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乱》沐树

4、面圣

　　等洛尘进到正厅，就看见小行垂手立在楚柔身后，桌上尽是今天出去买的东西。“你在啊，看，今天我买了不少零食，还有一些书，零食是给希儿买的，中秋节马上到了应该可以进宫，到时候带给她。书是给你买的，你那些书都看的差不多了。怎么样？还不错吧？”巴巴等着她夸自己一句，谁知下一刻就如九雷轰顶。
　　楚柔说：“母后病了，几天没进食了，今日坚持要见殿下，皇上传旨过来让我们赶紧进宫探望一下。快去换身衣服，出去一天了不晓得早点回来么？等了殿下半个时辰了，希望皇上不会怪罪。”
　　“知道了，我这就去换衣服。”退到内室让宫女帮忙换好复杂繁重的官服便随着楚柔进宫。到得宫门便有轿子迎接，分别上了轿子往宫内走去，一炷香之后轿子停下了，洛尘赶忙出来却见站立的地方气宇轩昂，朱漆大门镂空雕花，哪里有半分后宫的灵秀，特别是上方那乾天殿三个大字提醒洛尘这里并不是皇后的宫殿，而是皇帝的宫殿。瞧瞧身后，此时哪有楚柔的身影，明白这是皇帝要见自己，洛尘也就不再疑惑，拾阶而上，殿外太监见了洛尘果然将紧闭的大门打开，露出里面辉煌的装饰。
　　“太子殿下，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奴才带您过去。”一个中年太监对洛尘客气道。点点头示意他带路，绕过大殿前庭来到左首的御书房，太监在门外停下，向内禀告：“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进来。”威严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太监打开门，伸手表示让洛尘进去。理理官服阔步进入，门外光线投入房内，让看着有些昏暗的御书房明亮不少。而御桌后面埋首的男子此时抬起头，一双眼睛冰冷无情的看向下方的洛尘。
　　“太子可知朕等了多久？”毫无情绪波动的冰冷语言。
　　“儿臣该死，只因今日天气尚好，便和奴才去望山亭小坐一会，不想母后突病导致儿臣回府才知道这一噩耗，是儿臣不孝未能及时体察母后身体不适，请父皇责罚。”洛尘早适应了太子这一身份，是以回答起来倒也不难。
　　皇帝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不过眼睛里除了之前的冰冷之外还掺杂了一丝惊讶。洛尘跪在地上看着他，直到他说了一句“起来吧”洛尘才缓缓起身，笔直立在他面前。
　　“太子怎么想到去白鹿书院了？”皇帝冷言嗤笑道。
　　“回父皇，儿臣休养之中有些闷便去街上逛逛，见街上人流如炽百姓安居乐业，于是想看看父皇治下的清河国京都繁华，向人打听之后就上南山了，一为看洛京，二为锻炼病体。”洛尘小心应答。
　　“很好，既然事出有因便无罪，你母后现下巴着你看望，别耽误了时辰，去吧。”说完继续埋头桌案，不再看她。
　　“谢父皇，儿臣告退。”
　　良久，埋头桌案的皇帝无声抬头，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着离去的身影饶有趣味的笑了。
　　洛尘来到皇后寝宫时已是掌灯时分，楚柔正陪着皇后用晚膳，见洛尘进来连忙吩咐落座，还不待说话面前就盛了满碗的饭菜。
　　“母后觉得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点？都是洛儿不好，贪玩导致母后久等了。”
　　洛尘老实的道歉，关切的看着她，一段时间不见人越发消瘦了。“母后要多吃点，都瘦了。”
　　皇后眉眼带笑，“洛儿能看母后，母后的病就好了大半。怎么现下才来？是你父皇见你了？”说道后半段竟然很是紧张。
　　“嗯，洛儿向父皇告罪了，并没有怪罪我，母后放心。我们赶紧吃饭吧，洛儿可是饿极了。”洛尘确实很饿，看着满桌菜肴胃口大开。
　　“呵呵，洛儿身体壮实了不少，以前吃饭总是挑三拣四的，你看现下竟然什么都吃，这可真是太好了，都是柔儿的功劳。”边说边往我和楚柔碗里夹菜，“多吃点，下次再吃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叹息一声也喝了点羹汤。
　　“母后多吃点，以后洛儿还会来的，就怕母后烦呢。”洛尘放下手中饭碗安慰道，皇后微微一笑多少吃了些饭菜，之后又陪了她许久才回太子府中。在外面逛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再加上到皇帝面前走一遭，身心俱疲，草草沐浴之后就上床睡觉，楚柔随后也洗漱好了，拿着洛尘买的一本书看着。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呢？”洛尘疑惑道。
　　“殿下先睡吧，我看会书。”淡淡的回答。
　　“哦，说到这我今天倒是听到民间一些传闻，某人好像是京城第一才女啊。”见没有应答便调笑道：“才女，书看多了会成书呆子的。”
