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39、好消息与坏消息

　　脸不尖，眼睛倒是狐狸家族一贯不大的眼。但胡宁他的眼睛可是带媚的，这藏狐长的是什么眼啊，看起来还一脸怪相。

　　胡宁的嫌弃已经写脸上了。

　　“你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支？”罗天觉得不应该啊。

　　“就没见过藏狐成妖的，可能血统不一样。”胡宁问胡原，“你是不是吃什么天材地宝了？”

　　胡原完全没印象，这大概要成谜了。

　　“还真想不出哪一家愿意收他，这万一有哪个品味清奇的看上他，生个混血孩子怎么办。”胡宁一想到自己家族可能生个方脸盘子的狐狸宝宝，脸都要绿了。

　　“我还不要去咧。”胡原还变回人形，生气地说。

　　真是够了，他觉得自己虽然不帅，但也是五官端正，除了眼睛小了点之外没啥明显缺陷。

　　来的这死狐狸一个一口丑，简直当面开嘲讽，真当藏狐没有自尊心啦？

　　“收是没人肯收他，不过我可以资助一下，毕竟都是狐。”胡宁还是挺大方的。

　　主要现在蹭上了萨娇的工作，又跟着开店，赚了不少。

　　“我不跟着你。”胡原也是有脾气的。

　　胡宁一摊手，“那就没办法了。苗苗姐，你看呢？”

　　“那就算了，我先给他培训。”陆苗苗给陶校长打电话。按之前说好的，教书育妖的工作就交给他了，她和罗天只管申请经费给陶校长就好。

　　胡原不太愿意。

　　“我刚从山上下来，又要我去山里。”

　　陆苗苗可不是好好先生，眼一瞪：“你还要不要工作挣钱享受人生了！”

　　“要……”他怂了。

　　陆苗苗把他塞去给陶校长了。罗天看他实在太可怜，把自己淘汰的旧手机给他用，胡原千恩万谢的走了。

　　但很快他就收到陶校长的抱怨。

　　“你给手机给他做什么，现在比小学生注意力还不集中，天天想着打游戏！”

　　不过老猴厉害着呢，胡原被他镇压得死死的，手机里的游戏都给删了，他只好刷网页看小说看新闻。

　　隔了一阵还问罗天：“那个姓马的是不是也是我们藏狐家的？我是不是应该去跟他认个亲？”

　　“哪个姓马的？”罗天没想出来自己认识的妖里还有长得像藏狐的。

　　“就那个，有钱的，姓马的。我越看他长得跟我越像，还没我好看。”胡原被胡宁打击的信心上升了。

　　姓马的那一般是马妖，罗天没理他。

　　结果有天陶校长一大早打电话把他跟苗苗吵醒：“胡原跑了。”

　　“啥？”

　　“没事，他又不是犯人。”陆苗苗比他淡定，她这收容所里学不下去跑掉的也不是一两个，反正跑了麻烦的是他们自己，她又不用负责。

　　“就他那又穷又土的狐，跑不了多远就要惹麻烦被抓回来，你等着吧。”陆苗苗披外套，“回来合格证延迟发。”

　　听出来了，她还是挺生气的。

　　最后这家伙居然是让江天旺派人送回来的。

　　“差点出事。”他打电话过来说。

　　罗天凑一边听，陆苗苗抿嘴一笑，讲给他听。

　　江天旺说这藏狐在某富豪参加会议的时候试图闯入会场，被及时拦下送去警局。但是因为他的胡言乱语，又被送入医院，怀疑他是精神病。

　　也是颇费了一番曲折才被他带回来。

　　“人类的医院不太方便，要不要找个学医的妖看看，我也觉得他有病。”江天旺总结。

　　罗天听得嘴角直抽抽。

　　他总算知道那姓马的是谁了，还长得像他们藏狐，他咋不去找姓王的认亲呢！

　　胡原这时候老实了，坐椅子上双腿并拢，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面上，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陆苗苗正坐他对面，呵呵呵的冷笑。

　　笑一声胡原打个寒颤，笑一声一个寒颤。

　　“长本事了啊。有本事不要被抓到啊。”陆苗苗用眼角看他，胡原低头不说话。

　　“还找姓马的认亲，你怎么不找姓王的呢？”

　　哈，跟我想一块去了。罗天很高兴。

　　“姓王的跟我长得不像。”胡原居然还弱弱的解释了一句。

　　怦！陆苗苗一拍桌，“反了你了！”

　　这种不安定分子是不能送去麻烦陶校长了，陆苗苗把他拘在书吧里看门扫地，没工钱，什么时候培训合格了什么时候走。也没人教，自己看书。

　　从这事里罗天发现江天旺好像和陆苗苗经常联系。

　　“都是猫嘛，可能有共同话题。”他劝自己，“太小气就难看了，罗天，要大度，苗苗有个异性朋友多正常的事，对不？”

