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女土匪追夫记（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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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顺利到白晓晓甚至觉得她其实是拥有某种光环的人。
到了辰时，赵二当家便领人敲着面破锣，将镇子里所有带把的都领到了山海楼底下，下至八岁孩童，上至八十老叟，其中还包括二十只公鸡、九只公狗、一头种猪。
大当家则坐在顶楼临窗的位置，施施然饮茶用点，桌上的托盘里摆着一只七彩绣球。今日她褪了战甲，一身绛紫罗裙增了三分柔媚；只是长刀在侧，还是平添七分煞气。
白晓晓站在周晚月身后殷勤地为她打扇斟茶，惹得周晚月频频往后看。最后倒是周晚月有些受不住，夺下白晓晓手中的团扇，指指着对面的空位：“你也坐吧。”
白晓晓受宠若惊地坐下，却看见周晚月无意识地用鼻尖抵住了扇面，锋利的眉眼深深皱起。那面扇子当然是白晓晓买来消暑用的。只是白晓晓不信邪又贪便宜，便没选那些画着“鸳鸯戏水”、“并蒂莲花”等等寓意吉利的扇子，而是用半价买了面“杜鹃啼血”。
此刻，周晚月半张脸都被罗扇掩住，花枝上的杜鹃鸟在周晚月眼底昂首哀鸣，有殷红的血液断续落下。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让白晓晓莫名一颤，她忽然觉得，她的好运气可能到此为止了。
不过这想法虽然来得诡异，但去得也快。白晓晓想了想，依旧觉得好兆头事小，伤钱财事大。
她见周晚月一直皱眉，便道：“大当家不必担心，此番定能成事……”
周晚月放下扇子，笑了下：“我不是担心这个……”
白晓晓一看周晚月的神色便明白了。周晚月压根不觉得这事能成，所以自然不担心。
白晓晓虽然有些懊恼，但一种更为柔软的情感却骤然漫上心扉，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卷走，尽数化为感动。
毕竟在周晚月眼里，这件事十分荒谬，她只是在陪着她白晓晓胡闹。可周晚月还是愿意这么做，可能是感念白晓晓这段日子为她尽心筹谋；可能是想到那一晚喝的酒；也可能仅仅是她身为大当家，对寨中人分外宽容而已。
白晓晓不由想：这最后一次，能为周晚月牵线，真是不错。
这时候，周晚月上下打量着白晓晓，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在白晓晓困惑的眼神里接上了话：“你……为人做媒，很开心？”
虽然接上了话头，却是转移了话题。
白晓晓认真地想了想她牵过的红线，用力点头。她做的事正当且有意义，她自己也能从中获得报酬，怎么会不开心呢？
“那便好。”周晚月也点点头，将团扇递还给白晓晓，“你自己扇吧。我的手拿惯刀了，用这个不习惯。”
白晓晓却没有接。想了想，她上前将周晚月腰间的佩刀解下来放在桌上，恳切道：“往常都是大当家站前方披坚执锐，今日便请大当家坐窗后穿裙摇扇——无论结果怎样，权当休息一日。”
“……也好。”周晚月如是道。
这时候，赵二当家终于把人集齐了，站在楼下说明了原委。人群立即骚动起来，连带着鸡也飞犬也吠，种猪在原地哼哼唧唧。有几个胆大的，还想偷偷溜走。
好在赵二当家已料到会如此，早让寨中弟兄守住了街头巷尾。人们见逃不得，便把成过亲的推到前头，再次是年纪大的鳏夫，接着才是那些未婚的小伙子——大概是怕周晚月丧心病狂，人们把小孩子挤到最后。
这么一闹腾，也差不多到巳时了。白晓晓远远看见阿牛已押着李守一混进了人群，便将绣球递给周晚月：“大当家，开始吧。”
周晚月依言起身，白晓晓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唤住了她：“大当家，不妨背过身丢吧。这样砸中的人必是与大当家有真缘分。”
周晚月笑了笑：“让绣球选人已经够无稽了，我再不看着人砸，那不是更荒谬么？”
白晓晓的神情颇为无辜：“缘分本就荒谬啊。”
周晚月只当今日是胡闹。她想：既然是胡闹，那再添一把火也没什么关系。
她便真的背对窗户闭上眼，将绣球高高举起。
楼下是攒动的人群，见那七彩绣球如见罗刹恶鬼，嘴里纷纷喊着：“要来了要来了！”“快躲开快躲开！”“神佛保佑，千万别被砸中啊！”
可在这样的喧嚣里，白晓晓却忽然捕捉到一阵突兀的声音。那声音既密且急，渐近渐响，仿佛如注暴雨倾泻在鼓面。
——马蹄声！
白晓晓往窗外望去，只见一人在街上纵马狂奔，人群立时被分为两半。那人逆光而来，白晓晓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看见飘飞的墨色衣角。
电光火石间，他扭头看了过来。白晓晓终于窥见他的神情，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双唇紧紧抿着。
可当白晓晓盯住他的双眼，却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双眼睛瞳色极深，可她却莫名觉得她看见的是双琥珀色的眼睛，若阳光照在上面，便该如宝石一般耀眼。
白晓晓在看着他。
他便也在看着白晓晓。
可他们只来得及匆匆对视一眼，便又各自收回目光。
因那绣球，已经脱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女土匪追夫记（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