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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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急奔，沈练很快回到了村庄里。站在熟悉的小院中，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
明明离开之时还包含着期望，一转眼就变成了如今的心情。
她走在院子里。房间里她的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原本就打算等林风一回来就向他告辞离开的。可是没想到，原本依依惜别的场景会变成如今惨烈的模样。
站在房间里怅然若失，片刻之后，她重新检查了一下准备带走的东西，只是笔记本和一些药草样本。书籍和仪器都留给素续缘，希望他能继续用好这些东西，让医术更进一步。
检查完毕，沈练正犹豫着是直接走人，还是给续缘留个字条呢。
突然门外传来响声，沈练转头望去，竟然是素续缘回来了。他依然是林风那张平凡而亲切的面孔，但看到这张脸，沈练此时的心情却是极端复杂。
“你回来了？”沈练挪开视线。
素续缘心中也有很多疑惑，但更关心的还是那人的伤势，急忙问道：“沈姑娘，你果然在这里，刚才父亲说你回来翻阅医术，不知道父亲的伤势情况如何？”
压下凌乱的心思，沈练实话实话道：“你父亲是被森狱独门的阎王武学所伤，想要治疗，需要黑海森狱特产的药草才行。”分享了阎王丰厚的记忆，沈练对他的武学之了解，远超世上任何人。刚才气机交缠之间，她很容易就分辨出鷇音子的伤势缘由。
“那该怎么办？要不我前去森狱探查一番。”
你这是让他更恨我吗？沈练无语，立刻阻止道，“你不要冲动行事，森狱之内高手如云，形势险恶，等闲江湖人都不可轻易涉险。他让你退隐在此，就是为了你的平安，怎么可以送羊入虎口。”
“可是父亲的伤势……”素续缘明白沈练说的是实话，可心中的忧虑还是无法压抑。
“要是我医术更加高明就好了。”终究是自己能力不足。
沈练看着垂头丧气的素续缘，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奇异的种子，一经种下，衍生出纠缠不断的藤蔓来，挥之不去。
分别之前，那人警告的眼神，冰冷的话语如在耳畔，一声声敲击着内心，都在让这个念头越发茁壮，难以抑制。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进修医术呢？在更广阔的医学空间。”
“想啊。”素续缘果断地道。如果能有机会磨炼自己的医术，将来也能更好地帮助到父亲吧。
“如果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但是代价是，你可能短时间内无法见到你父亲了。你愿意吗？”沈练笑了起来。
“可是父亲的伤势……”素续缘犹豫起来。
沈练微微一笑，“你父亲的伤势，就交给我吧，我会帮他医治好的。”
“沈姑娘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君子一诺千金。”沈练郑重点头道。
然后她拉住续缘的手，来到桌上的笔记本之前。
“呃，这个不是……”
素续缘认出这是沈练极为珍稀的宝物，他虽然不明白其用处，但似乎是一件能够沟通异界的法器，两人相处的这段时日，经常见她从那里面取出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来。
“可是我……”事到临头，素续缘还在犹豫，沈练却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她手一抬，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笼罩住续缘全身，在这样的气息掩盖下，任何高手眼中，素续缘都不再是一个活人。
短暂地遮掩天机。然后，黑暗中闪过一道光芒，原本并肩站立的两个身影骤然消失了一个。
沈练灵识沉浸在那个世界，看着素续缘在自己的公寓里重新睁开眼睛之后，惊讶万分的表情，她突然感觉很想笑。
这样取巧的手段来短暂遮掩天机，从而让生命也能通过这个狭窄的空间，去那个世界。是她最近刚刚发现的新技能。
原本通过笔记本来往两个世界的只能是无生命的物体，但用死神之力遮蔽天机，活人也可以畅通无阻了。
不过体内的死神力量是用一分少一分，在将神格拿回来之前，仅存的力量自己可得好好节约使用了。
将续缘送去那个世界，既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也能够让他有机会继续进修医术。而且，这便是她对那个人最大的报复了吧。
这样虽然有些对不起续缘，但是她相信，他终究会原谅他。
离开了山村，沈练走在返回逆海崇帆的路上。
天色阴沉沉的，不知何时开始，小雨飘零而下，敲打着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湿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从山村出来，沿着河道一路向北，路边的景色熟悉而又陌生。
