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尔蒙德的游戏》不能发芽的种子

46、第四十六章 不存在的族长

　　有过夜袭的经历，再次进入光精灵宿舍比艾利尔想的更简单。提亚的时间卡的很准，到达宿舍楼时午休时间还没到。暗精灵们熟门熟路地来到引导师的宿舍。确定里面没人后，西斯掏出一根极细的金属丝，熟练地开了锁。
　　“别看着我。”他推开门，对看得目瞪口呆的艾利尔作了个无奈的表情，“这是课上老师教的——不会留下痕迹，比用魔法开锁安全得多。”
　　“很实用的课程。”提亚随口评价着，率先进了菲里安卡的宿舍。
　　光精灵引导师的宿舍并没有因为他们上一次的造访而有所改变，那本厚重的《席尔蒙德传记》也还在原先的地方。提亚示意艾利尔和西斯把它从书架上搬下来：“先别打开，等我说可以再动手。”
　　艾利尔和西斯默契地没有追问，只站在提亚指定的位置看他一手捧着水晶石，一手飞快地在空气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圆。荧光闪动的魔文不断被添加进去，一个魔法阵很快展现在暗精灵们的眼前。
　　“隐身结界？”艾利尔默默诵读那些魔文，有些诧异，“你刚才在长廊不是没有画魔法阵就成功了么？”
　　“除非你希望待会儿一口气都不喘。”提亚抽空白了他一眼，立刻又把注意力转回即将完成的魔法阵，“等我数到三，打开书就松手。”
　　“一。”无色的水晶石在提亚手中流泻出浅蓝色的光，随着他指尖的跃动注入每一个文字。那光线让西斯手里的传记显出一分诡异的紫色。艾利尔微微皱眉，伸手勾住封页边缘。
　　“二。”提压飞快地瞥了眼他们的情况，然后低声喝出，“三！”
　　随着低喝声，艾利尔利落地掀开扉页，西斯把书丢开，而提亚的魔法阵也同时完成。银白夹杂着浅蓝的魔法光芒瞬间亮彻整个房间。
　　这是一场小小的冒险：如果在提亚完成隐身结界的魔法阵之前，艾利尔把书打开，那么传记里的传送阵就会把还没有隐身的暗精灵们送去目的地；如果艾利尔的动作慢了，或是西斯没有及时把书丢开，那么作为魔力更强一方的传送阵就会造成隐身魔法的不稳定，结果还是会导致暗精灵的暴露——只有同时发生作用，元素波动还没有稳定的一刹那，两者才能都实现。
　　“毕竟我才开始练习结界魔法，你们也不能要求太多啊。”传送造成的眩晕过去后，提亚无辜地解释道，“不过，不得不说，我们的默契度和运气都不错。”
　　“你的意思是，我们失误的可能性更大？”西斯嘴角抽搐地问。
　　提亚耸耸肩，不置可否：“要不是有水晶的辅助力量，就算时机把握住了，我也不能保证结界不会在传送过程中碎掉——现在的状况已经很好了，好歹这个结界还能隔音。”
　　“可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想办法好了。”
　　“……”
　　艾利尔头疼地听着身边的对话，最后决定无视。
　　暗精灵们身处的白色山洞还是曾经的样子，如果说有什么和上次不同，那就是此刻山洞里的造访者并不只有艾利尔他们。
　　倚着刻满深紫伊莉丝的洁白石壁、一脸似笑非笑的是许久不见的暗精灵引导师裴罗迪，而巨大的封印之下站着的则是两位光精灵：引导师菲里安卡和莱德斯。
　　提亚在魔法上的天赋再次得到证明——山洞里原本正在进行的对话没有因为暗精灵们的突然闯入而中断。
　　“所以，我该感谢‘您’的好意喽？”裴罗迪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勾出嘲讽的笑，“真是荣幸啊。”
　　暗精灵引导师对光精灵的反感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但看到他这样明确地针对面前的光精灵，艾利尔还是有些惊讶。
　　同为引导师的菲里安卡面无表情，一贯冷淡的语调里却出现些微波动：“裴罗迪，你不该这样说。”
　　“那我该怎么说？‘尊敬的族长大人，感谢您对一名卑微的异族精灵的关心’？”裴罗迪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我可学不来你们光精灵那套。”
　　菲里安卡冰封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纹。他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莱德斯拦住。俊朗的光精灵温和地笑笑：“裴罗迪老师，我想我们之间恐怕有点小误会。”
　　“小误会么？”暗精灵站直了身子，举止优雅地走到莱德斯面前，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深深看进他的眼睛。
　　身高上略为逊色的莱德斯则平静地抬着头回望他。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西斯表情古怪地提问。
