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乱》沐树

3、书院

　　太子府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一应太监宫女侍卫都是皇帝指派，利落的将一切打理的妥妥帖帖，找不出啥错来。而唯一相熟的楚柔，每天除了损洛尘几次之外就是看书下棋。而闲的发慌的太子殿下呢，身体渐好，武艺也慢慢朝前世的水平恢复着，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了，日子倒也过的顺畅。
　　这日天高气爽，洛尘寻思着到这太子府也有几天了，该熟悉的都差不多熟悉，是不是出去转转，看看这清河国风土人情，反正皇帝没说不准出府。问了楚柔，被告之喜静，不愿出门，于是带上最近混熟的一个小太监就朝青龙街上逛去。
　　小太监叫小行，怕是第一次到外面来，此时扭捏的扯着一身百姓衣服道：“主子，咱们非要这么穿吗？就平时的衣服挺好的啊。”
　　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脸上不自在的神情，洛尘弹了他脑袋一下，“笨，就你那身太监服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宫里出来的是吧？别废话，咱们今天就是出去玩玩，又不干别的事，做什么穿那身衣裳。”
　　“哎。主子，长这么大奴才还是第一次出来呢，以前听宫里人说您上不得台面，喜怒无常，对下面人还残忍，依奴才看不见得，主子您其实。。。。。。”许是感觉到洛尘的视线，小行不禁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主子，不是奴才说的，是奴才听其他人说的。”见太子爷没有发怒的意思，便接着嗫嚅：“宫里人都这么说，奴才也是最近跟着主子您才知道那些人都是胡说，主子您不要往心里去，其实您很好的，待太子妃好，待我们也好。”
　　说完像是做错事一样低着头，不敢再看洛尘了。
　　“后面这些话听着还不错，嗯，下次出门还是带你好了，看着挺顺眼的。”说完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洛尘没有去计较那些琐事的心思，如今境况已经够坏了，只要不威胁小命，让别人嚼嚼舌根又何妨？
　　青龙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酒家也是人声鼎沸，不愧是一国京都。洛尘好奇的四处观看，偶尔遇到一些稀奇玩意便驻足询问，价格合适就让小行买下。
　　就这样挑挑拣拣的逛了一上午，小行手里已是大包小包，除了一些小吃零食便是书本笔墨。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洛尘不由笑道：“你这小子，平时没怎么做过力气活吧，这么点东西累成这样，丢不丢人。”
　　“主子自己看看这有多少东西，除去这大堆的吃食，光这书本都够重的了，说来主子又不缺这些东西，买回去干吗用？”
　　“我自有用处，那些书拿过来，咱们找家店吃点饭，下午去看看别处，你也顺便买些喜欢的东西回去。”接过他手里一摞书便往前走，不一会看到一家名叫醉仙楼的酒楼，门前一对大红灯笼高高挂，看着很是不错。洛尘率先进去，看到一楼基本上客满了便叫上小行去往二楼，找到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
　　刚坐下小二就跑过来问：“客官，您要吃点什么？本店享誉京城的招牌醉仙酿以及醋溜腊肉笋尖还有生煲野鸭汤可是一绝，要不要来一份？”
　　“来一份吧，另外加些其他的菜，弄丰盛点就是了。”说完看到小行还站着，不耐烦道：“赶紧坐着，杵着当木桩子呢？”
　　“可是主子。。。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出来了咱们还讲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坐下来吃，吃完了好接着逛。”不待他再说一脚把他踹椅子上坐着了，这小子倒也实在，坐着也是一本正经的当桩子。
