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42、苏毫苏老师

　　石志是福利院给起的名，要给他办身份证，石志赶紧声明他叫石犀，身份证上就写这个。

　　这名字也不算扎眼，陆苗苗就报上去了，再把他带回去考试。

　　陆苗苗也是白担心了。石犀是小学到高中全上过的人，虽然成绩不好，不过考这个给妖怪们的试卷，过关还是可以的。考完还问能不能分配工作。

　　“分配工作那是我男朋友爸妈那年代的事了，谢谢。”陆苗苗面无表情。

　　石犀挺遗憾地把身份证跟合格证都收起来，“那还得我自己找啊。”

　　罗天倒是有个建议。

　　“你去应聘游泳馆的救生员好了，水性这么好。而且游泳池那么大点地方，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你非人类的表现。”

　　主意是挺好，可是石犀不愿意。

　　“我都在水里泡了两千年了，还要我泡水里，我不干。”他的梦想是攒一笔到处玩，还列了一张长长的计划表。不过到目前为止只去过计划表里的五个地方，目标遥遥无期。

　　苏毫说：“你去当导游吧。”

　　电脑妖骂苏毫：“你到底懂不懂，导游就固定几个地方，你以为到处玩啊？”

　　又说石犀：“有什么好玩的，你看我，不出门就知天下事。苏毫闪开，让他看看我存的美图。”

　　石犀不为所动：“我一个地方待腻了，我就是要到处走。”

　　苏毫很开心地又提了一个建议：“跟我一起给杂志和论坛供稿吧，你跑采访，我写。你自己写也行。”

　　石犀还真起了兴趣。

　　罗天搞的这个杂志要说销量也不是特别大，但是妖怪们只有这一本属于他们的杂志，因此非常受欢迎。目前中心能联系上的妖怪们几乎人手一本，穷如苏毫这般的例外。

　　至于稿费，王主任大方地说这个不在乎销量，是沟通妖怪们的桥梁，是引导风气的利器，于是直接拨经费经营。罗天精打细算的，把收入和成本拉平了，经费就用来发稿费，现在苏毫也没那么穷了，只是省习惯了一时大方不起来。

　　石犀拉着罗天和苏毫到一边去谈给杂志供稿的事了。

　　罗天有点无语。

　　“我说……你文笔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你也得先让我考察一下吧？”

　　“我觉得自己还行。”石犀颇有自信，“我还有阅历，写个东西应该还能看。”

　　“那你干嘛不写小说去。”苏毫又提了一个建议。

　　“写小说啊？”石犀又动心思了。

　　罗天摇头，退出他们的讨论，坐到陆苗苗身边去，吐槽：“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就苏毫那师傅领进门，我不看好。”陆苗苗与他一边。

　　让人没想到的是，石犀居然红了。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一个自称见证过历史，沉淀了风霜，看尽世间风华的战国石犀，写红了的不是历史文，而是宅斗宫斗文。

　　苏毫的眼镜都要碎一地了。

　　“谁规定我见证过历史，沉淀了风霜，又看尽世间风华，就得写历史去？”石犀在吐槽他的论坛帖下回复。

　　“我就是爱写家长里短，极品小白花，你们管得着么？”

　　不但如此，他还贴了稿费截图。苏毫捂着心口说心都要碎了。

　　胡原拄着拖把在旁边看了一会，吃惊：“写字这么赚钱？”

　　“写得好才赚……”苏毫含泪说，想起了三开混全勤的日子。

　　“我也写。”胡原拖把一丢，摩拳擦掌。

　　陆苗苗一盆冷水就给他泼去，“你会打字吗？”

　　胡原知道打字是什么，就是苏毫那样坐电脑跟前噼里叭啦的敲。

　　“不就是敲一敲键盘的事么，有什么难的。”胡原是一个有自信的狐。

　　但他也是个没长性的狐，苏毫热情地教了他几天，他艰难地在电脑上打出了5字/分钟的速度之后，放弃了。

　　“还不如我用手机写得快。”他说，“而且还不用听电脑啰嗦。”

　　电脑妖今天给自己起的ID是深海水怪，一直在纠正和指导胡原的打字手法。

　　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右手食指重了，重了。左手小指是干嘛的，按啊。右手中指断了吗，使劲蹂躏我啊！”

　　罗天私下里觉得，胡原打字练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最后他就拿手机写，时速总归还有一千呢。写出来的文还挺长，苏毫看了几章就说辣眼睛，看多了会伤害他对文字的感觉，不肯看了。

　　但是后来胡原也赚到钱了，尽管培训合格证很久都没拿到，天天在书吧里打扫卫生，后来还兼职在另一行有了收入。但他的文就这么写着，月收入后来也过万了。

　　当然，那时候他在电脑上的打字速度也练出来了，时速四千，令苏毫望尘莫及。

　　苏毫被罗天封为网文培训班教授，宗师级别的。

　　不过这是后来的事了，目前胡原还在吭哧吭哧的用手机写稿，苏毫还试图教他怎么写。

　　罗天双手枕在脑后，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想起好像挺久没见计木生了。

　　“你哥这次旅游是周游列国了吧？”他随口问了一句。苏毫怔了一会，仰头算时间，然后说：“真的，好久没消息了。”

