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成魔》Libra语初

5、第五章 仙门大会（三）

　　莫叶秋看着小孩感觉很是微妙，他总有种在哪里看到过他的感觉，可能是电视里，可能是大街上，可能是梦里，那种熟悉感根本无法忽视。
　　小孩脸色是因为长期的饥饿的蜡黄，瘦削的脸蛋上眼睛显得很大，或者本身他的眼睛就不小，漆黑的眼珠就像他常用的墨，带着流动的感觉，却又很沉寂，额间的那颗红痣让莫叶秋一阵心慌……
　　“倒是罕见的易灵体质，难怪枯骨想要他。”宋页顷皱眉。
　　“无父无母，又是难得的苗子，可惜是个变异的冰灵根，百兽峰收不下。”沈越城叹息了一声。
　　“还不是纯粹的冰。”裴清凌眯眼，他感觉小孩身体里有什么，可是他看不清，他直觉小孩会带来麻烦。
　　“多大？想修仙吗？你看我如何？”莫叶秋蹲在小孩面前，歪着头，问道。
　　“八岁，想……仙人愿意要我吗？他们都说我丧门星，仙人不介意吗？”小孩抓住莫叶秋的衣袖，双眼发亮。
　　“我不介意……”不，他有些介意，他介意小孩额头的红痣，明明是吉祥的意思，他却发慌，这红痣红的发暗，仿佛……
　　“仙人。”小孩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他看着面前的莫叶秋，后者抬手抚摸他的额头，问道：“你这红痣是天生的还是后有的？”
　　小孩听他提到红痣，脸色变得青白，他惴惴不安地道：“天生的……算命的说我命理颠倒，这红痣是前世孽缘，今世血光的象征……大凶……仙人，你是不要我了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不要你，你别怕……你这痣挺好看的，别听算命瞎说，都是唬人的，你以后就是我徒弟了，乖，别怕，不会不要你的。”莫叶秋没看见宋页顷不赞同的脸色，倒是沈越城开口了：“莫师弟，你会带徒弟吗？”
　　“……”对啊！他自己都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怎么带徒弟？
　　“要不等仙门大会回去问问其他同门要不要收徒？这孩子资质不错，会有不少人喜欢。”沈越城道。
　　“我不要！”还未等莫叶秋说什么，小孩便大叫起来，尖锐的嗓音让莫叶秋下意识一颤，紧接着自己就被小孩死死抱住：“仙人说了要我的，我只要仙人！”
　　“我……叫莫叶秋……这孩子还是我收了吧！大不了杨师兄帮我教呗！掌门师兄也可以偶尔辅导……一下……那个……”被宋页顷瞪着有些心虚，莫叶秋也知道自己徒弟让别人带这种事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但他也没办法啊！毕竟自己只有原主的皮没有原主的里。
　　“这孩子来历不明……”宋页顷刚开口，莫叶秋又打断道：“跟着人贩子四处漂泊还想怎么找来历？师兄，你知道的，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们所有人……都在照顾我，感觉我就像个……孩子……我不想这样，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师兄你别说了，这个孩子，太古峰收下了，他今后就是我亲传大弟子。”
　　“……”
　　“……”
　　“……”
　　众人沉默，史上第一位由其他峰主教导的峰主亲传就这么诞生了？简直儿戏啊！
　　“那……那他叫什么？总不能孩子孩子得叫。”宋页顷扶额，有些心累。
　　“他……”他该叫什么？莫叶秋愣住，他看着怀中的孩子，小孩也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希冀让他心口一紧，他说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这孩子叫君怀好了，随我姓，莫君怀。”
　　“你确定？”杨疏楼大惊道，“你确定要叫他莫君怀？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此话一出，除莫叶秋和莫君怀外的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杨疏楼，宋页顷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他对沈越城和裴清凌摇摇头，示意他们现在不要多问，莫叶秋眼皮直跳，他问道：“我应该想起什么吗？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
　　“不是名字问题，是你这句子有问题，哪有人起名引用情话的？”裴清凌笑道，“当年有位仙子当众这么对你表白过，你……你该不会想起这位仙子了吧？”
　　“没有，只是个诗句，别多想。”难怪反应这么大，他们现在巴不得莫叶秋想起什么，无论什么都好，但是莫叶秋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能“想”起什么那才诡异，他轻抚着莫君怀的后背，内心有点满足。