　　这边或许是动静有点大，隔壁桌上几人不时瞟一眼过来，洛尘懒得理他们，拿起桌上沏好的茶慢慢喝着，眼睛透过窗户看向远方。这洛京分外繁华，琼楼玉宇一层叠一层的漫延到视线远方，其间或夹着小巧院落，或是脉络分明的街道小巷，一派欣欣向荣，就是不知道这繁华经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这时候小二将酒菜上得桌来，洛尘回过头笑着对小行道：“快点吃，吃完了下午去个地方逛逛。”
　　小行好奇道：“主子，去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在哪，不过我想会是个有趣的地方。”“哦。”
　　一顿饭很快吃完，洛尘让小行将买来的物什托付给小二照看，反正不是些贵重物品，小二倒也干脆，只是嘱咐天黑之前定要来取，答应之后向小二询问着京城有名的书院有哪些，告知最有名的当属白鹿书院，由世家白家所创，比朝廷创立的皇家学院还要有名几分，坐落在东南方的南山之上。谢过小二，洛尘带着小行慢腾腾的朝西山去，走得一会小行受不了了，“主子，我们这慢慢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去，雇一辆车吧。”
　　“好啊，银两够么？我虽然不会管账，可花了多少还是知道的，要不将你带来的私房钱先垫着，回府再双倍还给你？”洛尘笑呵呵问道。
　　“主子！”小行急了，“那是奴才准备给小红买脂粉的钱，主子不能这么。。。这么。。。”
　　“不能怎样？小红难道比主子还重要不成？”某人佯怒道。
　　“那倒不是，不过奴才欢喜小红很久了，不买点她喜欢的东西回去怕是会被小海抢走了。”小行果然是个孩子，这么快就吐了心声。不仅开解道：“笨小子，小红要是为点胭脂水粉就跟了人家，还值当你去欢喜么？”
　　“话是这么说，可奴才还是想带点东西给她。”
　　“罢了，那咱们就走着去吧，可怜主子还赶不上小红啊！”
　　“那主子等会，左右现在还没出城，奴才去雇辆车就是了。”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小行一脸心痛的往回踱去。
　　“回来，把这个拿去当了换点银两再去雇车，我去那边茶棚等你。”洛尘说着自身上取下一个通体晶莹的玉佩递过去。
　　“好嘞，主子去歇会，奴才一会就回来。”拿着玉佩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有半分刚才的心疼模样。
　　洛尘走到隔街道不远的茶棚里，烧茶的是一个老人，伙计是个小伙子，在这来来往往的城门附近倒也生意兴隆，此时就有不少茶客听着一桌似书生模样的人侃侃而谈。
　　“话说当年那洛京第一才女何等惊艳，不仅世家公子连官宦子弟也对其倾心，然而没想到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竟然。。。唉，老天作弄啊！”
　　“是啊，天道不公啊，这么好一个女子就这么被埋没了，听说自从进了那里整日以泪洗面，可怜可叹啊！”
　　“谁说不是呢，想当年我为了见她一面可是守在白鹿书院三天三夜了。”
　　“哈哈，兄弟你可当真痴情！”
　　“那又怎的，指不定见着我就看上我了呢？”
　　“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你？啧啧。”
　　“自古□□配天鹅，王子配青蛙，绝配！哈哈哈”
　　“哈哈哈。”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洛尘好奇的问倒茶伙计：“这才女是谁呀？说的这么玄乎。”
　　伙计还没回答就听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接话：“那当然是楚三小姐了，你没听说过吗？当真孤陋寡闻，亏你还是我大清河国人。”撇撇嘴，对洛尘似乎非常不屑。
　　淡淡一笑，也不强辩，接着问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楚三小姐是何人，兄台不如说说。”那人愣了下，想必对洛尘的回答很意外，随即喝一口茶水，“说起楚三小姐，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琴棋书画比书院先生还厉害，国史子集幼时就精通，更是被白老先生收为关门弟子，一身学问尽数相传。小兄弟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想必是没机会看到她了，除非能够进入那天家之地。”