　　“自己看。”提亚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复杂地瞥了艾利尔一眼。
　　结界外的诡异场景还在继续。
　　片刻的静默之后，裴罗迪突然出声称赞：“很漂亮的眼睛。”
　　“谢谢。”莱德斯礼貌地回应。
　　“如果，”暗精灵自言自语般放轻了声音，手指抚上对方年轻的脸庞，“如果我就这么毁了这双眼睛，会怎么样……”
　　“裴罗迪！不要太过分！”一旁的光精灵引导师打断他，语调里有明显的怒气。
　　暗精灵无趣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只是说说也不行么？菲利你还真是差别对待啊。”
　　“……”被点到名的光精灵不予回应，气氛又尴尬起来。
　　莱德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裴罗迪老师……”
　　“别叫我老师，我可担当不起啊。”裴罗迪的脸上换回嘲讽的笑容，语气也变的微妙起来，“‘您’认为呢？伟大的光精灵族长？”
　　引导师的话让旁听的暗精灵们惊叹出声：自从进入席尔蒙德学院以来，他们接触到的疑团已经堆成堆，而现在，他们恐怕又遇到一个——身为光明院学生的艾利尔不会不知道光精灵族的现状。光精灵和暗精灵，虽然彼此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但在所有精灵中，两者的相同之处却多到几乎不能用巧合来解释：暗精灵的族长在“审判之战”后被宣布失踪，从此族长之位就一直悬空；而光精灵的前任族长在战争中战死后，族内也没有挑选继任者，族内事物由大长老及其他长老进行管理，连同本该由族长所有的神器“执行者”也交由大长老保管。
　　“菲里安卡有‘执行者’，那么，裴罗迪老师说的族长是……”
　　西斯的话并没有说完，但艾利尔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也许，艾利尔你在书里看到的那位‘莱德斯族长’真的不是什么意外。”提亚沉吟着，探究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封印下方那位年轻的光精灵身上，“要猜猜他到底是什么人么？”
　　“光精灵族长么？”莱德斯还是温和地笑着，波澜不惊，“老师你应该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
　　“本质上有区别么？不过你要这么坚持的话我也无所谓。”裴罗迪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抬头看了眼暗紫色的伊莉丝之印，夜色的眼眸变的深邃，“反正不管是你还是封印里的那位，我都讨厌！”
　　“裴罗迪！”菲里安卡再次试图打断他，但这次暗精灵却没有妥协。
　　“你们要这么玩下去是你们的事，但你们不该把别人牵扯进来。菲利不会抱怨什么，但我不是你的族人，我不会原谅你对他做的事——至于那位，既然他选择这么不负责任地睡下去，那他就不该再有醒来的一天。”暗精灵引导师抬起下巴，用一种近乎傲慢的语气宣布，“所以，不管什么转生不转生，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碰那三个孩子的。”
　　“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他们。”年轻的光精灵微微沉下脸，祖母绿的眼睛不再有温度。
　　“那么，使用了禁术的族长大人，‘您’留在学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裴罗迪的提问让艾利尔摒住了呼吸。他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半步，身体几乎贴上结界壁：就在他的前方，结界以外不远的地方，有着淡金色长发的光精灵微微垂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嘴角勾起，包裹在纯白长袍里的身体修长优雅。
　　艾利尔一时间突然有些搞不清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他熟悉莱德斯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但现在在他面前的人却让他觉得陌生。
　　“我不是光精灵的族长，裴罗迪老师。”年轻的光精灵礼貌地欠了欠身，脸上的微笑如同面具一般，“光精灵曾经有过的族长已经死去，而以后的族长也不会是我。任何形式的历史记录里都不会有我的名字——您该明白的，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因为贪恋芙罗伊娜的光明而在白天游荡的幽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