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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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男子与白盘羊被王厨子安排进家中唯一的客房。
男子以送王厨子为由，一直站在门外，直到确认他走远了，才进屋锁门。一回头，只见一个英气的粉面童子坐在床沿，他盘着双髻、娥眉杏目、双颊还有婴儿肥，却减不了眉宇间的戾气，似笑非笑，并看不出性别。穿着一身雪白的直裰，腰间系着一条帯钩革带，纯金的帯钩在黑色的革带上异常扎眼。见男子落了锁，便开口说话，声音冷冷的，亦是分辨不出男女。
“走了？”
“我说你个小孩子，怎么老气横秋的！”男子踱着步，在床沿上坐下，正欲伸手揉揉小童的头。
“放肆！”那小童一歪身躲过男子的手，一个眼刀甩过去！
“诶诶，”男子说着，上半身顺势往后一倒，双臂抱着后脑勺躺在床上，“放轻松放轻松~”
童子一下跳到地上，冲着男子的腿就是一脚，“起来！说正事！”
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见那童子已经在桌边坐下，从始至终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你说，王厨子的梦是怎么回事啊？”
“你下凡历练，但凡是你的劫数，就会有上天托梦，你需得把这些难处一一解决，功德圆满，方能重回天庭。”那童子说着，右手打了个响指，凭空变出个折扇，自顾扇着，“所以，你给本仙认真点，别拖累本仙！”
“我说，原来你都知道你不早点告诉我！小屁孩！”
话音刚落，男子只觉得一个阴影迎面而来，啪地一下打在他额头，疼得他一声惨叫，捂着额头弓着身子缩在床上。那厢童子将空中飞回的扇子稳稳地接住，斥道：“本仙乃是上古神兽，与天地同在，你再放肆，我灭了你元神，让你从此在三界内消失！”
“好好好！饕餮上神，小仙知罪。”男子从床上起来，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揖，走到桌边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饕餮的厉害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看着这模样觉得没威胁，又仗着他不会真的出手，放肆了些。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得先把西京城完完整整地转一圈，看看坊间有什么小道消息，把情况摸透了才好动作。”
童子听着，颔首不语。
“再者，王厨子说他在京兆衙门有熟人，必须牵线搭桥进去摸摸情况！说不定，很快就有门路了。”
“也好，听来倒是有几分道理。”童子收了扇子轻轻敲着下巴，“只是，你一个异乡人，好端端地在西京城里打探事情，只怕……”
“嘿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接下来的三日，有一位来自西域的羊倌儿，领着一只雪白的壮实盘羊，在西京城中四处走动叫卖。那羊较一般的盘羊又有些不一样，身形更大高大，四肢颀长，硕大的羊角盘在头顶两侧，成色极好。一般盘羊，皆是棕色居多，这只与众不同，通体雪白，毛色靓丽，然而在背上，却有一溜金子似的毛，还真是神了，走起路来的姿态更是前所未见。那羊倌儿要价奇高，把些个打探价格的人，都一一给吓回去了！见过羊倌儿叫卖的百姓都说：此羊乃是稀罕物，姿态风度，非凡羊能与之相比。又说那羊倌儿，身高八尺有余，打扮虽有些落魄，风度却相当落拓。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引得西京城内的百姓纷纷前去观看那羊。一来二去，消息就传去了京兆尹耳朵里。
到了第三日，那羊还是没有卖出去。羊倌儿似乎有些急了，在京中四处询问大酒楼的情况。路人皆是避讳不谈，也有人劝他降降价，好卖些。羊倌儿却却只是挥挥手，领着羊自顾走了。
且说他在东市里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前边支着个茶棚，便前去落座歇脚。周围的茶客见他纷纷聚了过来，想睹个新奇。其中有好事者，问羊倌儿道：“你这是什么神羊，不肯屈就？少几两银子，却好过卖不出去呀！”
羊倌儿将茶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盅与身边的盘羊，方才回道：“此羊乃是天山的羊王，天下的奇珍，怎能随便。此次来京，本意是与京中大酒楼做买卖。我在西域时，就听闻京中哼哈酒楼名满天下，如今怎么关门歇业没了踪影？”
众人闻言，互相看看，又环顾许久，其中离羊倌儿最近的一位青年男子凑近了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这哼哈酒楼，早些时候，被京兆衙门给封啦！两位当家的，现在啊，都关押在京兆府州狱的女监里呢！”
羊倌儿诧异道：“这是为何？你又如何得知？”
