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王冠》西湖香市

19、哑巴

　　艾瑞克缓缓拔出剑，吉恩的尸体随之颤动，周围早已经站了一圈人，手中都拿着武器，却没人敢第一个靠近他。

　　正僵持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喧哗之声，一队骑兵分开众人来到了艾瑞克面前。领头的一人穿着银灰色铠甲，脖子上系着破旧的红色斗篷。来人高高骑在马上，用仅剩的一只眼睛俯视着周围的雇佣兵，声如雷鸣：“怎么回事！”

　　潘托兄弟一齐站了出来，指着还在发呆的艾瑞克怒吼道：“大人，这个人杀了吉恩！”

　　独眼龙很不耐烦地一挥手：“你们谁是艾瑞克？”

　　潘托兄弟一愣，又一齐回答：“就是艾瑞克杀了吉恩。”

　　独眼龙抹了一把嘴，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他低头对着艾瑞克道：“你，收拾一匹马跟我走！”

　　狮鹫军团的人面面相觑，他们见独眼龙似乎没有为吉恩主持正义、惩罚凶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纷纷挤在独眼龙身旁，高举着双手喊道：“他是杀人凶手！请把这个人留给我们处死！”

　　独眼龙握紧缰绳退后了半步，侧头示意身后的人说话。

　　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擦着汗对还在不依不饶的雇佣兵说：“吉恩团长得了败血症，没剩下几天可活了，我看这个人倒是为他解除了濒死的痛苦……”

　　有人认出这个中年男人是曾经来给吉恩看病的医者，不由有几分相信，低声与同伴交流道：“难道是吉恩想自杀？”

　　潘托兄弟依然在高声喊着：“就算吉恩明天会病死，那今天艾瑞克也是杀他的凶手！”

　　独眼龙不耐烦地勒住马，指着潘托兄弟二人随意地说：“吉恩的事情已经结束，狮鹫兵团的下一任团长就从你们二人之间选一个吧。”

　　潘托兄弟愣住了，二人交换了一下脸色，知道自己如果再揪着吉恩的事情不放，团长的美差就会落在别人头上，再说他俩本来也不是真心为吉恩报仇，只不过是想借机除掉艾瑞克。听见人群之中传来不服气的争辩声，哥哥心中着急，连忙对弟弟说：“你赶紧给艾瑞克找匹马来。”

　　弟弟飞一般的把吉恩生前的坐骑牵来，一把塞进艾瑞克手中，见他还是只顾低头看吉恩的尸体，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连忙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赶紧跟着独眼龙走，要是留在这里，我和哥哥可就不得不杀你了！”

　　艾瑞克将染血的剑扔在吉恩身上，一跃上马，看也不看独眼龙便向前奔去。独眼龙调转了马头紧紧跟上，狮鹫军团的雇佣兵此时已经忘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前团长，他们愤愤不平地向潘托兄弟吼道：“凭什么轮到你当？我第一个不服！”

　　“你小子脾气可真行！”独眼龙终于赶上了艾瑞克，气喘吁吁地打招呼，他见艾瑞克一脸阴沉的样子，便驱马横拦住他面前：“刚才医生说的话都是真的，吉恩确实活不了几天了，他曾经拼命向我推荐你，本来我听说你在战场上从不杀人，还有些犹豫，”他嘿嘿笑了几声，拍着艾瑞克的马脖子说，“现在我放心了，那些都是谣言，不是吗？”

　　艾瑞克垂着眼睛，轻声说：“杀人，很容易。”

　　独眼龙深有所感地点点头：“你不必为杀了吉恩伤怀，他昨天特意带口信给我，说可以治好你不杀人的毛病，虽然没想到是这种方式，但是目的达到就好。”

　　艾瑞克猛然抬起头，他颤抖着嘴唇问道：“吉恩是故意被我杀死的吗？”

　　独眼龙吐了口唾沫，拉起自己的缰绳：“听说你喜欢黑头发的女人是吗？军队刚刚攻下一个山中的小部落，里面的女人真是漂亮极了，当然最漂亮的女人要献给最高贵的人，剩下的女人已经被我们分了，你不喜欢杀人吧，那也很好，当我的近卫，女人可以让你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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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晏睁开眼睛，她动了动舌头，似乎还在，又把手伸进嘴里，确确实实摸到了，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费力支撑起上半身，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石床的人形凹槽之中。静室的火把已经燃烧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苗。她见到门居然敞开着，想也没想便翻身下了床，刚想跑出去，却被绊倒在地上，重重摔了一跤。

