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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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沈练形貌，倦收天和苍齐齐露出惊讶之色。
天谕怎么会在这里？逆海崇帆近日行事低调，并未参与正道与黑海森狱之间的冲突，包括这位圣航者，似乎闭关去了，听说黑海森狱几次上门都没有见到人。不想会在此时出现在罗浮丹境。
目光落在吐血不止，脸色惨白的鷇音子身上，倦收天脸色一寒。之前已经助他稳定功体，为何伤势又突然恶化。必是眼前之人出手……
他的猜测方向虽然扭曲，但莫名地契合了实际。
乘人之危，若不是自己和苍及时赶到，只怕鷇音子危矣！
倦收天冷然扫了沈练一眼，立刻冲到石台边上，一掌抵住鷇音子的后背。
浑厚的道家真元注入体内，他本意是要助好友稳定内伤。不想，内息刚入体，鷇音子突然脸色赤红，唇角又溢出一线血迹。
行功所到之处，更感觉到鷇音子内息紊乱，极难控制。倦收天大为惊异。
鷇音子暗暗叫苦，他内息紊乱，是因为被沈练挑动情，欲，欲，火难纾，才导致伤势复发，一旦冷静下来，自己便可恢复。偏偏倦收天功体纯阳，其内息入体，反而会挑动心火更加炙热。
倦收天不明就里，转头怒视沈练。“你干了什么？鷇音子若有闪失，今日便是逆海崇帆的末日！”
话音未落，却觉掌心一空，竟然是鷇音子勉力起身，同时按下了他的手臂。
“我无事，略作调息即可，不必耗费功体。”
见他神态坚定，倦收天也只能暂时压下担忧。
转过身来，鷇音子目光落在沈练身上，复杂的情绪一闪即逝，最终，他冷淡而坚定地说道。
“圣航者若想报仇，鷇音子坦然受之，只是有一事要先提醒，若是吾儿有分毫伤害，鷇音子纵然拼着神魂俱灭，也要与逆海崇帆同归于尽。”
一句话掷地有声。
沈练只觉心神俱震，抬头看着那人冷彻心扉的眼神。
鷇音子冷然看着沈练，他久历江湖，屡经风浪，加诸在自身之上的折磨和痛苦都已经习以为常，无论任何屈辱，他都能够忍受，但他也是有底线的，而底线就是他最关心的亲人。
天伦亲情，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对这段失而复得的缘分，他无比珍惜，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然而这样的关心维护却只是让沈练更加愤怒，对自己的孩子，你是如此痛惜，那么对我的孩子呢，你可知晓我承受了多少痛苦？
沈练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倔强的愤怒来。“好好好，我记下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看着沈练的身影消失在山下。鷇音子再难支撑，终于忍不住跌坐在石台上。他竭力平息心神，呼吸逐渐恢复正常，只是眉眼之间那抹嫣红依然残存。
“逆海崇帆竟然抓到了续缘吗？”苍惊讶，听刚才鷇音子话中意思，难道天谕以续缘来要挟鷇音子。此等行为确实太过狠毒，也算捏中了此人的命脉。
“如此应该尽快营救才行。”
“续缘已经平安。弦首不必忧虑。”鷇音子长吸一口气，平复心神，开口解释。
倦收天又问道：“叶小钗呢？你怎么一人在罗浮丹境。”若是黑海森狱杀手来袭，岂不是任人宰割？
鷇音子苦笑，他在山下设有复杂的阵法，自信能短时间抗拒任何敌人，奈何续缘是知晓阵法出入关窍的，直接将人带了进来。
“叶小钗去探查森狱状况了，稍侯便会返回。”
“天谕此番上门，是为了报之前的仇怨吗？”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刚才他注意到两人之间气氛似乎……尤其天谕离开之时，神情除了仇恨，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怨念。
鷇音子沉默片刻，才道：“只是机缘巧合罢了，续缘与她结识，误以为她可以是正道助力，所以将人带入。”
见他不想多说，苍也没有多问，只是提醒道：“逆海崇帆近日信徒剧增，虽然其势力范围收缩了，只怕内中威势不减反增。如今黑海森狱已是大敌，我等不该再多与逆海崇帆结仇。”
鷇音子皱眉不语，他明白，苍说的是实话。
破天计划第二次失败，已经注定无法再进行。想要破开皂海荼罗大阵，重见曙光，只能依靠逆海崇帆了，所以如今的正道，实在不宜与逆海崇帆翻脸。若将其逼入黑海森狱的阵营，更加得不偿失。
“逆海崇帆此时待价而沽，未尝不是坐山观虎斗之策。”倦收天提醒道。
“之前我投效逆海崇帆之时，曾听天谕提起过她与黑海森狱之主有联系，但似乎并不甘心为其利用，有脱离之意，这一点也许可以利用。”鷇音子勉强振作精神，思量着。
三人谈论起如今正道的局面，很快商谈完毕下一步计划，分头执行。
在倦收天坚持下，鷇音子也不再继续蹲守罗浮丹境，准备离开。
先来到后山，在丹药房里找到了正在一堆药材中忙碌的儿子。
