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仙门大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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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仙门大会举办就在八天之后，作为主办方的白阳观虽在人界最东，但离万华山并不是太远，故万华山一行人大会前八日才前往。
莫叶秋在云舟甲板边缘，坐在雕花椅上，对前来问好的同门保持着有礼的疏离，裴清凌在一旁时不时打个瞌睡，杨疏楼就在他快栽倒时把人扶好，然后继续和莫叶秋“赏云景”。
“下面这片都城挺繁华的。”莫叶秋瞥了眼下方的城市，“周围的小村落似乎也不贫瘠。”
“鬼令谢生的城，能穷到哪去？”杨疏楼撇撇嘴，“也不想想他刨了几个人的祖坟。”
“鬼门的地盘？”这么热闹非凡好吗？该不会下面住的都是鬼吧！
“专属谢生的。”
“哦。”
两人谈话间，云舟已远离城市，驶向一片崇山峻岭。
“你说我们去的路上会不会遇见魔修？不是说东界魔修很多吗？”修魔最快，也最容易，东界（人界东部）人口众多，所以魔修不少，但是因为一些仙界护佑的大国龙气，魔修并没有北界那么猖獗。
“遇到又如何，长眼的都不会来找万华山麻烦。”杨疏楼白他一眼，“除非不要命或者失心疯。”
“万一就有个走火入魔的魔修呢？”
“我让他百米之外就魂飞魄散！”杨疏楼冷笑。
“云舟上下一百米高，我们在甲板，距离船底最近七十米，已知魔修攻击范围可达四十米。”莫叶秋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但他真的有些无聊。
“如果真有魔修，我会先把你扔下去。”杨疏楼显然恼了，扬起手佯装要打，莫叶秋后撤一步躲开，杨疏楼紧跟而上，然后……
“嘭！”原本靠着杨疏楼睡觉的裴清凌倒地了。
“千草！”杨疏楼慌了，赶忙把人扶起来，后者瞪着他，冷冷地笑着，扶着他的腰起身。莫叶秋眼皮微跳：没看错的话，裴清凌搭上杨疏楼腰的那一秒，杨疏楼腿抖了一下。
万华山八峰峰主排序下来分别是宋页顷，沈越城，凌沉，杨疏楼，唐书流，莫叶秋，裴清凌和公孙绮，不说已故者凌沉，唐书流，其中最惹不得的是杨疏楼，最“惹得”的是裴清凌，前者因为以一当千的暴力值让人敬畏，后者因为温文尔雅的性子让人亲近。
但莫叶秋与他们两相处这么多天，却觉得杨疏楼更好相处，这人虽然很暴力，但是待人处事简单直白，不弯弯绕绕，完全不担心他会算计什么，但是裴清凌却是会使软刀子的人，很多事他不会说，但都记着，然后等时候到了，慢慢报复。
最让莫叶秋印象深刻的就是四十多天前某仙门的人来请裴清凌出山救人，后者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来了一句“我记得那位长老对医修嗤之以鼻”，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莫叶秋一开始还有些纳闷是什么情况，问了杨疏楼才知道，在裴清凌成名之前随上任峰主去给这位长老的首徒治伤，上任峰主确定对方没什么大碍后就让裴清凌动手，算是给自家亲传锻炼一下，顺便涨涨门路，但那位长老听了就不开心了，直言裴清凌不过小小医修，太怠慢他徒弟，还当面啐了一口……
真是作死！作大死！裴清凌拒绝了自家师父给自己出头的打算，表示他能理解长老爱徒心切，但在百年后的现在！直接翻旧账！让那位长老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只有裴清凌能救他了。
莫叶秋当即想到一句话:昨日你对我爱答不理，今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这位长老的罪过显然比爱答不理还过分，裴清凌以身示范了什么叫君子报仇，“百”年不晚，在全仙门只有他能救这人的时候，他硬生生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让人家吃够了苦头，才出手救人，还给人家留了一个“迫于无奈”的后遗症——哑。
裴清凌报复够了以后装作力竭体虚，昏迷了三天，让不明真相者以为他为了人家的命殚精竭虑，但那三天某人全在莫叶秋那里泡灵泉聊天呢！
莫叶秋默默后退，拉开一定距离，让杨疏楼一人面对裴清凌的怒火，继续观赏云景。
