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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女土匪追夫记(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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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斗艳的前一天,白晓晓做了个五彩斑斓的梦。
梦里,她头戴金冠,身披赤甲,腰配紫霄剑,脚踏七彩云,伸出两指遥遥指着地上盘着的那条墨色巨蟒,大喝:“呔!何方妖魔?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那条巨蟒闻声抬头,和白晓晓对视了一瞬。白晓晓却莫名想起了楚雁离的脸。
这让她更起劲了,一下拔剑出鞘,剑光流转其上:“看我今天不收了你这……”
那条大蟒蛇懒洋洋地瞥她一眼,动也不动,只伸出蛇信子来,说了句什么。
具体说了什么白晓晓也记不清了。她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大蟒蛇这一句话说过后,那是剑光也消了,祥云也散了,她就这么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去,还正好落在蛇腹上,整个人被滑腻腻的蛇鳞围着。
白晓晓最怕蛇,一下就惊醒了,醒来一看,自己正躺在地上,估计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翻下来的吧。
白晓晓回忆了一下梦境,觉得害自己从床上滚下来的罪魁祸首,还是那只长得像楚雁离的大蟒蛇。一想到他,白晓晓心头又冒了火,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再次给他记上一笔。
在这之后,白晓晓看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收拾收拾,出了门。
这时候夜色未去,尚有晨星几许,演武场自然十分冷清。哦,这演武场就是那斗艳之所。不过看起来相关的准备已经就绪了。有人专门搭了个台子。台子中间,还放着个盛了半桶水的带盖大木桶——这是白晓晓和周晚月磨了半天磨来的投票方式。
用豆子来当做选票,李公子是红豆,曲侍卫是黄豆。到时候,每人将自己的豆子放进木桶里,最后再把豆子捞出来检票。至于桶里的水,是怕豆子掉到桶底摔裂了缓冲用的。但是,这也给了她动手脚的机会,只要将那些凤仙花捣碎,再加上明矾,就变成染色剂,到时候往水里一放,管他什么豆,最后都是红豆。
当然,照她的安排,这桶里的水,现在应该已被李公子加了料。当然,检票的人她也提前贿赂好了。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计划那叫一个万无一失,就等着赢了。
白晓晓正在那边得意着,却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却见晨星寥落处走出一名女子。那女子墨发雪衣,凉风一吹,大袖便鼓得满满当当,恍惚间仿佛白鹭振翅欲飞,但若反转过来,又何尝不似孤雁坠入人间。
白晓晓愣了一下,才辨出是周晚月,因在她的印象里,周晚月从未穿过白衣。
先说话的却是周晚月:“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晓晓只道:“做了噩梦,睡不着,出来转转。”
周晚月点点头,似乎并没有怀疑白晓晓。这时候,她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师兄……不,沈少爷、沈宁他……”她换了好几种称呼,才接着说道:“沈将军他已经很久没有音信了。”
白晓晓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接。沈小将军此去御敌,本就凶多吉少。这没有音信……
白晓晓想了想,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那个,沈将军必然吉人天相……”
周晚月缓缓摇头:“我同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听这些。”顿了下,“我是想问你,能不能知道沈将军的下落。”
白晓晓慌忙摆手:“大当家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周晚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因为,你是白晓晓。”
白晓晓显然没有回过神来。周晚月便接着说道:“你本该是吕小念。可现在,你是白晓晓。”
吕小念、吕小念……
这个名字在白晓晓心头来来去去,终于勾起了被她忽视的、却无比重要的那些细节。
为什么周晚月看见她脸上的胎记便轻易让她入了连云寨;为什么周晚月一开始便对她无比纵容;又为什么沈宁一开始就将她错认为吕小念……没有什么为什么,只因这就是吕小念的身体!
白晓晓终于拼凑出了模糊的真相。吕小念是周晚月和沈宁曾经的友人,后来不知为何流落在外,再之后,或许就像周晚月所说,吕小念来投奔周晚月,可还没找到她,自己先撑不住了。
白晓晓不由想起自己借尸还魂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其实吕小念的尸身其实与周晚月相距不远。
只差一点点。
周晚月道:“初见的时候我便觉得你一定是小念,可你却坚称自己是白晓晓。我于是收留你,再暗中调查此事……”
听到这里,白晓晓简直想甩自己一巴掌。竟然碰到任务对象与尸身主人相识这种事,而且自己竟然一直没发觉!
“小念的父亲是商贾。当年小念也是随着她的父亲离开的。这些年我一直不知她的境况,一查才知,原来她走后没有几年,她家的家财遭人觊觎,她父亲被官府逼死在狱中,家财被人强占。而她几经发卖……最终流落到青楼去了。”
“……本来这也罢了,偏偏小念又恋上个恩客,还为他怀了孩子。”周晚月顿了顿,“可惜所托非人,那孩子,也被那个恩客亲手流掉了——小念从此就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再后来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周晚月顿了许久,“可能是哪天清醒的时候想起我来了,便来找我了。”
“我一开始以为你就是小念,之所以说自己是‘白晓晓’,不过是自己糊涂了。”周晚月笑了下,“我见你这么爱胡闹,便想:由着你去吧,你已经够苦了。”
周晚月默了许久:“可你终究不是吕小念。吕小念已经死了。”
“那之后,我便一直在想:你是谁。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我想起小念曾经给我和师兄说过的一个故事。”周晚月望着天边,那里,夜色渐褪,艳红的光彩自穹顶深处慢慢溢出,“那故事其实也简单,说的是一个女子含冤而死,一个女鬼感受到了她的冤屈,便上她的身,为她报仇。”
周晚月忽然转过头,双目如利剑:“你是那个女鬼吗?”
白晓晓从没觉得如此无力过,无论是被看穿了身份一事,还是被周晚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是女鬼,却不是故事里那个女鬼。她不知吕小念为何而死,也没有能力为吕小念报仇。而沈小将军……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估计连周晚月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才过来求问鬼神。
至于这沈小将军的下落安危,她白晓晓确实不知道。
小萌或许有办法,只是……
“别想了。”小萌忽然出声,“这种事涉嫌违规,我绝不会帮忙。”
默了半晌,白晓晓轻声对周晚月说道:“我只是孤魂野鬼。我自己尚且没有办法回家。我不知道她是吕小念……我上她的身,只是想活着。”
周晚月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竟也没有为难白晓晓,只慢慢说了一句:“……果然如此。”似乎她也没有对此抱着多大的希望。
毕竟不问苍生问鬼神,可鬼神又能如何?
两人说话间,演武场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也就不再适合说话了。眼看周晚月要站到台子上去,白晓晓心念一动,忙唤住她。
见周晚月回头,白晓晓也说不清心里这突如其来的不安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只问道:“大当家,如果李公子赢了,你会遵守承诺的吧。”
周晚月笑了笑:“等他赢了再说吧。”
白晓晓一下明白这不安是来自哪儿的了——她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周晚月!
她以为让李公子赢了比试就万无一失。
可如果,周晚月不愿他赢呢?
这场比试,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输赢,而是周晚月啊!
或许最初,周晚月提出这三个难关的时候,是动过心的。可人心是什么呀?人心最容易变。
也许周晚月现在又动摇了。
她不清楚让周晚月犹豫摇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可显然,这个心结并没有解开。
……是她的失职。
可现在……白晓晓看着远远朝她走过来的李守一,默默垂下眼。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