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利》沈君城

12、十一年前的音符

　　顾辰最终还是来了，在他的事业即将迎来高峰的时候，他选择了梦想。
　　棠安腓的工作室突然间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了专辑的事，不大的工作室里硬是挤进许多音乐人与监制。
　　棠安腓真是要好好感谢谢沁翊，若不是有这么个在乐界吃得开的主儿，她凭一己之力又怎么能搞得起这样的阵仗。
　　说起来，谢沁翊和棠安腓的相识，用谢沁翊的话来讲，那是半辈子的缘分。
　　那么大的世界，那么大的娱乐圈，偏偏她们两位毫无关系的人在同一天，飞去了同一个国家，在同一家日本料理店里，坐在相邻的吧台用餐。又有那么巧，她们同时认出了对方。
　　一个荧幕影后，一个乐坛天后，原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偏偏最后成了最好的朋友。
　　在这个充满了虚伪和争斗的娱乐圈里，她们的感情岁月静好地走过了那么多年，在棠安腓被逼隐退之时，在谢沁翊被传是江郎才尽之时，她们都坚定地站在彼此的身边，在对方最困难的时候，问一声好。
　　两个完全不同圈子的人结成好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难的是没有机会和交集，易的是没有利益冲突。在谢沁翊看来，她们是难，但在棠安腓看来，她们是易。
　　总之，在棠安腓说要做自己的专辑的时候，谢沁翊毫不犹豫地介绍了几个合作的音乐人给棠安腓认识。
　　“人我介绍给你了，你这是要来真的啊？”谢沁翊真的是非常想不通，棠安腓的戏拍得好好的，突然间要做什么专辑，甚至还推了一部有机会爆的电影。
　　“怎么，我像是玩玩的吗？”棠安腓抿了一小口红茶，又招来了侍应讨要了一个杯子。
　　“还有人？”谢沁翊看着桌上多出来的第三只杯子问道。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搞这些吗？”棠安腓把杯子用纸巾擦过，倒上茶，“给你介绍个人。”
　　正说着，茶室的门被敲开，移开的门前，穿着白衬衣的男子和棠安腓打招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唤了声“棠小姐”。
　　“来，正好。”棠安腓招呼顾辰坐下，“谢沁翊Criney你应该认识的吧。这是顾辰。”
　　棠安腓用手挡住嘴，又轻声对着谢沁翊补充道：“我要捧他。”
　　谢沁翊打量了顾辰一眼，不遮掩什么，就这么说出口来，“长得不错啊，可以，捧得起来。”
　　“我看人可以吧。会给你惊喜的。”棠安腓撒娇似的语气更加让顾辰坐立不安，没有他想象中一个大明星大影后该有的威严。
　　“不是和你说过嘛，”“知道啦，那个初恋嘛。”谢沁翊一早看出棠安腓的心思，硬是要给她加一把火。
　　“初你个头，瞎说，”棠安腓假装生气地用食指点了一下谢沁翊的额头，却又因为被说中心事而轻笑起来。
　　初恋啊。多美好的形容词。可她的初恋，真是糟糕透了。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的初恋是他。他那样地好，好到棠安腓都没有办法形容，她只能仰望他，任由自己对他的向往在内心一点一点地滋长，任由他的轮廓在自己内心勾勒得越发完美。
　　他是她在漫无目的的黑暗中的一束光啊，直直地穿透了她的心。以至于那么多年，她还是念念不忘。
　　“好了，去我工作室再说吧。让我好好看看……”谢沁翊突然凑近棠安腓，放低了音量，“你这个初恋到底有才在哪？”
　　顾辰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那么多知名的音乐人齐聚在这里，那些名气响当当的作词人作曲家都在这个不大的录音棚里，只为了听他开口唱一句。
　　那么大的，顾辰不知道是该用殊荣来形容这场面，还是笑话。
　　他们为了谢沁翊而来，为了棠安腓而来，却没有人为他而来。
　　顾辰站在麦前，隔着玻璃，监制、音乐人、谢沁翊、棠安腓，他们都站在那里。他的手心开始出汗，他握紧手。音乐响起来，已经多年了，这首歌被顾辰压在记忆中多年，如今再翻出来，也叫人感慨。他闭上眼睛，一开口，还是棠安腓记忆中的那把声音。
　　棠安腓的右手抱住左手臂，看着那个白衣少年，他还是他啊，还是那个她记忆中的美好少年。棠安腓突然想哭，她努力把自己的眼泪往回收。她才不能哭。但她真的，她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在她的面前，他马上就能成为明日之星，他会成名，他会富有，他会成为华语乐坛上一位重要的人物，他会实现他曾经的梦想，他，终于要变成棠安腓希望的样子。
　　录音棚里一直都很安静，直到顾辰唱完，也还是静得毫无生气。
　　谢沁翊率先开了录音棚的门，邀顾辰出来。
　　资历最老的一位作曲人像是代表了其他所有人开口， “很有潜力啊小伙子。”
　　棠安腓紧绷的心突然松懈下来，笑容咧开，长舒一口气。她看向谢沁翊，像是在得意地炫耀，炫耀自己的眼光，炫耀顾辰。
　　理所当然地，顾辰的那些初出茅庐之作被前辈拿来修改，由棠安腓演唱。
　　其实，更好的选择是，让谢沁翊来唱。
　　但棠安腓不想。她要自己捧高顾辰，她要顾辰顺着自己的意愿走，她想顾辰永远，永远是自己心里那个美好的白衣少年。
　　是她，她棠安腓，成就的顾辰。
　　棠安腓对音乐真是一窍不通，她只有拼了命往里面砸钱。她给顾辰请老师请枪手，她要那张专辑的封面上印上顾辰的名号。这是她的处女作，也会是他的成名之作。
　　不够，还不够。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谁写的歌，他一定要乘着棠安腓的东风。
　　他必须出镜，必须亮声。
　　顾辰的外貌条件很好，化点妆，稍微修饰一下，要捧红并不是什么难事。重点是，怎么捧才能把他捧上神坛。
　　顾辰会一举成名，他会红极一时。棠安腓这样肯定。她能把自己包装得那么完美，让自己始终立于神坛之上，就是胜在不急功近利，不一心钻在钱眼里。
　　那是她有资本看不起钱。因为仅仅是她父母给她留下的遗产，也足以她吃喝无忧一辈子。
　　有资本，也有野心，才成就了她。
　　她已经拿自己试过手，她就一定能捧得起顾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