毕竟杨疏楼皮糙肉厚耐折腾，而他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小琴师。
“杨师叔！莫师叔！裴师叔！出事了！”宋页顷的二徒弟奔跑过来，莫叶秋眼皮直跳:难不成他说中了？真有魔修袭击？
三人随二徒弟下去，进入大厅，宋页顷现在地图前，神情冷峻，莫叶秋看了眼地图，发现一块地明显被黑色浸染——魔气侵袭。
“千米之外的李家村，没有丝毫生灵的气息，恐怕出了什么事。”
屠村，血祭。敢这么做，又只敢屠村的魔修屈指可数，除了被仙门百家通缉的那几个，恐怕没其他魔修会在东界这么做。
莫叶秋沉吟一声，问道:“真一点生灵都没有？会不会死气太重掩盖了生息？”
“没有，连牲畜都没有。”全村上下，生灵全无。宋页顷脸色不佳:“这人必然没逃远。”也可能是故意留下这么浓重的魔气。一般魔修为了掩盖痕迹都会处理魔气的波动，一方面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间，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在吸收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时没人打扰。可李家村上空不仅死气严重，魔气也熏人。
万华山乃仙门大派，遇到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当即让元婴五层以上弟子下去寻找魔修踪迹，并要求不可逞个人之能，遇到魔修立即通知长辈。莫叶秋站在地图旁，有些怨念地看着宋页顷，后者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继续分析着地图。
“掌门……师兄，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正好元婴四层，倒不是原主就这么弱，原主在仙魔大战的时候修为直逼化神七层，仙魔大战的灵力爆炸打开了原主身体的那个口，在昏迷的这十九年修为直接倒退回元婴二层。这个世界的修仙分炼气、筑基、灵虚、辟谷、金丹、元婴、分神、化神、渡劫、大乘十层，大乘其实已经成仙，所以大多数人以前九阶划分，每阶段又分九层，其中元婴到分神，分神到化神的过渡期是分水岭，决定了很多事情。
莫叶秋努力这么多天能恢复到元婴四层，按裴清凌的说法已经很快了，他自己也想找点机会实践实践最近和杨疏楼对打的经验，可宋页顷此番措施明显就是不想他去！
莫叶秋围着宋页顷左右游说，希望他同意自己下去：“元婴五层以上的弟子我们带的并不多，仅这二十几个人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掌门师兄，你让我去吧！”他实在想试试御剑术啊！之前一直在太古峰内飞，根本不好玩！
“弘毅一人，便可找到。”宋页顷摇头，“秋风你别让师兄为难，你现在情况特殊……”
“又不是残废！怎么特殊了！”莫叶秋好不容易盼到他开口，却依旧是反对，当即有些恼火：“真有危险我肯定求救，不会逞强！”
“你现在就是在逞强。”宋页顷不咸不淡地道，“弘毅天生对灵气敏感，只他一人就能找到，派其他人下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灵气与魔气相互排斥，杨疏楼对灵气敏感，自然能感觉到那里灵气流动异常，从而发现魔气。
“我不可能一直像个吉祥物一样，我迟早要在人前动手，你最清楚，现在有多少人看着我。”如果可以自己也不想以身犯险，但现在明显不是“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情况了，他处在风口浪尖，无数人看着他，逃避救不了自己，只能主动迎上。
“但你不能现在动手，你可以在门内打比时动手，你也可以在外出历练时动手，但是在魔修面前，你不能动手。”宋页顷冷声道，“不仅是为了你的安危，也是为了人界的平和。”莫叶秋在仙魔大战上与杨疏楼一同斩杀魔尊，使得仙魔大战人界获胜，如果这两人之一有一个出事，或者说，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对人界的平和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及时这只是表面的平和，但人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表面的平和。
“那我只能说，下去的不是太古峰峰主，而是太古峰峰下一名小小灵修——梧叶秋风！”扯掉外袍，换上普通弟子的衣服，莫叶秋推开挡着他的宋页顷，出舟而去。
