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利》沈君城

13、手心里的光

　　娱乐圈里前扑后继地，为什么那么多人好不容易冲出头来，却很快被刷下去。
　　棠安腓太早就看懂了一切。
　　因为他们太急。他们太急着捞钱，急着扬名。
　　他们没有资本，徒有野心。
　　而棠安腓有。
　　但顾辰没有。
　　他没有资本，野心也不足够。
　　不是谁都有如棠安腓一般幸运。尽管顾辰已经足够幸运地遇到了棠安腓。
　　很可惜，棠安腓还没明白。
　　她没道理明白不了。她只是还没看清。因为对方是顾辰。
　　她太看重顾辰了，太希望顾辰拥有满身的荣耀。就像那时她眼里的顾辰一样，能够呼风唤雨，光芒万丈。
　　可惜，人是会变的。只有棠安腓还死死地守着那些时光里的幻影。
　　真好。棠安腓站在顾辰身边，她已经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与感受。录音棚里只有他们两个站在那儿，棠安腓靠近顾辰，悄悄去看他的脸。他的脸在录音棚的暖光下真好看，就像旧时操场上，他的脸映在阳光底下，他眼中闪闪的光。
　　阳光暖暖的香，那是他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的少年味。那是和林诺完全不同的味道，丝毫没有长期积淀下的烟草和酒精的成熟男人味，那是美好青春的味道。
　　棠安腓的脑子都空了，她记不得自己接下来该唱什么，她的脑子里一震，伸手握了顾辰的手。
　　棠安腓慌乱地开口唱着些不着调的歌词，双眼死死盯着曲谱，不敢去看顾辰。
　　两秒后，顾辰松开手。棠安腓心里一凉。顾辰又反手握住棠安腓的手，十指相扣。
　　棠安腓的心跳漏了一拍，歌唱声戛然而止，录音棚里只回荡着背景音，顾辰鼓起勇气转身绕到棠安腓的面前，低下头，想要做些什么以示回应。棠安腓抬起头和顾辰对视，顾辰看了两秒，脸开始涨红，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出不了声，他避开了棠安腓的目光。
　　棠安腓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送上香吻。顾辰的嘴被堵住，他身体僵硬，纯情的小男孩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吻，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把舌头伸出来，他只是把棠安腓抱得紧了些，唇也贴得紧了些，像不经世事的少年在初尝禁果的滋味。
　　棠安腓悄悄伸出舌头点了一下顾辰的唇，很快又收回来，放开顾辰。
　　棠安腓掩盖不了自己的笑意，她的欢喜要溢出来。她看着顾辰，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光彩。顾辰低头蜻蜓点水地吻了棠安腓一下。两人相拥在一起。
　　棠安腓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顾辰的女朋友了。
　　顾辰的手放在棠安腓的腰间，棠安腓头发淡淡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子，他做梦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会向他伸出橄榄枝，对他投怀送抱。
　　一个有钱又有姿色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任哪个男人不心动。
　　他顾辰，没钱没地位的一个小小的还未走马上任便辞了的酒店经理，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影后的欢喜与青睐。
　　没有人看得懂这段关系。
　　只有棠安腓知道，她清楚地明白，她终于抓住了在她心里住了十二年的光亮。
　　谢沁翊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棠安腓。
　　原来恋爱真的会让人性情大变，容光焕发，尤其是棠安腓这种平日里一直冷着一张脸的人。
　　在录音棚里碰见棠安腓和顾辰，谢沁翊看到棠安腓毫不顾忌地挽着顾辰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看到棠安腓那一副小鸟依人温柔体贴的模样，若不是自己亲眼看到，谢沁翊打死也不会相信。
　　谢沁翊想，自己应该明白了，棠安腓为什么两次拒绝了林诺的求婚。
　　她以前总认为林诺对棠安腓来说是一个多么好的选择，林诺成熟多金，识眼色知冷暖。他们那么配，谢沁翊一直这样觉得。他们怎么就只能做朋友。
　　“那，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棠安腓还记得他们亲吻完放开对方时，顾辰问出的问题，就好像他从来没变过，还是那个被人表白会红脸的男孩。
　　“当然。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棠安腓的手指轻轻拉住顾辰的衬衫领子，脸上尽是小女生的娇羞。
　　她想做十六岁的自己，想永远仰望着她的光。
　　这个三月，棠安腓从未有过的忙碌与兴奋。每天借着练歌的名义和顾辰在录音棚约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忙些什么，只感到充实。
　　本应该借着获奖的东风更上一层的棠安腓却全面停止了自己电影的拍摄工作，真是疯了。
　　万万心里着急，却又不敢逆了棠安腓的意思。
　　此时，徐玥递来一个本子。是徐玥的丈夫张正龄导演的新片，绝代歌姬，讲述了一个在党派争斗中游走的风尘女子的一生。
　　棠安腓没有办法拒绝。无论是出于工作，还是人情，她都无法拒绝这个本子。
　　“我之后会很忙…有新戏要开拍，”棠安腓拖住顾辰的手，小女孩似地嘟囔着撒娇，“你在这里好好录啊，我都打过招呼了。谢沁翊有空会来看着的……”
　　“那……我就回去了。”棠安腓小女生的样子，拖住顾辰的手靠在他身上，抬着头等待顾辰的goodbye kiss。
　　“让王师傅送你吧，到家给我发短信。”顾辰低头轻轻啄了一下棠安腓的嘴。
　　“嗯。”棠安腓在顾辰的怀里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那场面，若是谢沁翊见着，绝对该直呼受不了。
　　伴着轰鸣声，棠安腓的红色跑车从楼下绝尘而过。人家说在城市里跑车毫无用武之地，在无尽的红灯的等待中，跑车只会成为一种无谓的浪费。可棠安腓喜欢浪费，贪它开上山的时候够冲劲，贪它够招摇。
　　更多时候，棠安腓更喜欢自己开车。她那大红的跑车极易被狗仔盯上，可她总是能很轻易地甩了那些狗仔。她爱惨了这样的游戏。
　　今日却没见到狗仔的身影，棠安腓撇了撇嘴，开车上山。
　　别墅区门口的林荫道上有一个女人在踱步，桃红色的夹绒夹克里穿着一件粘着白毛的黑色针织衫，下半身一条洗得快褪色的牛仔裤极不协调。
　　这个地方鲜少有人来，进出的不过都是附近的住客，这样的打扮实在是与这里格格不入，棠安腓开车入闸时不住多看了两眼，看到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