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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云和泥,鸟与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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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这是第一次合作,互相评价一下对方。”
棠安腓摩挲着自己高高扎起的马尾的发尾,侧头含笑着看着沈缘渊,等待着沈缘渊开口。沈缘渊的双手撑在椅子上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她不应该紧张,她有过那么多次的采访经历,她紧张什么呢?她不知道,可她一想到刚才拍摄时棠安腓像是迷恋着她的眼神,她就没来由得不安。
沈缘渊看了一眼棠安腓,她在笑,很普通的笑,最上镜的那种笑,哪里有什么对她的迷恋。自己到底在胡乱想些什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棠安腓的回答倒是别有新意的,她本不是这样的回答,只是在刚刚的一瞬间,在沈缘渊看她的那零点几秒间,她决定抛弃自己台本上的套话。
“哦?怎么理解?”
“以前总在电影里看到缘渊,非常漂亮、亮眼,导致我曾经一度以为她只是个花瓶。”
“后来发现不只是这样对吗?”
主持人很快发现了棠安腓的回答和先前给出的采访稿有出入,未免出现不必要的状况,她迅速地把回答方向扭转过来。
“是,”棠安腓轻笑,“太漂亮的脸确实会掩盖掉许多东西,包括实力、还有努力。就像缘渊一样。”
当棠安腓一开口,沈缘渊就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她多会讲话啊,欲扬先抑的把戏耍得多么溜,她从前不讲这些花里胡哨的话,所以才显得她的这番话那么真诚。
再看看自己的台稿,简直是敷衍极了。
不知道那些个无能的人都做的什么事情,沈缘渊心中窝火却依然要笑着面对镜头。棠安腓看着,嘴角轻轻地上扬,目光温柔起来。
盛大的晚宴在这个城市最明亮的建筑里拉开序幕,璀璨的三层水晶灯,熠熠的珠宝首饰,还有碰在一起发出脆响的大小酒杯,和杯中的琼浆玉液。这是这个城市繁盛浮华的象征。
“如果你有意的话,联系我。”顾辰站在宴会厅外的廊厅,手中还拿着写有棠安腓电话的纸巾,空气中还弥漫着棠安腓身上淡香氛的气息,像是在骄傲地宣誓。多年不见,顾辰真是一点都不认得她了,他只隐约地记得,那时班里有个总不爱理人的同学,可他也记不太清了。
其实棠安腓并没有太多变化,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她不过是从一个普通的学生变成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而已。她从来就没有变,她依旧冷漠功利,让人琢磨不透。
而大明星的结果就是,当她走进宴会厅,便有许多人聚拢过来,问好、寒暄。Vode的年终宴会总会邀请许多明星,从当红的流量小生,到有成就有地位的老一代影后。可以说,这是一场盛会,一场所有人都想参与的盛会。你踏入这个宴会厅,就意味着你得到了时尚界最顶级的杂志的认可,你会有最好的曝光最好的流量。
毫无营养的寒暄,不过都是些电视剧出身的当红小演员在笼络自己在电影圈的关系,从老一辈的影后、到沈缘渊、再到棠安腓,她们流水似地重复着自己对“前辈们”的敬仰之情。棠安腓淡淡地点头,接受着他们一个个的自我介绍,她不想去记住,但那些个微不足道的名字却硬生生地刻进她的脑海里。
棠安腓终于逃离了包围圈。侍应生端着盘子经过,棠安腓轻巧地拿走一杯香槟,手里有了些东西拿着,这才觉得安心。
“一号台,一号台添酒水。二号台的酒杯不够了。”一个穿西装的身影在宴会厅里来回走着,随时审视着这里的一切。
棠安腓从他的身边擦过,转身、飘起裙摆,她欣赏着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的像。她才不会看到像是逃似为宴会四处奔走的顾辰。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再遇上他,勾起她那么多的回忆,令她险些失态。
棠安腓手包中的电话震动起来,她走到廊厅尽头的窗口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尽是嘈杂的说话吵架的声音。棠安腓想挂掉电话,看见来电显示又把手机放到耳边。
她依稀听见电话的另一面和其他人激烈的交谈,也许不止一个。她们说到了钱,说到要曝光什么,说到谁已经无路可走,说谁和谁同归于尽。
好吵,真的好吵。棠安腓的脑子都快要爆炸。非常及时地,对面挂断了电话。
棠安腓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棠安腓来不及细想。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大步走出宴会厅。
“顾辰!”她都还未记起他的名字,却先一步喊了出来。是她压抑了十一年的情感太深,便已成了本能。
棠安腓心中千言万语在翻腾,涌到嘴边却只有一句淡淡的,“好久不见。”她表现得那么冷静,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她近乎本能地处变不惊,冷漠已经成了习惯。她的架子端了那么多年,想放,也难放下了。眼前叫住他的人,无人不识。可她,为何又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棠小姐,”
“念瑶,叫我沈念瑶。”
棠安腓的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冲入顾辰的脑海。棠安腓看着他的不可思议表露无遗,她终于是他眼中那么优秀的人了。棠安腓庆幸,他还记得,有一个叫沈念瑶的人。“好久不见。没想到……”他是惊异于她的变化,抑或是身份地位,顾辰迟迟未说出那后半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直到棠安腓抽出顾辰夹在西装口袋里的笔,在餐巾上写下自己的电话,“我最近在筹备专辑。我希望,你能来帮我。”
棠安腓的手显得有些慌忙,她的名字印刻在餐巾上,圆珠笔的油墨渗进餐巾里,晕开一些来。
那时,顾辰的梦想是当一名歌手。他的声线很好,会写词又会作曲,还弹得一手好吉他。这是个多么有才华的人。
十多年过去了,顾辰也早已被社会的洪流磨平了棱角,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了。他自己也好像早已遗失了曾经的梦想,现在听来,竟觉得陌生了。
“如果你有意的话,联系我。”
棠安腓也是才决定要唱歌,只是为了她曾经喜欢的少年。她想他能完成自己的理想,想他不被世俗改变,想他永远都是自己记忆中美好的少年。
棠安腓根本不适合唱歌的。声音没有特色,音域也窄。这些她都知道。以前她大红大紫的时候,公司也想让她出专辑,做三栖艺人,被她给回绝了。现在她却那么冲动地决定这件事。
她要借着自己,把自己作为他的垫脚石,帮他、捧他。
棠安腓的裙摆被穿堂风吹起,她转身,只留给顾辰一个背影。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会知道她重遇他后紧抿着双唇而不自主地弯起嘴角的欣喜。她紧紧扣住手包,手心早已冒出虚汗。
棠安腓去厕所补了妆,又重新回到宴会厅。厅正中华丽夺目的水晶吊灯竟莫名美好了起来,映衬着她手中香槟的桃红也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