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40、失踪的妖

　　柜台后面挂的画卷上，趴着逗猫的男婴手上多了一本打开的书。原本望向猫儿的视线也落在了书上，这使画面变得不和谐起来。

　　罗天每次看到都有点强迫症的想把书抽出来，然后又忍住。

　　方山山觉得他在自己的画里，跟他纸姐姐一起看书最舒服最有效率，只好随他了。陆苗苗只警告他不要随便乱动让人看出来就行。

　　同样的，电脑妖也被她警告了，现在只能通过耳机让人听见他说话，具体说来，就是为了省钱一直没去重买笔记本电脑的苏毫了。

　　苏毫也是能忍，天天在他的聒噪下打字如飞，论坛文学版块的流量有一半是他撑起来的。

　　“天哥，来看看这个，你上次让我跟进的百灵鸟和八哥。”他拿下耳机叫罗天。

　　罗天自己都快忘了，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来，是那个寻友的百灵。

　　“怎么，他找着朋友了？”

　　“找着了，但他朋友似乎神智错乱，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是妖，只当自个是只普通的八哥了。”

　　还有这事？罗天也是大奇，点开论坛看百灵鸟发的求助帖。

　　百灵鸟是在花鸟市场上无意看见自己朋友的。据他说他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只长得最丑的八哥，然后才注意到他毫无掩饰的妖气。

　　百灵鸟跟卖家砍价，本来是打算逗朋友玩，到时候嘲笑他身价不高，花一点钱就买来了。结果发现他朋友毫无反应，一切表现非常的……正常，正常得就像个八哥。

　　他就有点慌了，也没心思砍价，马上跟卖家买了下来带回家，让八哥别装了，快说话。

　　结果八哥说话了，说：“你好，你好。”

　　“XX的（脏话，论坛自动和谐），我还以为他刚才是装的，现在不装了，跟他呱啦呱啦说了半天。”百灵鸟在帖子里都忍不住飚脏话了。

　　“结果他是在学舌。一会你好，一会好的，一会没关系，说得跟当年一样一样的。”

　　百灵鸟自己才化形没几年，八哥修为比他差，这时候还没化形，但八哥本身能学舌，应该早就会说话了，结果却出现这种情况，百灵觉得他肯定遇到麻烦了，所以发帖求助。

　　“我们好像没有‘野生动物医院’这种机构吧？”罗天问资深员工陆苗苗。

　　“没。不过你好奇的话可以去看看啊。”陆苗苗的眼睛闪闪发光，罗天就知道是她好奇了。

　　“那就去看看。”

　　百灵鸟自己记得的最早的名字叫乐乐，所以他给自己起名叫百乐，是个活泼健谈的小伙子。

　　他开着车带着鸟笼来接罗天跟陆苗苗，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你们看，都一百多年了，他跟当年一点变化没有——您二位说这可能么？不可能啊。我都化形了，他就算比我笨，比我懒，顶多也就进步小点，怎么也不可能倒退不是？”

　　鸟笼里就是那只八哥。罗天原来还琢磨着是不是百灵认错了鸟，这时候开天眼一看，没错了，这妖气的浓度，离化形也就差一步。

　　就算不是百灵鸟的八哥朋友，这时候也应该能说会道了。

　　但这只八哥妖就是在笼子里跳上跳下，怡然自得，仿佛是一只普通鸟一样。

　　陆苗苗把笼子拿过来，说：“你好。”

　　八哥用一个苍老的男声回：“你好。”

　　“你们听，跟当年那老头教的一个调。”百灵鸟插嘴。

　　“乐乐笨蛋，乐乐笨蛋。”八哥突然又叫起来。

　　百灵鸟气死了。

　　“要不是我这开着车我非来撕他不可。你们听听可不可气，当年趁我不会说话，上蹿下跳地嘲笑我，还惹得他主人把他一阵夸。今天这呆头呆脑的，倒还来笑话我。”

　　“如果是人的话，一般电视剧里就会演，是撞到头或者受了惊吓失忆了。”罗天在想，这八哥妖会发生同样的事吗？

　　“我检查过。”百灵鸟忽然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等他恢复了要羞死了，我把他从头到尾巴全扒开看了一遍哈哈哈。”

　　笑完了才说：“他身上是有伤，但是浅浅的几道痕迹，又不是在头上，不至于弄到连自己是妖都忘了吧？”

　　“真的有伤？”罗天凑过去看，但被羽毛挡着看不清，陆苗苗直接就自己动手开笼子，将挣扎不休的八哥拿在手里，扒开羽毛来看。

　　“侧边和背上，确实是浅浅的几道，不太深。”她做了鉴定，但是神色却是疑惑，“可是伤口看起来不像陈年旧伤，也不像利刃或是弹丸打出来的，这是什么伤？”

　　罗天也扒拉着看，这痕迹很奇怪，有点像爪痕，但是四道伤口分隔很大，小动物没有这么大的爪子，大动物一爪子却又能把这小八哥给扑住，不至于在身上留下这种印记。

　　“苗苗姐，要不你们带他回去？”百灵鸟询问，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在酒吧唱歌，还打点零工，怕照顾不好。”

　　他知道陆苗苗最近对没化形的妖怪感兴趣，尽往自己的书吧里收罗，八哥朋友在她那应该比在自己这过得好。

　　更主要苗苗姐管着收容所，交游广阔，说不定有能治好他的。

　　“对了，以前那老头叫他吉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起名，你们也叫他吉利好了。”