宋页顷铁青了脸，他闭上眼似乎做了什么决断，道：“小七，你跟着去。”
“是。”宋页顷门下二弟子，俞七领命跟去了。
这边莫叶秋头一次在云海之间御剑，激动之余还有深深地害怕坠机的恐慌，他学着之前杨疏楼教他的方法感受着周围灵气的流动，除了刚跟上他的俞七，他隐隐感受到一股不正常的灵气流动，顺着这个方向，便是杨疏楼的气息……
裴清凌说灵髓体特别亲灵，还真是……
向杨疏楼的方向飞去，莫叶秋拖着一把石琴——若言太显眼，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不过显然杨疏楼并不准备给他应对突发情况的机会，因为他已经和那位魔修打起来了。
莫叶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看着两人灵气共魔气齐飞，爆炸与尘□□舞，觉得自己和裴清凌一起站在旁边最好，这等神仙打架的场景，他对付不过来。
裴清凌瞥他一眼，继续给昏迷的小孩施针，莫叶秋蹲下身，伸手抹去小孩脸上的血和尘土，身体不可抑制地一颤，仿佛有什么要从身体里冲出来一般，他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怎么了？这小孩……长得倒不错。”不像乡野小村能出来的样子，可他衣着褴褛，身形骨也很瘦削，又是从魔修手上抢来的，除了李家村想不到他是哪个地方来的。
“嗯。”小孩瘦的要脱形，但五官位置极正，再怎么长都不会长歪，眼角还有点上挑，估计等以后长开了会有让人无法忽视的风情，双眸中暗光流转，很有灵气的……不对，双眸？
莫叶秋骤然回神，和小孩对视着，相顾无言。
“他已经没事了，我去帮弘毅，你看好他。”裴清凌收起针包，右手一甩，三根三寸长的长针自他手中飞出，直袭半空中的魔修。
“……”为什么有种他才是医务人员的感觉？莫叶秋有些难受，他并不会和小孩相处，尤其这小孩自醒来以后就一直看着自己，其他什么话都不说，实在让他不知道怎么办。
要不……先问问小孩名字？
“嗯……你叫什么——你是哑巴吗？”差评！哪有直接问人家是不是哑巴的！
“丧门星，杂种，畜生养的……”
“别说了！”这都是什么倒霉的名字哦！这小孩是被虐待的吗？莫叶秋皱眉，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近人：“你是李家村的人吗？”
“李家村？”小孩坐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很是厌恶地道：“不是，我是被人贩子卖过去的。”
“……”下面怎么问？莫叶秋有些求助地看向俞七，后者想了想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魔修要屠村吗？”
你这还不如不问，小孩子能知道什么是魔修？莫叶秋轻叹一口气，指着半空中来回奔腾的魔气道：“你知道抓着你的这个人为什么要抓你吗？或者他有没有说什么？”
“知道。”小孩点点头，“他杀人之前让村里每个人都摸了一个球，他说他是散仙，想收徒。村民都很仰慕仙人，但我感觉他不是好人，想逃却被发现了……他说我很合适，要带我走。”
一个魔修想收徒？谁信？而且只是收徒至于屠村吗？莫叶秋倒觉得是魔修大限要到了，想培养一个身体夺舍，这件事他之前为了探究为何自己到“莫叶秋”身上时，特地了解过。但他不知道的是，魔修屠村是小孩的请求。
小孩看着村民，感受着他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仙人，弟子有一凡尘俗愿，只要达成，弟子愿意听仙人任何吩咐。”
“杀了他们，人畜不留。”八岁的孩子，从一年前来这里开始，受尽折磨冷待，他本就随人贩漂泊过无数地方，对人性之恶体会极深，他知道“仙人”也不是好人，但是比起这些村民，无所谓了。
“他有给你喂什么吗？”这话相当于白问，真有什么刚才裴清凌就发现了。莫叶秋看着小孩冷漠的小脸，手指摩挲两下，终究忍不住摸上他的头顶。小孩明显瑟缩一下，半晌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后才抬头看向莫叶秋，后者脸上的表情很是扭曲，仿佛有什么很为难的事情。
“没有。”小孩伸手抓住莫叶秋的袖子，干净的布料上瞬间多了一个黑手印。
“仙人，你们是救我的吗？”小孩的声音很小，带着点试探，莫叶秋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幼崽，内心隐隐冒出头的是名为母性的感情——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小孩子了。
