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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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石沉大海，芙洛拉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回拨，无一不是忙音。金似乎在碰壁之后便放弃了联络，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会主动进行联络，想来也是看到了报道。
库洛洛在确认她醒来就离开了，也许他来这一趟只不过是替伊恩看管而已……至于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想见她，则是无从知晓。
从切利多尼希一事后到现在也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第一眼看到库洛洛，芙洛拉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安心。比起醒来后躺在陌生的地方，碰见“情人”的情况要好很多。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所给予的安全感如履薄冰，却又弥足珍贵。就好像小时候好不容易获得的一块糖果，就连糖纸都要压的平平整整夹进书里。
既想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
芙洛拉正这么纠结着的时候，门又开了。
这会进来的人是伊恩。
芙洛拉刚想转头迎接，就哽住了。
还未出声，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急急忙忙转过头飞奔到门口。
眼见芙洛拉急得双眼通红，伊恩心里软了一块，摁住想要扒拉衣服的小手，开口解释，“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怎么回事……”芙洛拉的声音仍带着些颤抖，“哥哥你去哪里了？”
伊恩往里挤了挤，门外又慢慢挪进来一个黑影，离得近了，屋内的光才逐渐打到她身上。
血淋淋的，连脸颊上都抹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希、希露娜？”芙洛拉怔在原地。
伊恩皱起眉，将还僵在门外的希露娜拉进屋里，在确认无人跟着后才谨慎关了门开始处理起身上乱七八糟的脏污。他反复摩擦着手掌，似乎很不喜欢与希露娜有过密的接触。
芙洛拉狐疑地看了伊恩一眼，接住了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的希露娜。
希露娜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外表惨不忍睹了点，低眉顺眼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样子。
“怎么回事？”
芙洛拉连忙将毛巾沾了水，轻轻擦拭着希露娜的脸，过不许久，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便重新展露出来。
伊恩的喉口发出“咯咯”的低笑声，如同生了锈的发条，在夜里毛骨悚然，那双眼睛布满阴霾。他将手里血迹斑斑的毛巾扔在地上，凝视半晌后才开口，“团长来过了？”
“是啊。”
伊恩罕见的“啧”了一声。
这声音听得芙洛拉更疑惑了，她擦拭的动作迟缓下来，转过头去问。
“库洛洛不是你喊来的吗？”
“不是。”
芙洛拉欲言又止，联想到这件事完全是库洛洛一意孤行后又沉默了。她心烦意乱的准备继续帮希露娜清理血污，伊恩却再度开了口，“小芙，她不是没手没脚，你不用这样伺候她。”
希露娜没有吭声，只是接过了毛巾自己开始默默擦洗起来。
看到这样安静的希露娜，芙洛拉反而不习惯起来。她在原地踌躇了几步之后，安慰似的拍拍对方的肩膀才算作罢。
“是暗杀吗？”在这小会儿时间里，芙洛拉已经有所察觉，她就着沙发坐下来，平静地问道，“是针对我的？”
伊恩看了希露娜一眼，芙洛拉急忙将她扶起来，不急不缓的将毛毯披在她肩膀，温和地说道，“浴室在二楼，你先去洗个澡舒缓一下神经吧。”
见希露娜磨磨蹭蹭往二楼走去，伊恩才将话题接下去。
“团长有和你提起过这次的计划吗？”
“如果你指的是我没有去赴约这件事……那我确实不知情。”芙洛拉摇头，“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希露娜她虽然是流星街出来的人，但她不会念，也没什么自保能力，顶多只是有些三脚猫的自卫能力。”
见伊恩眼底划过厌恶，芙洛拉又不解地发问，“哥哥，在这之前，你不认识希露娜吗？”
“不，不过我见过她……”伊恩在意识到这事与德洛丽丝有关后及时刹了车，“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在这之前我确实没有关于这位……希露娜的印象。”
芙洛拉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不喜欢她？”
话语一出，芙洛拉确确实实在伊恩的脸上看到了轻蔑的神情。如果说刚才一闪而过的是错觉，那这次则是板上钉钉我现实。
“平心而论，小芙。没有人会想看到一个和自己的亲妹妹长得相像的女人是个无底线的陪酒女，这种感觉让人不适。我并非是歧视，而是在我心里，你比她要珍贵得多。”
芙洛拉头发顿时发麻起来。
她一天之内已经听到两个人说这句话了。
“可是哥哥，我觉得希露娜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芙洛拉忍不住反驳，“至少她要比许多人都真诚得多，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这是怎么了？”伊恩蹙眉，“小芙，你可是我们莱克家的孩子。”
“我只是——”
芙洛拉登时缄了口，她意识到自己的有些失控，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下，她的情绪控制似乎渐渐失灵了。不仅仅是今天，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冷静开始一点点变得拙劣起来。
大概是再也不想任何不想干的人受到伤害了吧。
“是我错了。”芙洛拉垂下头，双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哥哥，虽然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但我其实是把希露娜当成朋友来看待的。”
“我不认为顶替名字模仿样貌就有资格成为你，小芙，这正是我介意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更何况撒一个谎需要千万个谎去圆，这样的变故只会难上加难……”伊恩终究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芙洛拉的脑袋，“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现在最知道什么。”