　　这孩子是他自己认识的，不是因为原主，也不是因为仙魔大战，这是一个因意外而得到的一份，独属于莫叶秋的人。不能说他敏感或者胡思乱想，他确实一直处于原主的人际关系中，借原主的身份获取了众多好处，这是不应该的，他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在鸠占鹊巢，更惶恐被发现的那一刻，一切都会离他而去，甚至要加倍偿还曾经获得的。
　　莫君怀是他徒弟，不是“莫叶秋”的。
　　“俞七，去给莫君怀安排房间……”
　　“一个孩子就和我一个房间好了。”莫叶秋打断宋页顷，“才八岁，照顾不了自己的，没必要多安排一个房间。”
　　“……你是收徒还是当娘？”宋页顷神色复杂，“师父和徒弟一个房间，像什么样子？”
　　“这……一个房间而已……君怀刚出过事，肯定离不开人的……”他只是觉得小孩抱的他太紧，觉得小孩怕分开而已……
　　“他跟着人贩子漂泊那么久都能活下来，能照顾不好自己？”裴清凌道，“师兄，你别忘了，在李家村没人家养他。”
　　“……”对啊！他再怎么是个小孩，但也不是自己认识中的那些温室花朵，他能在村民的排斥中活下来，照顾自己是肯定行的，可他……不想放手。
　　小孩身上有让他喜欢的东西，只要不看那红痣，他就想时时刻刻把小孩抱在怀里，即使小孩瘦得硌人。他甚至想，小孩不被其他人喜欢是不是因为他红痣的原因，明明长得那么讨喜。
　　“那就……师兄，你让俞七帮忙照顾着君怀行吗？我不带他。”莫叶秋微微皱眉，莫君怀抱他抱得太紧，感觉快要窒息了
　　“可以，俞七，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莫君怀，人小恐怕怕生，记得带他四处认人。”宋页顷别无他法，俞七听令，上前要去抱莫君怀，后者却死死紧抱莫叶秋，脸埋在莫叶秋脖颈处，对俞七的排斥显而易见，丝毫没有刚才任由俞七帮他清洗的乖巧模样。
　　“乖，跟你俞师兄去。”莫叶秋轻拍莫君怀背部，眉头紧皱，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了。
　　“师父，我不要。”莫君怀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委屈，他身体微微发抖，莫叶秋忍不住拍了拍他屁股:“才认师就这么离不开我？乖，和俞七……”
　　“我不要！”小孩的尖叫仿佛利刺，通过耳朵直直扎入莫叶秋脑子里，他用力拍了下小孩的屁股，怒道:“不要就不要，叫什么叫！”
　　“师兄，我觉得你这徒弟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别收。”裴清凌挑眉，“易灵体质少见但也不是什么千年难遇，就算你是看他可怜，但这世上比他可怜的人多着呢！万华山收养他没什么，但你收他做徒弟，还是免了吧！”
　　可不收为徒弟就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了啊！他又不能让莫君怀当他仆从，多不合适？
　　“让他去剑啸峰或者其他峰当个内门弟子，都比跟着你好，你又不会教他，也不会养孩子，你说是不是？”裴清凌笑着看了眼莫君怀，“你能把自己养好就不错了。”
　　“喂！”莫叶秋脸上一红，裴清凌这话说的好像他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一样，虽然他状况和孩子没差，但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啊！
　　“千草说的是，秋风你情况特殊，莫要任性，对自己不好。”宋页顷毕竟对莫叶秋照顾有加，裴清凌能损莫叶秋，他却是不会的，但莫叶秋还是摇了摇头:“已经说了收徒就断没有反悔的道理，师兄，裴师弟，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君怀的身份不是显而易见吗？他身上有被虐打过的痕迹，他差点被枯骨带走，他是受害者，即使他可能已经长歪了，但总能正回来，回头是岸的人多着呢！你们太担心我了。”
　　“如果你意已决，那就这样吧！”宋页顷叹气，“但他必须等立秋开山收人之后正式入门，和其他人一样走过登天梯。”
　　登天梯是万华山祖上为考验入山者心性而建立的一方空间，进去的人会因其心性思想而看到不同的路，据说当初杨疏楼的路是万剑悬空的独木桥，这样的路一方面表示他心性坚定，只有一条路，另一方面也表示他剑修之道的艰险。
　　至于裴清凌……据说一路鸟语花香……但莫叶秋怀疑那一路的花都是食人花！
　　“好。”莫君怀再怎么早熟，他的路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况且登天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自己再厚脸求求宋页顷吧！
　　决定好莫君怀的去处，几人就枯骨一事讨论片刻，莫叶秋才知自己与枯骨之间有何仇怨。
　　当年枯骨本是白阳观内修内外门身法的一名普通体修，后无意中得到天杰地宝修为飞速增长，获得了入内门的机会，却被莫叶秋当中拆穿他修魔的秘密，被踢出门派不说，还被废了一身修为，曾经有机会成为天之骄子，结果被莫叶秋给“毁”了，能不记恨？
