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若有人兮山之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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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下小标题，以前那个是病句来的……扶额
出自屈原《九歌-山鬼》第一句
神农架的地质形态十分地古老，这里有亿万年来形成的亘古地貌和保存完好的原始生态，淡淡白云下，秀峰迭起，刺破青天。林木萧森，离离蔚蔚，峡谷峻绝，水流如带。
山的脚下是险峻的峡谷，两侧是高耸的山峰，如屏障一般，遮挡了入山的去处，再加上神农峡中有无数个自然形成的山洞，自古以来就是天然的抵御敌军的防御阵地，墨家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形优势，才将总院设在此地。
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进藤光一行人找了一处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将行李放下，准备开始第二步的行动——确定方位。
在这茫茫大山中，如果不先确定好大致前进的方向，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目标。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里。”塔矢亮指着电脑里呈现的一幅大地图上不断闪烁的小红点说道。
这幅电子地图是塔矢亮从国家地质科学院拿来的全国唯一的一张袖珍全景地图，在任意经纬度上点击就可以出现当地包括地质、交通、人文、水文甚至户口等的详细信息，还可按任一比例尺放大缩小，再配以GPS系统，用起来实在是很方便，不过因为涉及到某些机密的信息，国家规定只可以用于国防而不可以在外使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
“自古民居于水侧，我想墨家总院内必定会有水流经过，神农架北靠黄河，南倚长江，支流甚多，不知你们要如何找起？”佐为自从看到塔矢亮的手提电脑之后就难掩好奇之心，趁着大家正在分析地图的时候开口问道。
进藤光笑了笑，只是叫他看着。
塔矢亮打开之前拍摄的那张古地图的数码照片，与电子地图进行对比。
古地图上显示，墨家总院位于泗水与沂水之间，他在电子地图上的这块区域按同比例放大，找出与古地图基本相似的地方，仔细地进行对比，最后大致确定了墨家总院的方位。
“大概是在东经102°西经25°附近这片区域，离这里差不多20里地，不过那地方北面和西面都是悬崖，南面是河流，我们只能从东面进去寻找了。”塔矢亮边说边将电脑关上。
佐为点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说着朝进藤光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他就很奇怪平时能说会道的光在这次讨论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安静，这时他和塔矢亮才注意到一旁的光好像一幅坐立不安的样子，一直在东张西望。
“光，你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
“我也没有。”
“怪了……我明明有听见的……”
“这里野生动物很多，听到什么怪声也不稀奇。”
“可是那声音好像从我们出了止息村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们……”
“会不会是什么野兽？”
进藤光摇了摇头：“不知道，可我总感觉那不是一般的东西。”
塔矢亮背起他沉甸甸的行囊，不以为然的说道：“先别管它了，不论它是什么，今后大家谨慎些就行。”
虽然如此，进藤光还是觉得有些忐忑不安。神农架因为地质形态古老，许多的动植物还保持着原始的形态，甚至有的地方还是神秘的无人区，传说更是无数，在这茫茫大山中，大自然就像一只缓缓睁开的命运之眼，注视着每一位进入到这里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进藤光很清楚，目前无论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了目的地，还来不及缓解一下疲惫的身躯，他们一行人趁着天还没有黑，摸索着寻找墨家总院的入口。
可是这个地方到处是突出的巨大岩块和茂密的树林，不要说寻找入口了，就是连走路都很难。
进藤光一边轻轻敲打着光滑的岩面，一边把耳朵贴在岩面上倾听来自内部的回声，说道:“你们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啊？”
佐为拨开面前长得一人多高的野草，朝四周望了望，也说道：“很有可能，毕竟这里的地形如此庞大，光靠人力是不可能独当一面的，何况墨家的机关术又是如此的出神入化，我想这里因该会有什么机关连着入口才对。”
“可是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进藤光被贴着岩面滑坐在地上，动了动累得酸疼的肩膀，他只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口气走20里地啊……简直不是人干的……
塔矢亮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这时候倒是显得精力充沛，只见他三两下蹦上了一块高大的巨岩上，拿起军用望远镜瞭望周围的地形。
“亮，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刚说完，他很自然地转过身，突然一个晃动的黑影在高倍放大的镜头中迅速闪入了一旁茂密的树林，“咦？那是……”
听出他话中的不对劲，进藤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塔矢亮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似的，迅速地从岩石上跳了下来，箭一般冲了出去。
进藤光和佐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他如此紧张的样子，他们也不由得警惕起来，一同跟了过去。
塔矢亮跑得很快，在密林中穿梭还游刃有余，只不过在他前面的物体比他更快，好像很熟悉周围的环境似的，动作迅捷地好像一阵风，只看到前面茂密的矮树野草接连不断地一阵晃动，根本就看不清那究竟是动物还是人。
“给我站住！”眼看着与对方的距离越拉越大，塔矢亮有些心焦地大喝一声，却还是失了对方的踪迹。
“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进藤光和佐为好不容易跟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道。