　　出了趟门，罗天有点懵懵的，拎了个鸟回来。

　　“真养啊？”

　　“真养。”陆苗苗把鸟笼挂在柜台上方，这下书吧看起来更怪了。

　　陆苗苗坐柜台前托腮看着鸟笼，还挺怀念的。

　　“以前放翁也养过鸟儿，我就喜欢扑它们，傻鸟，每次一扑就吓得乱飞，多少次了都不知道我是在吓它们。”

　　陆苗苗笑得眼睛弯弯，然后喉咙里发出一声猫叫，那叫吉利的八哥果然在笼子里吓得扑腾起来。

　　苏毫摸着笼子安慰：“别怕，别怕，这只猫不扑鸟。”

　　苏毫现在跟老板似的，整天坐在柜台里的电脑前面，偶尔有客人来就收一下钱。比起来，趴在柜台前面逗鸟的陆苗苗反而像是客人了。

　　罗天就问他：“计木生不是去旅游了么，你怎么不跟着一块去？”

　　“我没钱啊。我去又要我哥出钱，就不去了。”苏毫扶了扶眼镜，“而且我还要写文。”

　　计木生几次叫他他都不去，最后计木生只好自己去玩了。听说最近赚了不少，所以干脆出国玩了。

　　“我们什么时候也出国旅游啊？”罗天问陆苗苗，勾起了一抹有点傻的笑，“要等蜜月吗？”

　　“你在求婚吗？”陆苗苗挑了挑眉，“太没诚意了，不同意。”

　　“那我买钻戒来。”

　　“等你买来再说。”陆苗苗狡猾地笑，“我满意的礼物才行哦。”

　　嗯……罗天开始考虑起礼物来。

　　自从正式考虑到求婚这个问题，罗天已经送了钻戒鲜花，烛光晚餐，巧克力红酒，等等。

　　陆苗苗来者不拒，糖衣吃掉，炮弹送回，总是没答应。

　　哀怨的罗天经常抱着她哼哼：“人生苦短啊，过一天少一天啊。”

　　“没事。”陆苗苗反过来撸他的头发，不过手法略粗暴，“还有鬼生呢。”

　　罗天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也许苗苗想要特殊一点的？

　　早知道上次那个《剑南诗稿》的书妖留着求婚用了。

　　他决定多找一些特殊的妖怪来博美猫一笑。

　　“抗洪军人救下二十二人后失踪。”他在自己抄录可疑新闻的小本本上筛选出了这条。

　　“我觉得这个挺可疑的。”他给陆苗苗看。

　　“哪里可疑？”陆苗苗觉得挺正常的，虽然很可惜，但是在洪水里救下这么多人，体力不支遭遇不幸，很符合逻辑。

　　“我是说救了这么多人不太合逻辑。”罗天从人的角度分析，“你看，这是从水里救出一个往高处送一个，然后又回去救，又送回去……来回二十二次，你觉得这是人么？”

　　“那现在他都失踪了，你怎么找？”

　　“先调查一下来历。”罗天现在也算资深员工了，知道依靠组织的力量。

　　申请交上去，王主任自然会协调，最后查到那个救人失踪的军人，才23岁，是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弃婴，一直没人收养，成年之后入伍。

　　“看，我说不对劲吧。”罗天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很高兴，“被丢的男婴很少，他能入伍说明身体健康，福利院的记录上也没显示他被弃时得过什么重病。”

　　“可能是未婚生子。”陆苗苗提出另一种可能。

　　“但是一个健康的男婴，一直没人收养的可能性真的挺小的。我怀疑是妖，用妖术影响了那些收养人。”

　　罗天想了会，建议去那家福利院看看。

　　“人都失踪了，还去干嘛？”

　　“也没别的线索，过去看看呗。”

　　反正也没别的事，就过去看了。这家福利院看上去背后的经费足够，小孩子们脸色都不错。两人到的时候，还有志愿者在往里搬东西，应该是社会捐赠。

　　在罗天的鼓吹下，两人是扮作夫妻（未婚）来的。按罗天的想法就扮作已婚小俩口挺好，但陆苗苗不同意。

　　“求婚我还没答应呢，你就想占便宜，不行。”

　　所以只好自称是准备结婚的小俩口，因为婚前检查出男方不育，所以先来考察一下，看能不能以后抱个孩子来养。

　　福利院当然欢迎，带他们看孩子。罗天有点内疚，怕那些期盼被领养的孩子失望，赶紧补充：“我们想抱个还不懂事的。”

　　福利院的人有点作难了。

　　“这个，现在是有弃婴，但是你们还没结婚不能办手续。你们结婚之后再来，可能就被人抱走了。”

　　“没关系。”陆苗苗说，“我们就想先看一看，熟悉一下。”

　　她又在包里摸银行卡，“其实我们还想捐点钱，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捐。”

　　这下他们更受欢迎了，不但带他们看了小婴儿，还让大点的孩子来感谢叔叔阿姨。

　　陆苗苗捐了二十万。罗天趁没人轻轻在她耳边念她：“小富婆。”

　　“还有你的十万哦。”

　　“没关系，捐出去我就等你包养我了。”

　　“先拿出让我满意的礼物，我还没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