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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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驼背，在坐下时背部不能接触椅背，那是怠慢的表现。”
“对，就是这样……要坚持住。”
“好了，你现在可以取餐具了，不可以碰撞发出声音——等一下，身体不能弯曲，也不能颔首，一定要坐直。”
“……即使是吃东西的时候？”
“即使是吃东西的时候。”
“……”
“……”
“……”
“我不学——”
“真的吗？”
芙洛拉看着希露娜刚起来的气焰瞬间低迷下去，又将拂乱的餐具一把一把重新摆在桌上。
“我现在只是把以前学过的礼仪教给你，等一下还要学别的，至少在言行上不能露出马脚、惹人非议。”
“真麻烦，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烦死了！”希露娜扭扭脖子，正准备往后靠，忽然背后一空，险些摔倒在地上。她连忙扶住桌子边缘往后看，只见芙洛拉面无表情扶着椅背，不知不觉往后拉了几公分。
“你干什么！”
“习惯要从现在养成。”芙洛拉嘴角扬起，清冷的脸庞竟然生出了阴恻恻的意味，“还是说，你更喜欢哥哥来教你？”
伊恩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看遍人情冷暖的希露娜现在也大致确认过了一件事实，那就是那个将杀手全部残忍刺穿甚至分尸的伊恩，是绝对不会对芙洛拉露出那种暴戾的表情的。只有亲眼看过的人，才知道那有多可怕。
“我学。”希露娜背后顿时冒出一层薄汗，转过头去老实坐好了。
芙洛拉并没有多想，只是再三强调事态的严重性。
“我们现在不得不接受和长老会成员的会面，这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明天之后，赫耳和德洛丽丝会亲自来验收成果，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快点记住这些。”
希露娜觉得自己心里芙洛拉那仅剩的一点温柔都荡然无存了。什么千金小姐，什么邻家妹妹，都是假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显然是个魔鬼！
“其实有个好办法。”芙洛拉想了想，“把这些都当做演戏，像你平时对客人那样就好。这样想想是不是就感觉轻松多了？”
“倒、倒也是……”希露娜随即不服输地瞪了芙洛拉一眼，“我可没有认同这个办法的意思，先试了再说，万一你说得不对呢！”
“还有二十三小时十八分钟。”
“啰嗦，我知道了！”希露娜抓抓后脑勺的头发，烦躁的样子也透出一股嗲气，让人讨厌不起来，“我才不想见那个德洛丽丝呢，一天到晚就知道炫耀自己那点收藏，脾气也烂得跟街边泥土里的番茄似的……对了，你也有收藏吗？”
芙洛拉眨眨眼，“没有。”
希露娜“切”了一声，有些失望。
“那天见了德洛丽丝，她的嘴里就没停下过那些稀奇古怪的名词，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珠宝收藏都说一遍，目的就是为了在最后轻蔑地讽刺我什么都不懂。”希露娜瘪嘴，眼神里透露出鄙夷，“什么莎瓦列的绝版珠宝，什么Kor的手工作品，我才不稀罕呢。”
“好好好。”芙洛拉笑起来，“那尊敬的希露娜小姐，你要不要好好学习出一口恶气呢？”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希露娜还没察觉自己已经上了套，心甘情愿地点点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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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十时，长老会将会在春华庭院会见莱克家族仅剩的家族成员芙洛拉·莱克……”
叮咚。
“欢迎来到蜂巢酒馆，您想喝点什——希露娜？”
门口的女人硬生生将问好刹了车，狐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她的神情从谄媚变得平淡，又慢慢从平淡变成了讥讽。
“我还以为你飞黄腾达了呢，结果就只是个冒牌货啊。”她轻慢地用余光去瞥电视新闻上的景象，又回过头用一种说不出的神态打量着眼前的人，不是怜悯，更多的是落井下石。
“确实是个冒牌货。”她的眼睛里宁静无风，丝毫不像平时一点就着的样子，“格瑞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说完她伸手将这叫格瑞的女人往边上拨开，嘴角上扬连带着眼梢也翘起来，整个人顿时俏皮起来。
“所以呢，希露娜回来接你的班了，麻烦让一让，不要打扰人开工。”