　　楚柔抬起头定定看着洛尘，良久才冷笑道：“总比某些人连账册都不会算的好，说出去还以为没读书呢。”
　　洛尘语结，冷哼一声自去睡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天明就起床练功，才走完一套拳法就听到小行大呼小叫的喊自己，洛尘停下动作看着他跑过来，“什么事这么慌张？”
　　“殿下，有圣旨……圣旨……来了，殿下赶紧……去接旨吧，宫内的公公还在前厅候着呢。”小行上气不接下气说完。
　　“哦，太子妃知道吗？”
　　“这就去通知太子妃的，殿下先去前厅吧。”
　　“嗯，这就去，你也快着点。”说完就往前厅去。
　　到了前厅，一帮太监正候在厅内，见洛尘进来俱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各位公公辛苦了，劳烦你们这么早就跑一趟，本宫实在过意不去，来人，看茶！”吩咐下去便请领头的一位公公落座，“公公稍等片刻，太子妃一会就来。”
　　“无碍，是奴才们鲁莽了，这么早惊扰了殿下清梦，实在是陛下旨意务必传达，故此还望殿下恕罪。”公公抱拳笑道。
　　“公公也是奉旨办事，并没有什么得罪之处，来，用茶。”洛尘寒暄道。这时门外传来“太子妃驾到”，洛尘与那公公一同起身，众人见礼后就正式听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为国事尽力，不幸伤之，幸得苍天庇佑平安无事，朕心甚慰，然太子乃国之储君，国事理当悉之，即日起朝议不可缺席，钦此。”
　　随着太监一声尖细嗓音的“钦此”落地，洛尘知道闲散日子一去不复还了，苦着脸接下旨意，公公问道：“殿下，陛下旨意是好事啊，怎的还苦脸呢？”
　　旁边楚柔接话：“公公不知，殿下这段时间荒于学习，因此接到陛下旨意惶恐呢，怕有负陛下厚望。”
　　公公了然一笑，告了个礼就带着一帮太监走了。洛尘气闷非常，被旁边楚柔拉了一下，“都接旨了还甩脸色置气作什么，赶紧去洗漱一下吃早膳，殿下喜欢吃的鸡汤面，然后再去看会书熟悉一下政务，免得明天出丑。”说完自去偏厅了。
　　小行在旁边看洛尘一脸吃瘪的样子窃笑不已，气得洛尘一脚踹过去，“还笑个屁，赶紧去伺候我洗漱。”气呼呼的走了。
　　洗漱完毕去偏厅，果然看到红木桌上放着一碗面，楚柔坐在旁边喝着清粥。洛尘坐下开始吃面也不忘膈应一下她，“天天就看你喝粥，瘦得跟排骨似的，看起来就没几两肉。”
　　“殿下倒是无肉不欢，结果除了四肢发达脑子也没剩下几两。”她冷言相对。洛尘哼一声，懒得计较，一边吃面一边盘算明□□议该怎么办。这清河国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懦弱不堪，胸无点墨，明天应该装装样子，凡事以皇帝是从应该没有大碍。
　　“我吃完了，要去书房闭关，没事不要打扰我。”郑重宣布，尤其是对着某人。楚柔瞥洛尘一眼继续喝粥，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来到书房头大如斗，让洛尘一个喜武厌文的人去学习处理政事简直是要命，拿着本书洛尘在想是不是该跑了，不当这劳什子太子，然而这一想法刚露头脑海就浮现楚柔那张安静的睡颜，实在是跑了也不安心啊。
　　于是继续埋头书海，洛尘觉得自己有点着了魔，却不后悔，每每脑海中预想一下自己的离开使楚柔面临的境地，皇后知道后的伤心，还是留下来才不会觉得愧疚。
　　师父说过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生当光明磊落，不可小人行径。
　　从此以后，可就真的归于樊笼了。
　　只是再怎么下了决心也还是抵挡不住看书的无聊，于是醒来的时候洛尘就看见楚柔在一旁讥笑的看着她。
　　“哈哈，这个。。。我休息一会，对，休息一会再接着看，你可别以为我是睡着了。” 洛尘这脸皮还真如小行说的不是一般的厚了，搔搔头对着楚柔谄笑，“这就接着看了，你别那样看我。”
　　“呵，殿下这休息时间可真短，怎么不休息到晚膳时分呢？偏偏这会午膳时间倒是醒了。”她冷言冷语的埋汰道。
　　“啊。。。这个。。。饿醒了。”洛尘自知理亏赶紧补到：“放心，下午我会好好看书的，现在先去吃饭。”说完推着她出去了，省得一会又说出些话来编排自己。
　　饱饱的吃完就直接去书房了，几乎整个下午都耗在里面，楚柔或许是怕洛尘再睡着也一直呆在书房。不过令她失望了，洛尘看那些政务处理的书格外认真，吃过晚膳后也是待到三更时分。
　　对于洛尘这种转变，楚柔很是惊讶，看向认真读书做笔记之人的冷眸渐渐溢出了一点暖意，这个人，还是很可爱的嘛。
　　对于唯一知情者，楚柔知道洛尘并不是非要呆在这里不可，由着洛尘上午自己待在书房就是让她做个决断，如果是走，她楚柔的路无非就是两种，死或宁可死；如果是留，呵呵，倒难为洛尘了。
　　一个如风儿般自由的人，到底为何会留下来呢？
　　无论如何，要更尽心尽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