看见父亲走过来，续缘欣喜地抬起头：“父亲，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沈姑娘呢？她的医术不错吧？”
然后续缘就看见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父亲眉头明显抽搐了一下。
“我无事。沈姑娘她刚才离开了。”
“怎么走了？”素续缘有些诧异，又有些失落。
“她说我的情况复杂，需要再翻阅医书才能确定如何治疗。”鷇音子不想让儿子失望，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然后忍不住问道：“续缘，你是如何结识她的？”
“我们初次相逢是在罗浮山下的难民营里，我与她一起行医救助了好些难民……”续缘丝毫没有隐瞒，将两人的相识过程娓娓道来。
鷇音子点点头，这个他之前就听柳峰翠说过。
“后来，一个月之前，我原本在青竹山隐居采药，遇到了重伤小产的她……”
鷇音子一怔，突然抬头：“你说什么？重伤还……”
“是啊，那时候沈姑娘刚刚小产，似乎是被人打伤导致的。血流了好多，看起来惨不忍睹。幸好遇到了我，不然……啊！父亲，你怎么了！”素续缘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他一派先天风范的父亲骤然变了脸色，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素续缘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
鷇音子却抬手阻止，他身体颤抖不停，“我无事，自己调息一下即可，你先退下吧。”
嘴上说着无事，可他从未在这个人的脸上见过如此苍白而惊惧的神情。素续缘顿时慌了：“父亲！”
鷇音子闭上眼睛，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显然没有继续说话的兴致，只是挥了挥手。
“我自己疗伤即可，你先出去。”
父亲坚持，素续缘只能满心不舍地离开。出了丹房，一路满心忐忑，凑巧在后山遇到秦假仙。
他正抱着一捆药材过来，看见素续缘，连忙问道：“续缘啊，你爹他伤势怎么样了？”
“父亲伤势又加重了。”素续缘失魂落魄地道。
“什么，又加重了！”秦假仙吓了一跳，“你刚才请来的那位沈姑娘，到底中用不中用啊，别是看着漂亮的绣花枕头吧。”
“沈姑娘医书另辟奇径，非常特殊的。而且刚才她说是要回去翻阅医书，才确定诊治方案……”
咦，对了，沈姑娘回去翻阅医书了，自己可以去找她一起帮忙啊！比留在这里束手无策强。一念及此，素续缘立刻道，“秦假仙，父亲就先劳烦你照顾了，我下山回村子一趟，找到治疗方案就立刻回来。”
说完，他立刻转身往山下而去。
清冷的风吹过窗外。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鷇音子终于松懈下来，他扶着身边的木桌，想要站稳，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狭窄的空间里仿佛只留下一个声音，她有了身孕！然后又小产了！
她是有了身孕的，什么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过自己？会小产，难道是因为……哈，堂堂天谕身份尊贵，除了那一次，想必也没有任何人曾经伤到过她吧。
转念又想到刚才见面时候，那人削断的长发，还有两人难以言喻的孽缘。
一时间心绪翻涌，万念俱灰，诸般苦痛纠结在心，竟然远胜之前被那人推到肆意凌，辱。
他枯坐房内，怔怔失神，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叶小钗匆匆返回，推门进了丹房，却看到好友这般模样，大吃一惊，“你伤势复发了？”
鷇音子勉强振作起精神，摇摇头，“我无事，刚才你去探看黑海森狱动向，可有收获？”肩头的责任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放下。
他们建起了一座城池，好像名为葬天关……叶小钗简单地将最近情报交待了一遍，然后着急问道，刚才续缘过来，不是说延请医道高手前来为你诊治吗？难道毫无用处？我再去寻找办法。
“续缘延请来的医道高手……”鷇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勉强开口道：“续缘他……他……”
话说了一半，鷇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
他骤然站起身来，“不好！好友，你快帮我通知续缘，让他改变退隐地点，不要再回去村庄了！”
叶小钗吃了一惊：怎么了？
“你快去。”鷇音子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伤害她至深，若她想要报复，极有可能伤害到续缘，那是他万万不能承受的的代价。
叶小钗立刻点头，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