趁着格瑞愣神的缝隙，她推开吧台的双门，往工作间走了进去。
等回过神来，那抹金色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拿着啤酒杯的女人任由啤酒花顺着杯檐涌出流到虎口，眯起眼看着那扇无人出入的门。
她的疑惑并不是没有道理。
来的人不是希露娜，而是芙洛拉。
由于希露娜的擅自行动，她已经接连旷班几天了，再加上“芙洛拉”出现的时间点正好相撞，所以在第九大街流行起了一种新猜测——蜂巢酒馆那位娇软勾人的金发妹妹，就是流落民间的莱克家小小姐。
不管怎么看，她们似乎都长得一模一样。而希露娜消失的时间越久，人们就越会在脑海中将她的面容一点点修补成那位莱克千金的样子。
这不仅仅是对莱克不利，更是对权威的挑战。即使莱克没落已久，可它依然是巴托奇亚的禁词，再加上这正是选举的关键时期，如果不加阻止，就会变成难以洗清的丑闻。
芙洛拉比谁都更懂这个道理。
她从后门绕到了更衣间，在一堆皱巴巴的衣服之中腾出小块位置坐下来，望着花了大半的镜子。
这里的条件实在不怎么样，既廉价又肮脏，脂粉的盖子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灰。
芙洛拉摇摇头。
至少为了希露娜，她也应该加快辞去这份工作的脚步。
她蹑手蹑脚将门反锁起来，开始检查起这房间里所有有可能被希露娜触碰过的东西，能销毁就销毁，能抹掉就抹掉，以防万一被什么有心之人利用。
收拾没多久，芙洛拉就耳尖地听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快步将房间的锁解开，假装正要出去的样子。
果不其然，格瑞险些与她撞个满怀。
“——该死的！你没长眼睛吗？！”格瑞摸了摸鼻子，瞅着布满灰的门板咳嗽了两声。一抬手，浓烈的劣质香水味便扑鼻而来。
芙洛拉微微蹙起眉头，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她学着希露娜撇撇嘴，露出既娇媚又毫不客气的笑，“希露娜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这破门板沟通的人，格瑞，你可真不简单，下次也教教希露娜怎么样？”
格瑞立刻破口大骂起来，胸前的波涛汹涌也随着激动的情绪上下起伏，晃得人眼花缭乱。果然是在这种混乱的场合待惯了，就连骂出来都粗鄙不已，难以入耳。
可格瑞越骂，心里这股气就越凝越多，因为她发现希露娜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跳脚，相反的，她好像左耳进右耳出似的，什么也不在乎。
这让格瑞觉得自己像个演独角戏的跳梁小丑，浑身冒着傻气。
“说完了吗？”芙洛拉见格瑞慢慢回过神来，趁机塞了把火，“说完了就快说客人是谁——唔，要是动作快的话希露娜是绝对不会告诉客人是格瑞阻碍他快活的事情的。”
“你——”
芙洛拉努努嘴，目光俨然是投向大厅的方向。她笑起来，连伪装的两颗小虎牙都惟妙惟肖，露出了狡黠得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神情。
格瑞将芙洛拉用力拉出房间，砰地一声用力关上门，就连门板上的灰都震得簌簌落下来，一时尘土飞扬。
“B3号座，哼。”格瑞扬起尖尖的下巴，快意地笑起来，“我看那客人挺不错的，这回可有你受得了，小希露娜。”
芙洛拉冲格瑞笑笑，整理了贴在腿根的裙摆就走出房间。直到背后恨恨的注视消失，她才敛起脸上的伪装，变得冷静下来。
时间紧迫，希露娜并没告诉她什么太多有关于蜂巢酒馆的事，大概也是认为自己回去这里的希望不大了，只说平时怎么来现在也怎么来，就算出了岔子也无所谓。
“你可千万别和格瑞那个疯婆子多接触，她指不定会……哦对，差点忘了，以你的身手是不会怕她的。”
芙洛拉收回心绪，推开门往大厅看去。B3的位置上果然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一手拍着十月有余的啤酒肚，一手举着啤酒杯，上头露出一枚红宝石戒指……成色并不怎么样，但以假乱真充场面倒是绰绰有余，在这里难保有人会上当。
他左看右看，眼神随着经过的各色女人飘忽不定，赤裸却并不焦躁。男人拍着肚皮的手又装作不经意摸了摸头发稀疏的脑袋顶，手里的戒指也顺着灯光熠熠生辉，惹人注意。
他哪里是在等人呢，分明就是守株待兔，等人主动送上门来。
格瑞不过过是想报复她，让她主动成为这只兔子。只要她打出第一声招呼，就骑虎难下了。
“你还在磨蹭什么，客人在等你呢！”
芙洛拉下意识撇开身子，让格瑞用力推搡的手扑了个空。
她斜眼往后看去，似乎对这种冒犯很不喜欢。这一望多少带着不怒自威，让格瑞幸灾乐祸的情绪凝固在脸上，不由自主害怕起来。
希露娜那个咋咋呼呼的蠢货哪会露出这样表情？
格瑞嘀咕着正准备重振旗鼓嚷回去，就见芙洛拉已经走远了。
可她去的并不是B3，而是反方向。
“喂！你给我站住！”
芙洛拉仿佛没听见似的，朝认定的方向走去，而那里的客人正是格瑞今晚打算大宰一笔的客人。