“是个人，我看到了，就是他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人？”
他沉默了一下，用有些迷茫的神情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不是个人，只是感觉……很像。”塔矢亮努力的回想着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影子。
“你们看！”
佐为半蹲在地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着实吓了一跳——松软的地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庞大的脚印，足足有成年人的两倍大。
“是熊吗？”
“不可能，这些脚印都很新，像是刚刚踩出来。”
“这么说是刚才那个‘怪物’的？”
进藤光话音未落，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惊得林鸟四散，树木飒飒作响。那声音，尖锐不似野兽，沉闷又不像人声，只惹得众人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方向正是那怪物消失的地方。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塔矢亮轻轻握住别在腰间的配枪，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我也去！”进藤光虽然有些害怕，不过好奇心还是占了大半，急急地跟了上去。
“还是大家一起去吧，多少有个照应。”佐为也跟了上来。
塔矢亮知道拗不过他们，也就没有说什么。
沿着脚印一路走过去，隐隐可以听到低低地略显沉重的呻吟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众人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拨开面前粗壮的藤蔓，眼前是一小块潮湿的平地，中间蜷缩着一团黑灰色的物体，看上去软绵绵的，正一上一下发出规律的脉动，似乎是个活物，那低低的呻吟声正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
塔矢亮拔出配枪，枪口对准面前的怪物，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它靠近。
似乎是因为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那怪物忽然大吼一声蹦了起来，足有2米高的个头，外形像人类，可四肢却比人类粗壮许多，全身被长长的毛发覆盖，看不出五官，脸上只露出了高高的鼻子。
塔矢亮下意识地要扣动扳机，却被进藤光一把按住了：“亮，你看！”
原来那怪物并不是要攻击他们，而是想逃入一旁的矮树丛中，可是脚上一个巨大的捕兽夹牢牢地咬住了它的右腿，一端则用铁链深埋在地下，被他一扯，顿时又生生扎入一寸，惹来一声凄厉地惨叫。
像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们往后退了一步，进藤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怪物，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两人说道：“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野人吧？”
佐为看了一眼那怪物，惊奇地说：“野人？”
他点点头：“就是古时候常说的山鬼或罴，是很早就存在于传说中的怪物，最近这几年神农架不断传出有人目睹过野人的消息，国家曾多次组织考察队寻找都是只找到一些痕迹，没想到这次竟然让我们看见了。”
那头野人不断地挣扎，脚上的伤痕早已模糊一片，进藤光不忍看下去，栖身上前，想要帮他把捕兽夹弄掉，身后的塔矢亮一把拉住他，紧张地说道：“很危险，你不要乱来！”
“没关系，他似乎无意伤我们”他挣脱他的手，一边慢慢蹲下，一边试探性地说：“呐，我现在帮你把夹子弄掉，你乖乖地不要动哦。”
奇怪的是，野人似乎听得懂他的话，真的就马上安静了下来。
佐为见状，笑道：“他还挺通人性。”
进藤光一手按住捕兽夹一边的铁齿，一手使劲地掰开另一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夹子完全掰开，野人下意识地把脚往回缩，却被他一把抓住，“别急，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
他打开随身的行李包，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箱，将一小撮跌打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细细地包扎起来。
期间，野人不断地发出细细地类似野兽的低吟，让佐为和塔矢亮不由地为他捏着一把汗，生怕那野人忽然发起狂来，那进藤光可就危险了。
不过似乎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知道为什么，那野人好像对他们真的全无恶意，反倒是乖巧得很，进藤光为他包扎的时候把他的大脚翻来覆去地摆弄他也全无反应，不由地让人感到十分惊奇。
一切完工后，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对地上的野人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塔矢亮看着野人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真是的，你又多管闲事了。”
“这有什么，野人也算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我救他有错吗？”他不满地撇撇嘴。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捕兽夹来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你想想，这里是国家级保护林区，国家有规定不准在这里捕猎，那这个夹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个夹子总不见得是用来抓兔子和山鸡的吧？”
听他这么一说，进藤光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对了，在止息村的时候也没见过哪家有这么大的捕兽夹，难道……这里有外来的人？”
“捕兽夹看上去很新，确实有可能。”
“难道是偷猎者？”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塔失亮眯起眼，默默地思考着，语气中微微有些迷茫。