　　“没消息？”罗天坐起来了，“没消息是什么意思，没跟你联系么？”

　　“没啊。”苏毫说，“一直没联系我。可能去了山里，信号不好吧。”

　　陆苗苗也坐起来了，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也太不关心你哥了。”

　　“我哥那么厉害……”苏毫嗫嚅着，他这完全是对大哥的盲目崇拜。

　　“废话少说，看下他最后联系你是在哪儿？”

　　那还是在高铁上，半年前，给苏毫说他上车了，回来给他带特产。

　　之后就音信全无。

　　这妥妥的是失联啊。陆苗苗和罗天知道苏毫这人不能指望，让他守着书吧，他俩行动起来，通过各种关系去寻人。

　　首先是确定他有没真出国。出境记录确定是没有这么个人，苏毫说：“我哥也许不想花机票钱，自己飞过去了呢？”

　　被陆苗苗毫不留情地否定了。

　　“坐飞机听听音乐睡过去多舒服。到美国靠自己飞，你当你哥跟你一样二百五啊？”

　　“不是二百五，是以为计木生跟他一样穷惯了。”罗天说。

　　那基本上可以肯定计木生是出了什么事。但时间隔得太久，监控都调不出了，各地的妖怪也没见过他，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直到蔡有贵找上门来。

　　蔡有贵显得气急败坏的，入秋的天气满头都是汗，大老远的行李箱也没一个，空着手就过来了，逮着苏毫就问：“还没计木生的消息？”

　　苏毫愣愣的，“没啊。我们不是正在找他么？”

　　蔡有贵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狠狠把桌子一拍：“他帮我们投资理财的钱呢！”

　　苏毫茫然地摇头，他不懂，全交给计木生去弄了。

　　罗天霍然站起，自己就做着理财的陆苗苗更是懂了，直接问：“你发现了什么？”

　　蔡有贵抹了一把汗，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计木生失踪这么久，蔡有贵的钱开始只拿了部分，后来见赚得不错起了贪心，慌称之前没信心，再添点，其实把存款都给他拿去炒股了，这心里就有点急。尤其是之前计木生告诉他买了一支股票，而最近这股票跌得有点狠。

　　蔡有贵就想上计木生的帐号把这股先卖了，不管怎样先少点损失。

　　“银行卡在他那，我也拿不到钱，但少损失点也是好的。”蔡有贵说。

　　计木生换过一个笔记本电脑，淘汰下来的给苏毫用了一阵，因为键盘不太灵，打字不方便，苏毫还是用书吧的电脑妖顺手，就一直丢在家。前阵子蔡有贵让苏毫寄给了他。

　　果然那上面炒软软件没卸载，帐号有，把密码试出来就行。

　　当初计木生登陆的时候，蔡有贵也曾经在旁边看过，虽然没刻意记，但多少有点印象，硬是让他试出来了。

　　结果他就发现，帐号上已经没有股票也没有钱了！全都转入银行卡了！

　　“那是我准备开饭店的钱！全给他了！”蔡有贵毕竟是个妖，不是只有短短几十个春秋的人类，所以积蓄没了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心丧若死。

　　“我特么当他是大哥，他当我们是肥猪，宰了就跑！”蔡有贵怒气勃发，拍着桌子发誓找到他之后非生劈了他不可。

　　苏毫还没明白过来，陆苗苗若有所思，罗天也是震惊不已。

　　完全看不出来计木生是这种人啊。

　　这样的话恐怕蔡有贵和苏毫那点钱只是顺带的，他除了当会计，也帮人做理财，恐怕卷了不少钱玩失踪。

　　但是……他是妖啊，犯得着吗？

　　蔡有贵气乎乎地走了，又过了一天，苏毫好像才反应过来，瞪着空气说：“我大哥不是这样的。”

　　罗天同情地摸摸他头：“打击太大了。”

　　苏毫转向纸妖那里寻找同盟：“妹妹，大哥不是这种人。”

　　纸妖低低柔柔地说：“嗯，是这种妖。”

　　苏毫哭了。

　　他哭起来毫无形象，完全不像是他自诩的苏东坡用过的笔，眼泪糊了眼镜，摘下来随手擦得更糊，然后又糊了一脸。

　　陆苗苗都不忍心了，叹气，丢给他一包纸巾，跟罗天说：“所以我一直都拒绝帮外人理财。谁知道亲兄弟也算是外人呢。”

　　“我是你的内人。”罗天说。

　　苏毫恹恹了两天，又精神起来，天天趴在论坛和群里看，征集线索，拿着似是而非的线索一分析就是一天。

　　他仍然不信计木生卷了钱跑掉了。然而案子已经转到江天旺那里，陆苗苗去打听的，初步查下来，计木生在人类世界里当会计，给妖怪们做理财也有很多年了。现在统计的金额跟那些真正的私募基金比起来不算多，但也有一千多万。

　　“真要说为这笔钱跑了好像也不值。”江天旺在微信上跟陆苗苗讨论，“现在一方面在查他的下落，一方面在查他之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要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