直到经过一处山洞，沈练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
仓皇的逃亡，痛苦的夜晚。无数记忆汹涌而至，那是她最不愿意想起和面对的东西。
站在山洞口徘徊着，想要进去看一看，脚步却犹豫不前，仿佛近乡情怯。
阴冷的雨声零落在山洞前的石头上，发出叮叮声响，沈练静默地站在那里，任凭雨水淋漓，打湿了衣衫。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进了山洞之内。荒僻的地方少有人烟，这段时日似乎从来没有人或者野兽涉足。
地上的一切痕迹都清晰地宛如昨日，包括被她剧痛之中捏碎的石块。只是曾经鲜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幽暗的黑褐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必终有一天，会彻底混入泥土，让一切痕迹彻底湮灭吧。
身后那个若有若无脚步声也不由自主变得沉滞。
静默了片刻，沈练收敛情绪，冲着山洞外空荡荡的树林扬声道：“还不出来吗？跟了一路了。”
幽暗的树林簌簌作响，片刻之后，一个高挑俊逸的身影出现在山道尽头。慢慢走近这边，终于在山洞口停了下来。
沈练凝望着洞外的身影，银白的发色让她有一瞬间恍惚，仿佛是从黑暗中走出的一道光芒，那道她曾经倾心恋慕的光芒。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便清醒了过来。眼前之人眉目俊秀，鼻梁间的那道刀疤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不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叶小钗凝望着山洞里的沈练，眼神复杂而无奈。
洞口宛如两个世界的分野，山洞之外细雨婆娑，生机萌发，山洞之内幽深阴暗，仿佛静默的深渊。
隔着雨幕相望，两个人之间持续的沉默着，一如曾经出现在山洞中的那一幕。
曾经发生在这个山洞里的事情，如今还历历在目。
沈练闭上眼睛，仿佛回到的那个夜晚。
……
她躺在地上，无穷无尽的痛疼涌上来，这样的滋味，只在和死神缔结契约的那一刻感受过，而那一次，远远没有如今的绝望和无助。
腹部的痛疼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无穷无尽的深渊要将她吞噬。
她刚刚借助宝座上的机关，从密道里逃脱，在苍茫的野外奔波着，终于体力不支，来到这个荒僻的山洞躲避。
天上下起了细雨，湿冷的空气充斥在天地之间。
她躺在地上，感受着绝望和痛苦，她想要寻求帮助，可身体却没有了丝毫力气。
最绝望的时刻，似乎有个人影出现在山洞外面。
叶小钗的心情无比复杂，三个时辰之前，他跟着鷇音子一起拜访逆海崇帆，然后鷇音子亲自出手，以阵法困住了天谕。然而中间也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数，天谕竟然逃脱了阵法的束缚，从中脱出。
甚至之后更凭借着机关，离开了逆海崇帆的总部。
第二次破天计划还在继续，遥远的地三脉中，战友们还在奋力拼搏，他和鷇音子立刻兵分两路，追踪天谕的踪迹，务必将其一举击杀。
他一路向东，循着蛛丝马迹，很快抵达了这一处山洞。
然而，站在山洞口，叶小钗却发现，自己将要面对一个无比困难的选择了。
其实找到天谕隐藏的山洞并不难，因为细弱的惨呼声在这个静谧荒凉的夜晚听起来格外清晰。
看到天谕的第一眼，小钗感觉无比魔幻。
她竟然在生产！或者是在流产。这种妇人的事情，他分辨不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身为武者的尊严，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这样境况下的女子动手。
可是第二次破天计划还在继续，战友们在浴血奋战，他不应该辜负他们的奋斗和拼搏。
他只感觉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这个该死的方向？那一瞬间，一向意志坚定的他竟然也升起了逃避的念头。如果是自己那位好友，也许能做出更好的选择吧。
不辜负战友和正义，也不放弃自己的信念和武格。
在难以承受的煎熬中，叶小钗的手按住剑柄，然后又放开，再按住，再放开……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天人交战之后，最终，他转过身。
他实在无法下手，只能选择离开，就当做自己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然而，他想要离开，山洞里绝望的人却不肯放过他。
“等一下！进来……帮帮忙！”沈练强忍着痛疼，呻，吟着求助道。山洞外的人她依稀分辨出是谁，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