进藤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我看呐，这种事也只有偷猎者干得出来，回去之后我们立刻报警，你就别瞎操心了。”
塔失亮点点头，“好吧。”以目前的状况他也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
离开的时候，他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夹子，微微皱起眉。
希望真的是我多心了……
三人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找了一遍，还是毫无结果，众人随后提出了很多种假设，进藤光讲：“要是能找到一些铜片或陶片的话就有希望了。”可是金属探测器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愧是连大秦帝国都倍感头疼的墨家，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了。
此时天色已微暗，白天阳光下湿热的空气开始慢慢冷却，林风飒飒，滑过皮肤让人感到透骨的冷冽。不得已，他们只好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扎营。
等他们生起篝火，一切布置妥当，一轮明月已经越过树梢，皓月似水泠然，清辉漫入林间，隐约传来夜行动物穿行而过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篝火跳跃的红光温暖着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他们说好了三个人轮流守夜，佐为是第一个，其他人就先去休息，养精蓄锐。
佐为凝视着那一团不断跳跃的篝火，眉峰无意识地慢慢聚拢，似乎正在默默思考着什么。
忽然，他感到肩膀上有一团温热柔软的东西靠了上来，扭头一看，原来是进藤光卷着一张毯子正不断的往他这边缩。
“光，你怎么啦？”佐为边问边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我……我睡不着……”他垂着眼睑，小声地说着。佐为却感到他的身体似乎正在微微地发抖。
他忍不住轻笑道：“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话音刚落，忽然从林间流窜过一股阴冷的风，混合着密林中特有的草木的熏香和野兽的腥膻味，惹得周围的矮树藤蔓止不住前后剧烈地晃动起来，伴随着有规律的沙沙声，就好像林中的山精地怪一瞬间全都复活了过来，庞大如魑魅般的身影幽幽然从他们身旁穿行而过。
进藤光的身体不由得一阵轻颤，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很勉强地从喉咙里发出几个不成音节的单词：“我……讨厌……”声音里竟然夹杂着隐隐的哭音。
佐为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光那张流着泪，绝望悲伤的脸，像是烙印在了心上，总是能牵扯出莫名的痛。
他拧起眉，伸出手，将他轻轻地纳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头，声音柔得滴出水来：“光，别怕，有我在，你安心地睡吧。”
清如流水的声音，似能把一切的愁绪涤净，进藤光放柔了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拉紧身上的毛毯，往佐为的怀里蹭了蹭，佐为也就势将他搂紧。
不知道为什么，佐为身上那淡淡的风雪残梅的余香和暖暖的体温总是会让他感到莫名地安心，以至于……已经变得有些依恋……
他揪着佐为纯白色的外衣，眼皮开始渐渐沉重了起来，在意识跟着逐渐远离的时候，朦朦胧胧地盯着手中的那一抹白，模模糊糊地想到——白色……真的好适合佐为呢……
唇角牵起一抹笑，他阖上了双眼。
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红尘千丝，纷纷扰扰，纠缠不去。佐为就是不属于这世间的一抹纯白，清如皓月，不染纤尘。
即使沉睡着，他还是紧紧地抓着佐为胸前的衣襟——只能遥望的清明，却能带给他渴望已久的安宁，此时他只想牢牢地把握住……
而佐为的心情却很复杂。
光……为什么你总是如此悲伤？
拥着他比同龄人还要稍显瘦弱的身体，佐为的眼中满是怜惜，双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脑海中不停的闪过进藤光灿烂的笑脸。
平时的光最喜欢笑了，初时的自己，因为对许多的东西还不熟悉，光总是不厌其烦地给自己做介绍，然后总看到他习惯性的一回头，朝他露出一个很阳光的笑容，不会很耀眼，也不会很妖艳，刚刚好的温度暖暖地占据了心房，驱散了他有些无助的迷茫。
想起在那凶潮暗涌的大唐宫廷，自己被迫戴上了虚假的面具，从此看人处事总是隔着一层纱，原以为早已麻木的内心不会再为什么而触动，可是在第一次看到光的笑容的时候他却呆住了，仿佛心上渐渐地浮现出一道光芒，内心逐渐回归清明，他惊讶地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竟然可以如此的不设防……
光的笑容如此的真，不论是在那遥远的大唐还是在现今的世界，他都不曾遇到过，让他有种想永远守护下去的冲动……
光，我多么希望你能永远微笑着啊……
“没想到光会如此依赖一个人，这倒是稀奇。”
静谧的夜里突然响起塔矢亮慵懒的声音，打断了佐为有些伤感的思绪。
循声望去，原本半靠着树干歇息的人正双手抱胸，半睁着眼睛，像是醒了。
“看来你都已经知道了吧？光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坚强。”平静的声音，他的身体连动都不动。
没等佐为回答，他又径自说道：“光他太善良了，明明心上都是伤，可在人前还是会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然后背地里自己躲起来偷偷地哭，即使在我面前也一样……”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小声，似乎对于作为光最好的朋友却不能让他给予完全的依赖而有些黯然。
佐为听闻，眼底闪过一丝心痛，内心五味杂陈，“光他究竟……”忽然想起塔矢亮之前的警告，他立时住了口。
“你想知道吗？”塔矢亮完全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已经升到中天的月亮，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依然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波澜的声音，佐为却似乎隐约从中捕捉到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若有人兮山之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