“在我发现新闻上的人不是你以后，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不管是不是有人授意，至少作为‘你’的这个女孩子是不能出任何差池的，所以我就一直跟着她——直到现在，果不其然，确实出现了对她图谋不轨的人，而且不止一个。”昏黄的灯光打在伊恩的脸上，顺着起伏的五官挤压出细碎的阴影，随着眼睛的张合摇晃着，“好歹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人，碰到普通的暗杀还能勉强逃生，要是再厉害点的就不一定了。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人意识到你是无可替代的，无论是血统还是能力，而复仇这件事绝不能由外人来做，这有辱我曾对父亲母亲发下的誓言。”
“总之，既然她是你的……朋友，就快点让她做出决定，现在换回来还来得及，不想的话就算了。”伊恩又补充道，“你不用太在意团长的看法，这不是旅团行动，而是个人私事。”
……
芙洛拉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楼上走，伊恩去了一楼的淋浴间，每一步都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水声，就好像窗外暴雨倾盆。
希露娜正在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见到芙洛拉推开门进来，只是轻轻用余光一扫，又回过头去哼着小曲继续手里的动作。
“……”
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你还好吗？”
“我看起来不好吗？”
“……刚才是这样的。”
希露娜皱起鼻子，在放空了两秒后，瓮声瓮气回道，“芙洛拉，你是在梦游吧？”
“嗯，应该是的。”芙洛拉勾起嘴角，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我好像梦见你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像块木头。太奇怪了，我从来没看到过你那个样子，就好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似的，连思维都冻住了。”
“你——！”希露娜突然拔高声音，手里的毛巾也落在床上，“希露娜才不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梦见了，别激动。”芙洛拉拾起毛巾，重新裹住了还在滴水的金色长发，上面已经没了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茉莉香。从背后看去，两个人根本分不清谁不谁。
希露娜也觉得自己理亏，声音弱下去，“你这是嘲笑？”
“不是。”芙洛拉慢吞吞替她擦起头发，“我第一次临近死亡的时候，比你还糟糕，那时我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别人都以为我痴傻，所以你比我勇敢多了。”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岁，我的家人被屠杀的时候。”
希露娜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哦”了一声没再抬杠了。她左看右看，又开口，“希露娜现在是成年人，和你不一样。”
“……”
芙洛拉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从流星街出来的人会轻而易举被普通人的暗杀吓到。但不论缘由，她心里确实对这件事过意不去，这些苦难原本由她承担，而如今却因为库洛洛轻飘飘的一句话降临到无关的人身上，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
芙洛拉擦拭的动作停下来，在沉默之后蓦地发声，“不要再继续了吧。”
“哈？”
“之后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对你来说这是无妄之灾，这些危险不应该由你全盘接受。”
希露娜簌地站起来，肩膀重重撞在芙洛拉的手背上，毛巾猝不及防落在了地上，而被撞到的位置也迅速印出了红色的痕迹。
“不需要。”
“为什么呢？”
“你也觉得希露娜很没用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芙洛拉不解地朝对方看，“我只是担心你。”
“说什么我也不答应的！”希露娜一激动连嗲嗲的自称都扔掉了，她鼓起脸颊，大大的猫眼里闪烁着不甘心。
在僵持了片刻后，那种赌气的情绪开始慢慢软化，希露娜望着与自己想象却又不同的眼睛，垂下眼睑。
“你要是笑我你就完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当时确实很害怕。”
希露娜暗暗注意着芙洛拉的神情，在没见到任何疑似嘲笑的神色后才又坦然开口。
“我可是从流星街出来的人，芙洛拉，光用你的小脑袋想想就知道，死亡对那里来说是家常便饭，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
希露娜的声音平缓淡定，与平日里撒娇时甜腻的嗓音截然不同，带着几分成年人的柔和。
也许是从没听过希露娜这么认真的谈起自己的事，芙洛拉的嘴唇抿成直线，也不禁严肃起来。
“我是个傻子，但就算是傻子也明白站在这个位置会经历什么。当刀刃离我只有十公分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到大脑空白呼吸麻痹全身动弹不得，但那并不是害怕死去，而是害怕我死去了，库洛洛交代我做的事该怎么办。”希露娜咬住下唇，因为用力唇瓣透出了苍白的颜色，看起来十分恐怖，“所以我不能掉链子，绝对不能。”
窗外无星无月，只有虫鸣与风声。
芙洛拉看着希露娜侧脸，灯光将她的五官变得更加柔软，就好像融合在暖黄色中一般。而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可爱面容，却异常的坚定，坚定到不畏生死。
芙洛拉忽然觉得自己还差得很多。
她知道，如果没有幻影旅团，希露娜和小滴很可能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尽管库洛洛并不是特定的为了要救谁，但对希露娜来说，那就是唯一的生路。
是从裂缝中透出的第一道光。
这种扭曲而饱满的崇拜足以让她将自己的心脏双手捧上。
因为她是流星街人，他也是。
“总、总之——”希露娜脸上飞过可疑的红霞，稍纵即逝后又恢复了平日的娇嗔，“你可不许小瞧我！我绝对会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的！”
芙洛拉没再反驳什么，却在微笑的刹那打消了对希露娜进行劝说的念头。毕竟再没什么事，是比侮辱一个人的决心和自尊心更加可恶了。
至少对流星街人来说，信念比生命要来得重要得多。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