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碧思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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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端着食物的仆人弓着身子陆续进入独眼龙的房间，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打呼噜，多娜则拥着一条被单坐在床上由着仆人为她擦手。她的目光晃到门外，一下盯住了艾瑞克，多娜挥退想要为她披上衣衫的仆人，赤身裸体走到椅子边坐下，随手捏起一粒葡萄，一边轻轻咬破，一边对着艾瑞克慢慢眨眼。
艾瑞克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但多娜的目光显然更加厉害，仿佛天下男人汇总在一起，只是面前的一盘五花肉，而她自己则咬着刀子，盘算从哪里下手更美味。
见艾瑞克注意到她，多娜的目光更加荡漾，她抬起手指沿着下唇轻划，而后姿态优美甩出手，对着艾瑞克勾了勾食指。周围的仆人都深深弯着腰，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独眼龙吧唧着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心爱的情人当着他的面在撒欢。
艾瑞克冷漠地背过身，任凭多娜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个杯子。
独眼龙暗地里存着想要长久经营此地的野心，于是引来各路商人、手工艺者、农民甚至妓女，并兴致勃勃地在山脚下划分出一个巨大的居民区，一心想要效仿亚历山大，建立一个以自己命名的城市。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安居乐业，而是乱糟糟混成一团，他们抱着挣钱的目的而来，在钱包胀满之后将会继续前进，一个妄自尊大的独眼龙并不值得这些流浪者停下脚步。
但是这个临时形成的小城市，让独眼龙的部下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争权夺势的事件每天都会上演，独眼龙站在高处冷眼旁观，深恐哪天有人垂涎他的宝座，便越发依赖艾瑞克。他活了四十多年，当的起 “阅人无数”四个字，看得出艾瑞克对钱财和权势都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一点鄙夷。如此珍奇的奇葩，独眼龙深恨上天不能再给他来一沓，自从听说艾瑞克对黑发黑眼有特别的偏爱，独眼龙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挑出一个这样的女人送给他，但是艾瑞克一概拒收，让独眼龙真是又爱又恨，疑心自己养了一个圣人。
对于多娜乱抛媚眼的行为，独眼龙也是有所耳闻，但并不放在心上，他在马其顿已经有了一个老婆和两个儿子，如果自己将来真能在这里成就一番大事，还是要把血统纯正的儿子接过来继承自己的事业，像多娜这样血统低贱的人，平时玩玩还好，但是独眼龙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若多娜真能勾搭上艾瑞克，独眼龙倒是很愿意表演一下自己作为上位者的大度心胸，可惜艾瑞克依然是刀枪不入，面对多娜这样炽热主动的美人，都是冷若冰霜的模样，独眼龙已经不由自主开始发散思维，怀疑自己满腔拉拢之心搞错了方向，也许应该找一个黑发黑眼的美少年试试？
艾瑞克此时还不知道独眼龙自作聪明开始为他挑选“美人”，他受到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士兵的邀请，去山脚下的小酒馆里面喝酒。小酒馆原来是一户人家，原主人一家此时都在门前的大树上风干着，士兵们不忌讳这个，有说有笑地在树下喝酒。酒馆的老板是个蹩脚的酿酒师，据说以前从事着杀猪行当，酿成的啤酒颇有猪下水的芬芳，幸而此处并无其他竞争者，而士兵们最不缺的就是买酒钱，导致他的酒馆生意十分火爆，竟然还雇了几个小子打杂。
艾瑞克灌了一口酒，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恶心的神色来，旁边的士兵则抛出一个银币，冲着忙碌的老板喊道：“再来几杯，这可是独眼龙将军手下的第一红人！”
话音刚落，老板还没什么反应，在酒馆外围打转的女人们纷纷挤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展露自己肥硕的胸部：“这个大哥，请我也喝一杯吧？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
士兵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周围的女人：“滚滚滚，你们也配！”
一个年级估摸四十多岁，但依然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咯咯笑着，她伸手拉出一个畏缩的年轻女人，推到士兵面前：“我们不配，她可配？在独眼龙将军来之前，她可是族里的珍宝呢。”