　　“呵呵，多谢兄台告知，在下确实孤陋顾问了，竟不知还有这等奇女子。”洛尘面上淡淡笑道，心里却诽谤个不停，想不到楚柔在民间还挺有名的，楚家三个天骄除了那两个哥哥就她这个小姐了。
　　这边正在讨论楚柔，那边小行已经置办好了，正往洛尘这边走来。洛尘站起身对那年轻男子告一声别就往马车走去，上车之后两人并车夫往南山而去，留下茶馆里一众食客迅速转移话题对着刚刚那个白衣公子哥讨论不休。
　　车子确实比人要快许多，大半个时辰就能看到一处秀丽峰顶上白鹿书院那一层层琉璃瓦反射的光。在山下洛尘便和车夫言明稍等一会，回城还需他赶马相助，亏的银钱足够，他爽快应承下来。
　　路上从车夫口中得知这白鹿书院不仅治学严谨，学风森严，且风景秀丽，极是赏心悦目，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南山北高峰，那里能够俯瞰几乎整个洛京，连周围其他几座山都不及这北高峰。更者这北高峰是当年白鹿书院创始人白冲老先生所命名，因着环绕洛京之地此峰最高，且位于书院正北，由此得北高峰之名。
　　每一个来到白鹿书院的人，不管是学生还是过客都不免前往书院北高峰上望山亭小驻。沿着平整的青石台阶慢慢向上，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书院正门，雕栏玉砌两根大柱子，上面横着一块石匾，写着白鹿书院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笔势遒劲有力，下面一行小字：白冲题于贞乾十二年三月十五。贞乾年，可不是前朝开国皇帝钰帝乐高年号么？原来这书院历史竟这般悠久。
　　洛尘没有进门，只是沿着书院开辟的一条小径前往望山亭。白鹿书院纪律严明，为了不打扰学生读书而修建了一条小路供寻常人去往胜地。走不一会随着地势拔高，渐渐能看到两旁或顽石或古树或水潭处标明一些名家警句，沿着小径直到最高处望山亭才停歇。
　　洛尘站在亭中，山风呼啸，衣衫猎猎，而入目所及尽是洛京繁华，这里不愧是最高峰，从这里往下看洛京处于盆地之中，四面山环水绕，使得整个京城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圆，在这个圆里面切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宏城，外城嵌着内城，内城嵌着宫城，整个京城五纵五横十二条大道互通有无，除了贯通内外城的八条大道其他四条主干道分别在宫城四个方向延伸到城门外的天地尽头。
　　而外城每面高耸的城墙下都有五座城门，此时面对洛尘的那面城墙开放了日常百姓商贾进出的三座城门，其他两座则处于关闭状态，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予开放。饶是如此整个洛京也是庞大无比，人口堪比盛唐时期的长安城。每个区域里又是一条条小道相连，交通便捷，房屋错落有致，车马人流自每个城门口进出，络绎不绝。
　　得益于四四方方的格局，洛京外城墙四个边角处各建了一座比京城里任何建筑都高的塔楼，用于警戒、传送军令以及保卫京城的塔楼俯瞰着这片大地，塔楼属于京兆尹治下的城防军管辖，使得洛京百姓安居乐业，商贾买卖繁荣。。
　　看完了洛京，近观便是北高峰秀丽景色，书院掩映在树丛之中，清幽安宁。洛尘在亭中站了许久，喜欢极了这山这风，没有皇宫的压抑，没有太子府的沉闷，有的只是开朗，自由。
　　小行或许是看着时辰不够，连连催促下山，洛尘无法只得慢慢往下走，沿途风景再看一遍竟也不觉得厌。
　　到达山下天边只剩一轮红日，将将挂在山尖上，车夫还在原地等她们，见人下来后便赶车过来。小行交代一声马车启程，在醉仙楼拿好之前购买的东西就往府中走去。
　　“主子，我们出来一天了，回去太子妃不会责怪吧？”
　　“不会，再说了，你看主子我像怕她责怪的样子吗？”洛尘不屑道。
　　小行用自以为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责怪主子也没用啊，您脸皮可是一等一的厚。”说完还偷瞄了洛尘一眼，似乎怕听到，可不幸，还是让她听到了。
　　洛尘假意踹他一脚，“说什么呢，胆子肥了啊敢这么说主子？”
　　“奴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见洛尘还要踹，赶紧往前跑，“到了，到府了，奴才去禀告太子妃一声。”说完飞快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