　　明晏借着火光才看见脚上又粗又沉的镣铐，长度仅仅够她走路。她心惊胆战地摸着镣铐，徒劳地想找出可以打开的地方。

　　“急什么？”苏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明晏缩着腿，不敢转身，却被他扳着肩膀扭了过来。苏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的脸，满意地笑了，并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

　　明晏躲闪着不敢去接，忽然看见门口站着第二个人。那人牢牢站在门的另一边，似乎在观察静室内的情景。明晏撑着地板站起身来，与那人四目相对，她的心一颤，委屈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佩缇的目光越过抽泣的明晏，他对着苏特一点头：“怎么样？”

　　苏特不置可否，对着门外喊道：“南，进来领她出去。”

　　跪坐在门外的南急急忙忙小跑进来，她一把搀住明晏颤抖的胳膊，用力将她向外领。明晏六神无主地任凭她牵引，在路过佩缇时，她绝望地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却被佩缇轻巧闪过。

　　明晏张开嘴想求救，却发现只能发出“嗬嗬”怪叫，她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再次尝试着发声，这次连怪叫都没有，只有嘶哑的喘气声。

　　苏特见了，脸上笑意越发明显：“还是你的药好，不需要血淋淋的，也不需要休养。”

　　佩缇侧过身，留出通道来让南和明晏经过，他不动声色地说：“霍尼斯坚持要见你。”

　　苏特瞬间变了脸色，他把水杯狠狠砸在墙上，阴晴不定地说：“他还有脸要见我。”

　　佩缇似乎没见到苏特发脾气，继续平静地说道：“还有一些人，需要你确认一下。”

　　苏特沉着脸点点头，他望着明晏的背影倏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希望等会儿的晚宴结束得早些，我有美餐要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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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把明晏带回原来的屋子，她愁苦地摸着明晏光秃秃的脑袋，又拿出一块面包来送到她的嘴边。

　　明晏用力握住镣铐，想把自己的脚从中解脱出来，可是镣铐紧紧箍住她的脚踝，完全无法挣脱。挥手打落南的面包，明晏扑在床上痛哭起来，她想起了佩缇，心中升起一阵怨恨，但又自嘲地想：“因为他曾经展示过一点点善意，就指望他来救自己吗？未免太可笑。”

　　南拿着浸湿的麻布，一点点为明晏擦拭身体，擦完之后，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罐香膏里，细细抹在明晏身上。明晏垂着手脚，一动不动任凭她摆布，大脑却在飞快的运转，等见到南抖落一件几乎透明的裙子，她终于明白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明晏想起南残破的身体和她身上层层叠叠无数的伤痕，一个疯狂的计划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这个计划只有目标，没有步骤，明晏决定要逃，至于怎样逃她不愿意去想。如果逃不掉，干脆死掉，明晏恍恍惚惚地想，她伸手拿起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小奴隶探头探脑地进来，对南做了个手势，南则回应似的点点头。她转身拉起了还在吃东西的明晏，把她向小奴隶方向一推。

　　明晏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她回头冲着南微微一笑，便乖乖跟着小奴隶走了出去。

　　小奴隶一直将她带到宴会之上，苏特正阴沉着脸听一个白发老人讲话。明晏径直走到他脚边跪下，一抬头看见了正在喝酒的佩缇。

　　“亚历山大法老刚刚征服了萨普查的山地民族，他下一步就要向巴比伦城进军，我们必须赶快上路。”白发老人满脸不快地对苏特说，“铠甲和马匹还没有送来，你是怎么搞的！”

　　苏特的手上青筋暴起，语气越发柔和：“霍尼斯将军，请您再稍微等等。”

　　“我可以提前带着一些人马先去，”佩缇举起酒杯恭敬地说，“您可以在一切都准备齐全后上路。”

　　霍尼斯将军面对佩缇也是一脸傲慢：“你自己先走？你懂什么，半路被人杀了，一切都白费了！”

　　“霍尼斯将军，向亚历山大法老展现埃及的忠心才是最重要的，佩缇早去效力，对我们越有利，况且一路上的敌人早被法老打得七零八落，能有什么危险？”苏特的脚踩进明晏怀里，他畅饮一口清水，命令周围战战兢兢的舞者立刻开始跳舞。

　　明晏的手轻轻落在苏特脚上，她的心在狂跳——佩缇居然要去追随亚历山大，艾瑞克就在那里！如果自己能悄悄混入他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