士兵听了，当即捏住年轻女人的下巴看了看，忽然疑惑道：“是不是和多娜夫人有点儿像？”
老女人连连点头：“是是，她和多娜夫人连着点儿亲戚关系，据说连独眼龙将军都称赞她的美貌呢。”
士兵哈哈大笑，他一把搂住年轻女人，对着艾瑞克努努嘴：“独眼龙杀了很多当地贵族，不知道多少贵族小姐都在这里讨生活，还真是便宜了我们。你要来一个吗？”
见艾瑞克皱眉拒绝，士兵也不甚在意，径直搂着女人走向了树林。他一走，新上来的几杯酒和一碟鸡腿便失去了目的地，艾瑞克把酒分给邻桌烂醉的士兵，自己端着鸡腿，也向林中走去。他专挑枝叶茂密、道路崎岖的地方走，避开了此起彼伏的人群。走到一条偏僻的小溪处，艾瑞克停了下来，将盘子放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从密林中窜了出来，她伸出两只肮脏的双手按在地上，像野兽一般低头啃咬鸡腿，一边吃一边还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个小女孩是稀里糊涂跟着流浪者大军而来，一个人住在丛林中，专门拣剩饭来吃。她很快注意到艾瑞克，因为他总是悄悄把食物扔在树林中，于是只要艾瑞克进丛林，她总会不远不近地跟着，期待饱餐一顿。
两个人渐渐产生了默契，一到吃饭的时间就会在小溪边相聚。艾瑞克很喜欢观察小女孩吃饭的样子，因为不是个人样。明晏也爱吃，但吃相非常优雅，而小女孩的吃，是要死要活的吃。
啃完了鸡腿，小女孩并没有立刻逃走，反而躺在地上打了个饱嗝，像个小野猪一样扭着身子和艾瑞克聊天：“我知道你。”
艾瑞克没有说话。
小女孩似乎也没期待他会回答，自顾自地说：“你是狮鹫军团的人，外号是‘无血人’。”
艾瑞克双臂交叉于胸前，有点儿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的！”小女孩打了个滚，邀功似的说：“是那个只有一个眼睛的人说的。”
艾瑞克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小女孩身如鬼魅，而独眼龙在山顶的房子看守也不严，也许是她偷听到了独眼龙对自己的评价。他对独眼龙的话不感兴趣，转身便想走。
小女孩一把攥住他的脚踝，嘻嘻笑道：“从此你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叫你‘无血人’了！”她搔着身上的跳蚤，又补充了一句，“他们都死了。”
“谁死了？”
“狮鹫军团啊。”小女孩感到艾瑞克真是蠢得不可救药，自豪地看着他说：“我晚上在上边找地方睡觉时，一个眼睛的男人对两个眼睛的女人说，他可以省钱了，因为狮鹫军团的人全打仗死了。”
艾瑞克并不奇怪，在战争中，像狮鹫兵团这样的雇佣兵总是率先派去送死。
“我还听那个女人说，想让你去保护她。”小女孩做了个鬼脸，“结果被一个眼睛的男人打了一个耳光。”
艾瑞克被她逗笑了，他作势当真考虑了这个建议：“如果去保护多娜夫人，也许我可以给你带出更多的食物。”
小女孩盘腿坐了起来，她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沉思，“不，你不能去。”小女孩严肃地看着艾瑞克，“你最好离她远一些。”
“为什么？”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落在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上，烤得香脆的鸡肉还在她的胃里蠕动，小女孩抬头打量艾瑞克，觉得他真是白长了那么高大的个子，她发愁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为艾瑞克操碎了心：“那个女人，她是头领的女儿。”
艾瑞克摇摇头纠正她：“多娜是头领的妻子，不是女儿。”
“哎呀！你个傻大个儿！”小女孩不耐烦地拍着艾瑞克的膝盖，“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头领的女儿，应该是下一任头领的！她和别人说悄悄话时，我偷听到的。”
艾瑞克先时还是不在意地笑着，见小女孩沉着脸一遍遍重复“她就是女儿！女儿！”，他心里打了个突，如果多娜真是萨普查头领的女儿，为什么萨普查人都说她是头领的老婆之一？独眼龙在吊死头领的同时，将他所有的儿女也全部处死，难道多娜是漏网之鱼吗？
“多娜想干什么？”艾瑞克百思不得其解，萨普查人难道指望多娜暗中刺杀独眼龙吗？可就算他死了，马其顿方面依旧会派人过来，倒是多娜第一个就会被处死。
“我怎么知道，反正你们的人，”小女孩举起两个拳头，相互撞击，“比她们的人少。”
艾瑞克明白了，他低头问小女孩：“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原本可以把这个消息卖给任何人。
“一个眼睛的人是坏人，你不是。”小女孩无奈地摊手，似乎不明白艾瑞克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来。
“那我是什么人？”
小女孩定定看着他：“你是被困在这里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碧思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