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转生 ...
-
暗精灵从不畏惧黑暗，但被黑暗突然包围还是让艾利尔觉得不舒服。
“是到了传记结束的地方了么？”他猜想着，试图观察一下这片浓重的黑色。但就在这么做的同时，艾利尔懊恼地发现自己的意识又不能控制身体了——确切地说，他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又怎么了？”他在意识里□□一声，无奈地等待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再次降临。
艾利尔觉得疲倦。精灵王的故事远不是艾利尔原本以为的如史诗般辉煌。事实上，在罗捷身体里旁观到的一切让艾利尔有些不知所措。
席尔蒙德，费尔提娜森林最伟大的精灵王，每一个精灵提到他都带着深深的崇敬和向往。他是最完美的，在每一首诗歌里，每一个传说里，他就如同每个清晨带来希望的芙罗伊娜、每个夜晚守护安眠的雷洛丝一样，是这个森林里最纯洁的象征。
可是在这本精灵王席尔蒙德自己留下的传记里，他却没有这样完美的形象。
艾利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以曾经的血精灵罗捷尔的角度来观察这位精灵王陛下：罗捷眼中的席尔蒙德，只是一个会笑会哭普普通通的精灵。那些被人传诵的故事反而淡化不见。而且，即使还没有成年，艾利尔也看的出罗捷和席尔蒙德之间暧昧的感情——“他真的很任性吧？”艾利尔想，“作为被视为正义化身的精灵王，在自传里却大篇幅地记录自己和那位已经成为邪恶和灾难代名词的血精灵的亲密关系……他是故意想要让读这本传记的人去体会罗捷尔的感受么？”
想到在荒芜沙地里默默凝望那个纯白背影的罗捷尔，艾利尔的心情低落下来。
精灵是相当专情的族类。拥有一个相爱的伴侣共同度过漫长的生命，这几乎是所有精灵的梦想——和人类不同，虽然精灵的出生率一直不高，精灵们在选择伴侣时却从来不会把伴侣的性别考虑在选择标准之内。但即使如此，能真正收获长久爱情的精灵并不多。
费尔提娜森林出现之前，精灵们一直为生存奔波，几乎没有精力可以投注在爱情上；费尔提娜森林出现之后，“审判之战”之前，不必再担忧生存问题的精灵们自由来往于森林和人类大陆之间，在这段时间里，那些直到今日还被人类的吟游诗人美化、传唱的异族恋就成了精灵最大的伤痛：人类的生命对精灵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人类伴侣的逝去往往会使一位还在热恋中的精灵从此失去生命中的全部色彩——因此，即使“审判之战”没有改变人类和精灵的关系，费尔提娜的各族长老也已经准备着手控制外出游历的精灵的数量。
但在那之前，血精灵的悲剧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世界再次乱套。战火几乎烧遍整个森林，死亡，抗挣，重建，最后终于恢复生机的费尔提娜森林比往昔更美，但在这片森林里，还是有一些东西丢失了，比如，追逐爱情的热情。
“激烈的爱会比仇恨更可怕。”这话是一位曾在旱季教导过艾利尔的年轻暗精灵说的。当时的艾利尔并不明白为什么他说这话时会一脸黯然，但现在，艾利尔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悲哀。
“如果能在一起就好了。”艾利尔无声地叹息，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拽回周围的黑暗。
不知是不是因为开始适应，周遍的黑暗似乎没有开始时那么凝重压抑，反而让艾利尔渐渐安心起来。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浓重的黑色无边无际。艾利尔放任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地翻转，然后在不经意辨认出黑暗中那淡淡的紫色光辉时，惊讶地呆住。
“我……该不会又在做梦吧？”
艾利尔很想掐自己一下试试看，但就和之前一直做的梦一样，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身体又在哪里。
紫色的微光来自头顶，亮度要比梦中暗得多，不仔细辨认的话，几乎不能从浓浓的黑色中区分出来。
“如果是做梦的话，我头顶的应该就是那朵巨大的伊莉丝。”艾利尔这么想着，原本被压在心底的好奇又探出头来，“不是做梦的话，那我究竟在什么地方啊？还在传记里么？”
仿佛是回应他的疑惑，那紫光开始变强。没有可以感受外界的身体，艾利尔很难判断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越来越明显的压过背景黑暗的紫色光辉，让艾利尔有一种自己正离光源越来越近的感觉。
“要是能抬头看就好了……”
无声的抱怨还没想完，一种难以描述的尖锐疼痛突然地在艾利尔的意识里炸开。
那是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酷刑，艾利尔就像被潮水吞没的遇难者，无法呼喊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紧紧抓着他不放，意识也被利刃般的剧痛切成零碎的片段，不能思考。
紫色的光芒扭曲着，如同巨大的旋涡，把艾利尔拖向看不见的中心。
艾利尔的感觉开始错乱：有什么在撕扯他的手脚，把它们撕成一块一块；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他的口鼻，只要他试图呼吸，令人作呕的粘稠血液就会灌进鼻腔；还有耳朵，艾利尔听到有人在他的脑中放声尖叫，那叫声逼得人发狂；眼前是飞快扑来的破碎光斑，锋利又刺眼，有紫色也有其他。
“啊！！！”
艾利尔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在尖叫，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抛了起来，重重摔下。
下一刻，冰凉的液体瞬间包裹住他，温柔地抚慰他。疼痛感开始冷却，艾利尔疲惫地蜷缩在微微荡漾的液体中。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轻巧从液体中托起他的身体。芙罗伊娜暖暖地照在他身上，空气里有安罗果成熟的甜香。
“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艾利尔耳边响起，“今天出生的第三个孩子。”
那是看着艾利尔长大的暗精灵大长老的声音，即使意识再模糊，艾利尔也不会认错。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愉快，他轻轻拍着艾利尔的背，语音带笑：“一个惊喜……小家伙，你的名字就叫‘艾利尔’，好么？”
也许是疼痛的折磨终于过去，也许是拍在他身上的手太过温柔，在费尔提娜甜蜜的暖风中，艾利尔像任何一个真正的新生婴儿一样，痛哭失声。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转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