这妖怪这么爱这里，是不是下面埋着宝啊？”

　　“说不定就是不想挪地方。”陆苗苗却很淡定，罗天怀疑她也有同样的经历，软磨硬泡，终于引得她承认了。

　　“这有什么，不就是我每次从山里出来，都喜欢跑放翁家那边熟悉情况再真正入世嘛。”她没好气地说，“本来也没觉得多奇怪，被你一说好像真是怕挪窝一样。”

　　“对了，刚刚你被他施法，什么感觉？”陆苗苗强行扭转话题。

　　罗天回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突然觉得旁边那个女婴更可爱，突然好想要个女儿。”

　　他学着陆苗苗蹭人的样子去蹭她，“我们生个女儿吧。”

　　“滚滚滚，让我满意的聘礼先拿来。”陆苗苗一爪子把他拍开，吼他，“谈正事呢！”

　　现在确定石志是妖了，他俩再出面不太合适，直接偷出来也不行，福利院恐怕要报警了。

　　陆苗苗找了一对妖怪夫妻来帮忙，罗天跟中心申请了援助，来了几个道法高深的修者镇场子。

　　他俩就等消息了。

　　手续办得很顺利，尤其是装作婴儿的石志本身消息就不灵通，直到被抱出来才知道自己被领养了。

　　领就领吧……他苦恼地想。在福利院他更自由，万一要脱身也不会害养父母伤心，就像上一次从水里脱身一样，反正他全家就他一人……

　　这对夫妻怎么搞的，来看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对他有兴趣，所以他就没多事去影响他们的挑选，哪知道最后居然还是选了他。石志有点烦，这一世不能浪了，要好好做人。

　　然后他就被带到一对眼熟的男女面前，领养他的那两人倒是走了。石志记性好，一看就认出来了。

　　老子中计了！

　　石志当机立断，身形暴涨，从婴儿秒变青年，也不恋战，飞身就要跑。

　　罗天不动，陆苗苗也不动，外援布下的据说叫七星阵的玩意把他给拍回来了。

　　石志那个气啊，越想越气，气得蹲下来抹眼泪了。

　　“我辛辛苦苦镇水几千年，就这么对我。我容易么我，本来好好的做人，要不是因为救人我才不回来再从婴儿开始装呢。你们人就这么对我，还拍我！”

　　“镇水。”罗天耳尖听到这两字，“你是镇水神兽啊？”

　　陆苗苗重点错误地跟他解释：“我不是人。”

　　她还喵了一声给他听以示自己确实不是人。

　　“妖更不能这样对妖了。”石志嘀咕，又回罗天，“我不但是镇水神兽，还是最厉害的镇水神兽。”

　　最厉害的，罗天先从大禹想起，“定海神针？”

　　石志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神兽！不是神针！”

　　不是上古，那再往下想，罗天自己的表情也凝固了。

　　“难道是都江堰的石牛？”

　　“是石犀牛。”石志还是不满意他的说法，给他纠正了，才骄傲地拍拍胸，“我就是李冰放下去的石犀之一，怎么样，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妖气藏得一点没露出来。但是好像又不够厉害，罗天觉得纳闷，这妖身上矛盾挺多，看这气质这表现，完全不像个老妖怪。

　　看人家陶校长，那就像了。

　　“我们不是来抓你的，只是自己混入人间的妖怪太多，不便于管理，所以找出来登记培训，也方便你们生活，像你登记了，到了八九十、一百岁的时候，就帮你再换个身份。不用再从婴儿装起。”陆苗苗这次挺有耐心的，亲自给他解释了一遍。

　　石志将信将疑地坐下来，把他俩轮流看了一遍，还是怀疑。

　　“那你们这样子，一点都不像友好的。”

　　“这不是你看起来特别厉害么。我们怕惊动了你，你就跑掉了，到时候又不好找。”罗天笑着说，顺手拍了个马屁。

　　石志被拍得很舒服，点头，“是，我是比较厉害，毕竟我在战国末期就被造出来了。”

　　“但你好像不够厉害。”陆苗苗自己是妖，自然评估得出妖的水平。本来从妖气的收敛水平看，她以为石志的战斗力非常强。但是现在看上去，石志顶多与她半斤八两，说不定还不如她。

　　“呵呵。”石志笑得有点尴尬，年纪大本事小什么的，难为情啊。

　　“我这不是，要镇水么。”他开始解释。

　　他也没办法，战国末期被雕琢出来投入水中，原本的顽石渐渐有了灵性，到西汉末的时候他就生出灵智懂得修炼了。

　　“也是运道，一起下水的其他镇水神兽都沉寂了，我觉得也许是运势只够成就我一个的。”他说。

　　本来按正常情况，修炼得再慢，隋唐时他都可以化形成人离开江水了。

　　“但我是镇水神兽啊，我要是走了，这水镇不住了怎么办？”

　　罗天愕然，讲真，都江堰靠的是技术，不是靠你镇水吧。

　　但石志显然觉得自己必须镇在那不能走，那化不化形也就没意义了。很想去见识人世繁华的他硬憋出了个主意。

　　“我不修形，修神魂，总行了吧。”

　　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年琢磨出这套理论，还被他修炼成功了。现在他的石犀原身还在水底不知名的深处，而他脱体而出，化身为人，终于能到江水之外，他镇守了千百年的地方去看一看了。

　　这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他发现人世不好混，到哪都要证，只好从婴儿开始装，混个身份。

　　至于地点，他嫌麻烦，就盯住了一家福利院反复去，反正一隔几十年，也没几个工作人员能把两个婴儿联系到一块。

　　“我聪明吧？”他晃着脑袋问。

　　“聪……明。”罗天不知道这算不算聪明，不过能硬生生找到另一条路脱了原形而出的，夸一句也不过份。

　　“上次洪水里你跑了，是怕被人发现吧？”陆苗苗把罗天的手抄新闻小本本递给石志看。石志看了看，哦了一声。

　　“这个啊。这里肯定没像我这样的镇水神兽镇着，就是不行。”他先自夸了一句，“我不是当兵去了么，正好去抗洪，大概是那地段不是我管的，我也镇不住，堤都塌了。那我虽然原身是石头遇水就沉，可是好歹也在水里泡了快两千年了，水性还是不错的。”

　　他一口气救了二十多人，也没数，看新闻才知道是二十二个。再回头游了一圈没看到需要救的了，正要回去。

　　“一想不对啊，我这体力太非人类了，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就不好了。”石志一脸的鬼祟，“我看过小说，像我这种古董神兽，打坏主意的人可多。我是万万不能出事的，不然都江堰要糟。所以我就假装失踪，还回福利院等领养。”

　　罗天脸都要抽筋了，本来还在感动着的，可最后是什么鬼？

　　什么鬼理由啊！

　　陆苗苗叹了口气，估计这位又是个难合格的。一看就是在福利院长大没父母监督，上学就爱看小说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