那男子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继续解释：“我大哥在京兆府里当差，这些消息，我自然是知道的~再说为何，京兆衙门想拿哼哈做钱袋子这件事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问问在座各位，谁人不知。再者，京兆尹只是办事的，说白了，就是柳半月在宫里当差，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来二去得罪人了，加上京菜势力趁火打劫，现在哼哈酒楼就是砧板上的肥肉，三个人惦记着呢！逃不了的！”
“那柳半月与箜娘岂不是……”羊倌儿似乎有些急了，又生生压制下来。
“她们你就……”男子一顿，似乎是在顾虑不必为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坦言这么多，话题一转，道：“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趁早卖掉你的羊是正经啊。”
男子说完，大概有避嫌之意，起身付账走了。
旋即众人便散了，吃茶的吃茶，聊天的聊天。未几，羊倌吃毕茶，从衣襟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茶案上，便领着羊走了。
（4）
王厨子家的客房里，白衣童子双目微阖，躺在床上，一双腿搁在男子的腿上，口中时不时来一句：“对对对，这里重一点，下面一点，嗯舒服~”
男子一脸幽怨却认命地捏着腿，“不惊上神，都是走了三天，咱们就不能各捏各腿吗……”
话音刚落，童子一脚踢在男子腿上，还好他今天走了一天腿软，力道不重。童子的眼睛睁开一道缝儿，瞅了男子一眼：“虚子‘闲人’，有点上进心好吗，嗯？”
男子的嘴角往下一撇，默默地继续捏腿。偏偏他还穿着羊倌儿的衣裳，在不惊面前一点气势也没有。
刚又捏了一会，小童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轻轻说了句“有人来了”，抽回双腿，跳下床去，一阵轻烟晃过，化作一只雪白盘羊，昂首挺胸君临天下地跪在地上。
男子对此见怪不怪，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行头。
当下，门外映出两个人影，行至门前，叩了两下，便响起了王厨子的声音：“大兄弟，我京兆府的主厨张兄弟来了。”
虚子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只见王厨子领着一个比他年纪稍轻的男子站在门外。男子姓张，身形气质与王厨子十分相像，本是哼哈酒楼的二等厨子，当初在酒楼做事的时候与王厨子关系就铁，后来经柳半月介绍，前年去了京兆府里当主厨去了。此次也为酒楼的事走动过数次，只是势单力薄，无能为力。这次王厨子又来寻他，以为又是为了酒楼的事，正要推脱，王厨子只说此番不为酒楼的事，却是个好处。
王厨子介绍道：“大兄弟，这是我京兆衙门里的张兄弟，张兄弟，就是近日来城里卖羊王的羊倌儿兄弟。”
张厨子一听“羊王”，惊道：“羊王？可是最近西京城里人人传言的那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白色盘羊王？”
“正是正是！”王厨子道，正欲再解释些什么，被虚子假扮的羊倌儿打断，只说先进来落座详谈。
三人一进门，地上的白盘羊很识趣地低低地咩了一声，一下引去了张厨子的注意力。围着羊挪不开眼，连声赞道：“妙哉妙哉，果然是天山羊王，不同凡响。这模样、啧啧啧，多肥美！好羊好羊！”
一听肥美二字，那羊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直勾勾瞪着张厨子，仿佛随时准备着一口吞掉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凡人！虚子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不惊上神的怒火，赶紧将两人引开到桌边坐下，问张厨子道：“张兄弟，不知可否通融，令我这羊进京兆尹的府门？”
“自然是愿意的，昨日连我家使君也提到你这羊，说是听闻有西域羊王，引得万人空巷啊哈哈哈哈~”这话引得三人笑了一阵，张厨子又问道：“只是你这羊，准备要多少银子？据说你要价不菲。”
“欸~张兄弟，京兆尹哪里还缺这点银子，你若能行个方便，让使君开开眼，能少得了你的好么？再说了，这羊乃是奇珍，使君若是直接献给皇上，届时龙颜大悦，这好处……”
虚子听着王厨子的话心里直憋着笑，张厨子听着，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已经被“龙颜大悦”四个字给迷住了心窍。
就在这时，虚子上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此羊奇珍，届时若使君喜欢，抑或要送进宫里，就当做贡品献给大人也无妨！”
张厨子一听，满口答应，连声说好，承诺明天一定将此事告知京兆尹，要他们先等上几日。
王、张二厨子一走，虚子赶紧落锁。这边锁一扣上，那边只传来“嘭！”的一声。虚子一回头，只见不惊已化了人形，一脚将房中的桌子踹翻在地。
“息怒息怒，上神，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知者无罪啊！上神！求您了！”
“哼！”不惊一把抽回被虚子拽住的雪白衣摆！一拧身，爬上床，留了个背影给他。
虚子识相地不再说话。他有一种预感，明天，还会出现让不惊更想吃人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