　　但还是酸酸的。

　　“主要因为他也是猫妖。”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这是因为寿命的事。

　　苗苗告诉过他，江天旺确实追过她，不过被她拒绝了。

　　所以他已经把江天旺当情敌了，死后情敌，想起来真是伤感。

　　“他又干嘛了？”伤感之余还要假装不在意地问。

　　“问问有没线索。”陆苗苗戳他，“对了还有个事，论坛管理员那里你都说一下，关于那个连环杀人案的事，有人提线索就删了，但记下来是谁，回头让江天旺去联系。”

　　“哦。”罗天想起来了，那个江天旺提起过的案子，最终还是落在他手上了。

　　因为种种痕迹表明这案子的凶手是个妖，而且很厉害。江天旺现在可以放开手追查了，仍然没捕捉到他的踪迹。

　　这是公事，罗天顾不得吃醋，把几个管理员都通知到了，自己上论坛整理八卦线索的时候也注意着有没有相关内容。

　　但八卦就是八卦，这事一直保密，所以也没几个妖怪知道人类世界里一个被压下来没报道的连环杀人案与妖怪有关，自然不会有人谈起。

　　罗天甚至觉得，如果真有人说起，没准就是凶手。但可惜，这个凶手可能是个对炫耀战果没什么兴趣的妖，至今一直都很低调。

　　陆苗苗这边却收到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陶校长又打电话来了，杨引娣在家的处境很不好。”她很是烦恼，“杨家买来的男孩被带走了，她家里人都怪她，又打又骂的。”

　　“关她什么事？”罗天脱口而出，然后自己想明白了，“是因为陶校长跟我们。”

　　陶校长为了引娣上学的事去杨家很多次，虽然没见过男孩儿。而罗天和陆苗苗是被陶校长安排住到杨家的。

　　最后是他们俩引了警察过去，那杨家人找不到他们，奈何不了陶校长，怨气就落到了这个女儿的身上。

　　陶校长目前想了个主意，每个月倒贴杨家两百块，让杨引娣上学。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回家她还是挨打挨骂，过几年大一点就要出去打工。

　　“要不……”罗天想了想，有了个主意，“到时候让她来我们这打工好了。”

　　陆苗苗横了他一眼，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笑，却硬是板着脸冷声问：“谁出钱？”

　　罗天轻笑一声：“当然是你啦，忧国忧民小富婆。”见陆苗苗仍绷着脸，他抱住她，“或者我来付，然后我要求包养。”

　　陆苗苗绷不住笑了，捶他，“谁要包养你啊。”

　　杨引娣的事，也就只能这样了。父母俱在，他们也没办法去领养。

　　闹了一阵，罗天想起来还有个好消息没问。

　　“陶校长那里能有什么好消息？”

　　陆苗苗拢了拢头发，告诉他：“书妖开口了。”

　　这事还跟引娣有关。引娣在家日子难过，越来越喜欢留在学校。中午陶校长留她吃饭，她也不回家了，午休就在学校看书。

　　课本之外，那学校里也没什么课外书，她便捧着那本剑南诗稿去读，看不懂就问陶校长，这样慢慢地居然读下来一半。

　　书妖就在这时候开口了，开口就是嫌陶校长念诗口音不标准，误人子弟。

　　陶校长在电话里说：“我口音是有一点，但还能比这些孩子们重？我看他是老不开口，想说话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不同他计较。”

　　书妖这一开口就闲不住了，对他为何多年不发一言的事并不解释，倒是跟陶校长聊得很是投机，两人水平半斤八两。不过书妖对自己身上记录的那些诗歌，了解得就比陶校长深入多了。

　　所以他一首一首的讲解，让陶校长记下来讲给引娣听，两个人合作教学生，倒也是其乐融融。

　　“唉。”陆苗苗歪在了罗天身上，“其实我很想把那个书妖留下来，我很喜欢那本书。”

　　“我知道。”

　　“他留下，我也会经常读的。”

　　“我知道。”

　　“但是一本被人学习着的书，才是最有价值的。放在我这里，也只是让我回味。”

　　“所以他现在就待在最适合他的地方。”罗天说，“这不就是你送他去陶校长那里想要的结果吗？”

　　书妖没有抑郁症，他只是被扔进了猪圈，深感受到了侮辱。

　　朱富贵很尊重他，也很爱护他。但是朱富贵不喜欢看书，更不喜欢看这样竖排繁体、没有小说带劲的诗卷。

　　书妖在书架上一言不发，他一直以为，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了，没有人再爱惜字纸，没有人喜欢阅读，更没有人读诗。

　　他得的是文人病，顾影自怜，自伤身世，不愿意与人交流。

　　直到被陆苗苗带走，他才产生一丝对外界久已未有的好奇。但随即又被冷漠代替。

　　这个猫妖，活得比他还久，读他的神情更像是缅怀，而不是那种他怀念的陶醉与求知渴盼。

　　直到去了那个偏远的山里，他才在一个女孩眼中看到了那种神情。

　　这才是他的天地，这才是他诞生于世的意义。

　　所以哪怕对方只是个女孩，他犹豫了几天，还是跟陶校长说话了，要他好好教人，不要误人子弟。

　　虽然在他的概念里，好像女孩子读了书也不能科举。但读书总也能让她长长见识。他宽宏大量地接受了她的阅读与学习。

　　有她的日日诵读，才有他存于世间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