“啊！是啊！”将小孩抱入怀中，无视俞七想要阻止的动作，莫叶秋问道：“你在李家村之前，是在哪？”小孩很轻，仿佛只有骨架的重量，还很硌手。
“……不知道，从记事起就一直跟着人贩子。”小孩看着莫叶秋胸前被他蹭脏的地方，说道：“什么地方都去过，他们说我是丧门星，带了我以后一直倒霉。”
“竟然没把你丢了？”卧槽我在说什么！莫叶秋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忐忑地看着小孩，后者点点头，说：“丢了，又被其他人带走了。”
“……”所以你是被辗转了几个人贩子吗？真不容易。莫叶秋看了看小孩的脸，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有眼的都看出小孩长大以后好看，只是他说的“丧门星”……难道不是那些人坏事做多了报应到了？怪小孩干什么？
莫叶秋仰头看了看打斗的三人，魔修估计是哪位被通缉的大头，和杨疏楼打的难舍难分，虽然一直处于下风，却顽强得不落败。即使在多了裴清凌这位时不时给他一针的医修之后，他也极其顽强。
“俞七，看好小孩。”把小孩用自己的外袍包着塞入俞七怀中，脚下一踏，凌空抚弄琴弦，灵力随一声声琴音荡开，直袭魔修——枯骨老祖。后者双目圆睁，指着莫叶秋大骂：“你个狗/娘肚子里出来的烂玩意儿！这次没了莫樽那操/你逼的玩意儿看你怎么死！”这话骂的实在不堪入耳，莫叶秋即使经历过再多骂战也瞬间怒火冲天，若言入手，莫叶秋毫不犹豫迎上枯骨的毒掌，所有灵力灌入指尖，重重擦过若言琴弦。
“铮——！”两方相撞，莫叶秋喉中顿时一阵腥甜，枯骨也不好受，他后退两步，想缓一缓，没想到莫叶秋却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算冲上来，抡起若言，狠狠砸下……对！抡起！不知是不是离枯骨太近了抡琴更方便，莫叶秋采取了极其粗暴简单的方式，重击枯骨。
“……”
“……”
“……”
众人默，没眼看。
“恶心。”小孩看着枯骨，脸上是赤裸裸的厌恶和鄙视：“所谓仙人，竟然跟市井流氓一样骂街。”
“他是魔修，不是修仙的……”俞七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灵修正名，“凡夫俗子称呼的仙人几乎都是指我们这类灵修。”
小孩看了看俞七，眼神中的怀疑让俞七郁结。
莫叶秋抡琴抡得太辣眼睛，所幸枯骨再怎么顽强也抵不过三人的围攻，很快被封住经脉生擒。一行人回到云舟，小孩被俞七带去清洗，而莫叶秋则承受着宋页顷“苦口婆心”的教导，内心苦逼到极点。
“你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还这么不懂事乱闯乱冲，知道弘毅截住了人还不回来，在旁边万一被波及了怎么办？你竟然还靠近枯骨？他那毒掌打中你直接侵入丹田你知道吗？哦好吧，你忘了枯骨那不怪你，但是听他骂你你就该知道他和你有仇对吧！你再怎么气等弘毅把人拿下再私刑不行吗？还有若言！你这是要丢自己的脸还是谁的脸？抡琴砸人你怎么想到的？和弘毅在一起久了忘了自己用的是琴不是剑了？就算是剑也不是你这么使得好吗？万一让外人看到像什么？你还不好好把外袍穿着？就算普通弟子衣服的法阵挡不住枯骨的修为，那也好过没有知道吗？你就这么把自己送上去万一出事了呢？你知道……”
房间里一共就五个人，除了说教的事妈宋页顷，就是莫叶秋，杨疏楼，裴清凌和百兽峰的沈越城，他们本是针对枯骨的处理方式做讨论，现在完全变成了莫叶秋的批斗大会。莫叶秋听得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直跳得疼，心里祈求着来一个人打断宋页顷，毕竟宋页顷在晚辈面前很给自己面子。
“师父，救下来的小孩弟子带来了。”俞七领着洗干净的小孩，叩了叩门，朗声道。
“快进来！”俞七好孩子！莫叶秋眼中一亮，感觉俞七真好。宋页顷无奈地看着莫叶秋，不知说他什么好。
小孩跟着俞七进了门，一眼就对上莫叶秋的目光，后者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怔住，不知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仙门大会（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