　　“莫樽是谁？”莫叶秋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单手撑着下巴，看起来极不端庄。
　　“哈！你个狗/娘/养的还真忘了！你求我啊！求我我就说！”枯骨被捆仙绳绑在离莫叶秋极近的椅子上，无论他问什么，这人都能骂出几句，莫叶秋听得烦躁不已，当即伸手便是一巴掌：“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
　　莫叶秋反手又是一巴掌：“骂得过瘾吗？”
　　继续一巴掌：“劳资让你说你就说。”
　　再是一巴掌：“留你一条命是为了找素炀真人徒弟的尸体，别他妈真以为不杀你。”
　　最后一巴掌：“大不了让谢生来搜魂，你是要神魂俱灭还是转世投胎自己想吧！”
　　“呸！白阳观的那群伪君子都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你以为我傻！”枯骨扯了扯嘴角，因为魔功而显得苍老异常的面容很是扭曲，他吐出口中的血沫，恨声道：“你想知道莫樽是谁？那我告诉你！他是你奸夫！他是杀人无数的魔修！堂堂太古峰峰主是个被……”
　　“啪！”莫叶秋一巴掌及时打断了枯骨即将出口的脏话，他揉了揉发红的手心，问道：“还骂吗？”
　　“娘们一样有本事就杀了我！”
　　“哦。”莫叶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满是钉子的板子，比划了下枯骨的脸，认真道：“其实我更喜欢亲自用手打，因为这样更好羞辱你，可是我手疼，只能用这个板子代替了。”
　　“莫樽是九阴门的魔修！”枯骨急了，“你们两之间的关系是坊间传出来的！除了这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哦。”原来是绯闻男友啊！不过那也是原主的，不是他的，看不出，原主他竟然是断袖。不过那也比他性冷淡好……不，他只是在感情上感觉不到任何刺激而已。
　　莫叶秋一直感觉自己对外界的刺激并不敏感，感情方面总是迟钝得让人无语，但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自己确实曾经感受到一阵浓烈的情感波动——谢婴威胁那次。如果死亡威胁是他感情触动的一个点，那自己倒还有点活人的样子，都怕死。
　　“行了我要问的也就这些了，我们的聊天内容别乱说出去——不许说我打了你，懂吗？如果让我师兄他们知道，你舌头就别留了。”莫叶秋冰冷地威胁着，理好衣服走出去。
　　“如何？”宋页顷道，“想知道的他说了吗？实在不行师兄帮你问？”
　　“没事，他都说了，不过掺水量不少，师兄你去问他素炀真人徒弟的事情吧！我带君怀去甲板上透透气。”牵过莫君怀，莫叶秋轻叹一声：“他嘴挺脏的。”
　　“师兄给你出气。”
　　莫叶秋眉头微跳，嘴角忍不住向上扯起。
　　“师父，莫樽是谁？”莫君怀问道。
　　“嗯？”枯骨当时骂得那么大声，莫君怀离得不远，确实能听到。
　　“一位魔修，很有背景，似乎是为师的朋友，但我不记得了，以后有缘再见时再说吧！”魔修体内灵气流动和灵修完全相反，如果莫樽来找他他应该能认出来。
　　“师父什么都不记得吗？”莫君怀问道。
　　“嗯，师父之前出了点意外，不过忘记也没关系，有你师伯师叔他们呢。”莫叶秋揉了揉莫君怀的头顶，后者却躲开了：“怎么没有关系？过去不也是师父的过去吗？为什么忘记了没关系？”
　　“……”因为他不是“莫叶秋” 啊！他不是“莫叶秋”，所以自己对那些记忆并没有很大的需求，他有独属于自己的十九年记忆……不！莫叶秋顿住，他瞪大眼睛仔细回忆着。从孤儿院，到养父母，到大学毕业，到被怪物杀死……除了最后一幕怪物贯穿胸口……他不记得了……
　　他记不起来那些人长什么样子，记不起来他们的声音，记不起来他们的名字，好像有什么在一步步清除自己的记忆一般，明明上个月他还能记得……学姐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和她怎么认识的？他当初为什么要为她出头？
　　脊背窜上一阵寒气，莫叶秋不自觉握紧双手，他突然害怕，他觉得有什么在改变自己，他在这里越来越适应，却离原来的世界越来越远，他虽然没想过如何回去，但……那是独属于他的过去。
　　“师父？”莫君怀仰头看着莫叶秋，又看了看自己被攥得发疼的手，眼中流窜过一丝血色。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什么……走，师父带你去休息。”莫叶秋浑浑噩噩地拉着莫君怀回到自己房间，莫君怀跟不上他的速度，几乎被拖着走了好大一段路，进了房间衣服都没脱，莫叶秋便抱着他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着，微微发抖。
　　莫君怀有些诧异，他勉强从莫叶秋怀中挣出，发现莫叶秋已经睡过去了。
　　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