她大大方方走到卡座坐下，自然地拾起桌上的酒杯，晃动着红色的酒液。不够出众的品质，就连杯子制式也略略蹩脚。不过显然客人并不嫌弃这些，其中已经去了三分之一。
“需要人陪吗，先生？”
芙洛拉笑眯眯添了些酒，又将酒杯推了回去。
“当然，如果是你的话。”
格瑞正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盯着芙洛拉的背脊，熊熊怒火就好像要把她的背烧穿。与此同时，她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期待，希望这位看起来身价不菲的客人看不上“希露娜”。
说没有不快……当然是假的。
人总是会在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产生奇怪的占有欲，芙洛拉是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她不经意地站起来，用余光漫不经心看了格瑞一眼，绕到客人身边坐下了。
“下次要来的话，就请穿得低调一些，至少不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价格的装扮。”
“为什么呢？”
芙洛拉对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恨得牙痒痒，她再贴得近了些，在成功看到格瑞的怒火后嘴角小小弯曲了一下，才开口，“如果你想听实话的话，我会告诉你你现在看起来全身上下就差写着有钱这两个字了，那些人不宰你又会去宰谁呢？”
“想听见你的一句好话真不容易。”库洛洛伸手将芙洛拉放在腿上，在感受到芙洛拉轻微挣扎的动作后，他惩戒似的钳住了芙洛拉的腰肢，轻轻提醒道，“希露娜可不会拒绝客人的亲昵。”
“……”芙洛拉嘴角抽了抽，露出还算符合水准的笑容。
“还是你更喜欢B3的那位大叔？”
“？”
在芙洛拉感到腰间的力度逐渐收紧后，她才又老老实实回答，“并不是这样。”
只不过，任谁在熟悉的人面前演一出不像自己的戏，都会感觉挺羞耻的。尤其是在同一个地点被同一个人看两次戏。没人喜欢在放飞自我的碰见熟人，那简直太尴尬了。
芙洛拉伸手紧紧搂住库洛洛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顺带着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
而主人看起来也十分享受这种示好，抬起手指插入奶金色的发间，从后颈的位置慢慢顺着脊骨滑下来，一直到腰际。
“你打算将希露娜正大光明赎走？”
芙洛拉闷闷的声音从颈窝处传来。
“不。”
“那你来做什么？”
库洛洛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许久没等到回应的芙洛拉也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便转开了话题。她将注意力放在新闻报导上，按理说在酒馆放新闻是件挺奇怪的事，不过此时还未入夜，也有不少人爱一边喝酒一边天花乱坠议论国事。
只是抬抬眼皮子的功夫，芙洛拉就听见周围有不少谈论这件事的声音。对无关痛痒的人来说，这只是酒饱饭足后用来调剂的故事而已。
“事情都处理好了？”库洛洛的声音很近，打断了芙洛拉的走神。
“没有，不过差不多了。”
芙洛拉伏在库洛洛肩头，嘴唇离耳朵很近，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远远望去就好像是普通的调笑场面。
“就算我想待在这里，流言也会很快顺着第九大街散播出去的，你应该最清楚，越乱的地方消息就传得越快……我想没有哪位长老愿意看到这样的丑闻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查验了。”
不管全家惨遭灭门是多么令人咂舌震惊甚至悲痛，都仅仅是利益蟹想要欲盖弥彰的丑闻而已，假如还有别的话，就是各派别对失去资助这件事的惋惜和幸灾乐祸。
“按照我收到的流程来看，现在希露娜应该还没离开春华庭院，而我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这里。只要走出这里在街边游荡一会儿，这不在场证明也算是做足了。”
说着芙洛拉从库洛洛腿上跳起来，抚平了起皱的裙摆，极为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我们走吧。”
芙洛拉朝来来去去酒保使了个眼色。
“去告诉他们，你会带我走。”
她笑起来，逆光的笑容明晃晃的，顶灯的光穿过弯曲的发丝罅隙落下来，透着一束束温柔的暖黄色。即使面容身材与希露娜无异，库洛洛还是准确无误地认识到，这个人是芙洛拉，而不是希露娜。
是不一样的。
但至于为什么，他并没有细想，只是顺着芙洛拉的话接下去，反客为主地攥住那只小小的手，说了一句“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