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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女土匪追夫记(六) ...

  •   绣球一脱手,就仿佛一场大戏拉开了序幕。

      众人皆昂首盯着绣球,见绣球往何处去,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动。

      猴子躲在角落里蓄势待发。

      唯独那人扬鞭打马,直奔绣球而去!

      飞往半空的绣球就仿佛浇入油锅中的沸水,人人皆如热油,怀着各自的打算,在一瞬间彻底爆裂开来——鞭响马嘶,鸡鸣犬吠,吵吵嚷嚷。

      仿佛还嫌不够,这一锅热油里忽然爆出“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炮竹声吓着了人也惊了马,枣红马登时仰头长嘶,前蹄高高跃起。只这一瞬,绣球便在他眼前远去。

      那人当即弃马,纵身一跃,直追绣球!

      猴子这边已将赝品丢进李守一怀里,可竹竿呼唤周晚月的声音却被淹没在喧嚣声里。他见竟真有人铁了心要接绣球,忙在人群里左奔右突,欲拦下真绣球。

      空中的无处借力,地上的路线曲折,最后竟都离绣球数尺之遥。

      猴子见状,弯腰吸气蹬腿展臂,跃起去够绣球。

      刚一离地,肩膀却被人重重一踩。

      那人凭此借了力,却没伸手捞绣球,反而将绣球一鞭劈为两半。

      “王八蛋!!!”

      周晚月骤然出声,想也不想地跃下窗户。

      她却根本没有管绣球那里的闹剧,而是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她眼前,失主又受惊的枣红马奔跃不休;马蹄下,却蜷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八岁小儿。

      纵然周晚月已尽了全速,但她跃下的地方离那孩子还是太远,鞭长莫能及。

      眼看那孩子便要丧生马蹄下,却忽然有一只绣球砸了过来。那只绣球没什么力道,准头也不好,看着是奔马头去的,结果落在了马脖子上。

      但激怒那匹枣红马足够了。

      枣红马不再管那孩子,转头奔向罪魁祸首。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黄金色外袍,中间系着根白银色腰带,脚上的鹿皮靴子嵌着玉块。他见马来了,一边大喊“救命”,一边哆哆嗦嗦往前跑,又因身形不稳,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泥。马儿近在咫尺,他瘫在地上,往怀里掏了半天,却只掏出一大把银票砸向枣红马。

      这一下让枣红马更为恼怒,前蹄高高抬起,直接冲着青年踩下去!

      好在那青年距周晚月不远,电光火石间,她踏步上前,单手扛起青年,远远丢开。

      周晚月站在了青年原来的地方,迎接这兜头落下的马蹄。周晚月不动如山,下意识抽刀,却在腰侧摸了个空!

      她的刀,落在客栈里了!

      此刻,周晚月手上只有一面绘着“杜鹃啼血”的团扇。她看看薄如蝉翼的扇面,再看看钉着马掌的蹄子,果断缩头抱身,自马胯滚了出去。

      周晚月滚了几圈,竟又滚到那青年身前。

      青年小心地戳了戳她:“……女侠,你还好吧?”

      周晚月站定起身,瞪了他一眼。青年无辜地回视,正要说话,却忽然伸手一指周晚月身后,话都说不利索了:“它它它……马、马又过来了!”

      周晚月拍拍青年的肩膀,沉声道:“得罪。”

      “啊?”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忽然一沉,随即一阵剧痛传来,整条胳膊竟软趴趴地耷拉下去了。

      周晚月只为借力,但她天生神力,难免会出点事。

      青年的哀嚎声令她略有心虚,但她身子已离地,整个人如疾矢般掠出,在长长马嘶声里踩住马镫,扣住缰绳,翻身上马!

      枣红马性子烈,来回奔跃不休,誓要把周晚月甩下身。

      此处人多,周晚月并不打算同它耗,把缰绳在手上绕了几圈,便死死往后勒。

      周晚月天生神力,枣红马亦是烈性难驯,一人一马便僵持住了。

      忽然,枣红马疯了似的扭头狂奔。

      它前方,是一堵墙——一堵为了防贼,外面砌了无数尖石子的墙。

      可它不打算减速,似乎只要周晚月不松手,它便带着周晚月往墙上撞。

      “大当家!!!”白晓晓忍不住高喊。

      同样高喊出声的,还有连云寨弟兄,和镇上的百姓。

      周晚月薄唇紧抿,半分松手的意思都没有,看着越来越近的墙连眉头也不皱,似乎铁了心要与这畜生较个高下。

      可有人却皱了眉。

      是那个用马鞭劈开绣球的不速之客。

      他拾起一分为二的绣球,其中一半用马鞭抽了出去,另一半直接掷了过去。

      两瓣绣球俱是呼啸生风。

      但被马鞭抽出去的那半只绣球却先坚持不住,刚至马首处便四分五裂,彩绸顿时纷纷扬扬。

      枣红马被漫天的彩绸迷了视线,步伐一顿,只这一瞬,剩下那一半绣球便结结实实砸中马腹。巨大的冲力令枣红马侧腹往内凹进了一个恐怖的弧度,绣球却还没落地,犹自旋转不休。

      黏腻的鲜血自枣红马的唇齿间汩汩流出。

      可它没有停。

      必死的结局激发了它的凶性。它回光返照获得的气力尽数用在四肢上。

      它长嘶一声,撞向围墙!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堪堪赶至,同样一个借力跃上马背,坐在了周晚月身后。

      围墙不过咫尺,周晚月往后探肘,欲将他打下去。他却捉住周晚月的手臂,替她松开缰绳,提着她后衣领将她丢下马!

      围墙就在眼前,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墙上斑驳的白石灰。

      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到一息了。

      一息有多久?——一次呼吸而已。

      他来不及下马;来不及控制它;更来不及等它死。

      在这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将全身的内力灌注在五指上,探进马的侧颈,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捏碎了它的颈椎!

      失去了颈椎的枣红马终于无法动弹,软软瘫倒在墙根下。

      那人起身站定,下意识低头查看时,却再次皱起眉头。

      因为即使如此,枣红马还是没有死。

      但它毫无疑问已是强弩之末,七窍不住流下鲜血,属于肺叶的地方艰难地起伏着,一双眼睛渐渐混沌起来,却仍旧死死盯着他,眨也不眨。

      他环视一圈,见边上一个连云寨人佩了刀,便直接刷地一声抽出来,一刀捅进枣红马的心脏。

      他抽出刀时,鲜血喷涌而出。他看着这仿佛血泉一般的景象,眉头轻动。

      剧烈的失血似乎让枣红马极为疲倦。它终于闭上了眼。

      他却没有将刀还回去,只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到被周晚月救了一命的青年面前,嘴里说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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