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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马廷领命出城,他身为御林军统领,可不是四皇子那个废物,不到半天就打听到了在京效普宁观打醮的傅思年。

      道观偏僻客堂的一方小院中,青石板铺地,中间种着棵腊梅树,据说这棵腊梅树已经有两百多岁了,枝干遒劲。秋天的腊梅树还未到花季,但也叶黄枯落了。它在这个时节悄悄地蕴积着花蕾,为即将绽放的一树黄花而做好准备。

      大自然各个时段自有各个时段的美,但傅思年却毫无闲心欣赏。自打顾云珠被萧御找到后,他就让暗卫把顾云珠接走了,而她自己则被他带到此处。

      她缓步走出厢房,来到院中。

      院中腊梅树下摆放着黑漆四方桌和太师椅,萧御端坐其中,正悠然地喝着茶水。

      “你什么意思?”傅思年实在摸不透萧御的心思,“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尽管他一张脸上并没有什么严苛冷厉的表情,可傅思年却觉得他心里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呢。

      为着顾云珠之事,她如此戏耍这位世家公子,此举无异于挑衅,想也知道他定然不会放过她的。傅思年越想头皮越发麻,却见萧御搁下茶盏,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答非所问:“想不到你脑子不行,挑衣衫的眼光倒是不错。这身藕合色的衣衫挺适合你的。”

      傅思年无语,他安排的侍女就整了这么一套衣衫给她,她哪里有选择权?

      守在院子外头的季平因是练武之人,耳力特别好。听闻萧御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寻思着那衣衫不正是公子亲自挑出来交给侍女的么?莫不是公子近来公事太多,反倒忘了这事?

      傅思年可不知道这段公案,她低头看了一眼袖口上的垂丝海棠刺绣,不知道萧御怎么好端端的倒说起衣衫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萧御手缓缓抬起来,作了个请的姿势。

      傅思年只得往他对面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偷眼去觑他脸上神色,但觉他似乎周身气息都敛藏起来,倒叫她瞧不出喜怒。

      “傅姑娘可要喝茶?”他问了一句,也不需要答案,直接就提起那紫砂壶,往甜白瓷的茶盏上倒了一杯,嫩绿的茶汤在茶盏上翻涌,茶香四溢。

      他把茶盏推到傅思年跟前,瞥了她一眼:“傅姑娘身后的腊梅树瞧着有些年头了,可惜此时未及花季。姑娘曾在此院中清修了三年,当是见过此树开花的盛景,不知此树开花,是何种颜色?”

      倒像是与她闲话家常一般。

      可傅思年哪里有这个闲情雅致,她听闻萧御连她在普宁观清修住的哪个院子都一清二楚,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便涌上心头。她摸了摸凉飕飕的脖颈,“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带我来此地,该不会……想要在这里杀了我吧?”就跟临死前,请死刑犯吃一顿饱饭一样,萧御这是打算在她熟悉的地方送她上路。毕竟她知道了萧家的秘辛,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而言,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萧御展颜一笑,仿佛她说了多么可笑的话一般,“杀你?我瞧着像残忍嗜杀之徒吗?”

      她看着他不说话。

      萧御笑了笑,“说你脑子不行,你还挺不服气的。实话告诉你,从一开始,萧家就没打算要顾氏的命。是你画蛇添足,偏要搞出这许多事。”

      此时顾云珠已经落入他手中,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继续骗她。傅思年忍不住道:“那你之前没嘴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样我就没必要成天提心吊胆的,你也不必忙活!”

      萧御俊眉一扬,“那个时候我纵然说了,傅姑娘会信么?”

      一句话就让傅思年噎住了,她对萧家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顾云珠也认定萧家不会放过她,所以就算是萧御对她讲真话,她还真可能像萧御所说的那样不信任他。这就类似于黑暗森林法则,她不信任萧府,所以将顾云珠带离萧府。而萧御同样的不信任她们会保守萧家的秘辛,为了家族声誉,一直对她痛剿穷追。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是人把它复杂化了。

      傅思年顿觉有些尴尬,这谁能想到,他每次出现都是来势汹汹的样子。而且他之前一口一句“依照我朝律令”,瞧着一副铁面铁心的模样,原来只是在逗她玩么?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萧御板着脸:“现在知道错了没?”

      傅思年听他这语气,似乎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便顺着杆子往下爬,颔首低眉地轻声说:“我知道错了。”

      萧御点点头:“喝茶吧。”

      傅思年从善如流,端起茶盏:“那我就以茶代酒,敬萧大人一杯。感谢萧大人宽宏大量,对我之前的画蛇添足之举既往不咎。”她将茶水一饮而尽,又讨好地对萧御道,“萧大人,既然此事已了,那我可不可以回京城了啊?”

      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他把她带到普宁观。

      “傅姑娘不打算解决四皇子的事了?”萧御目色淡然地瞥了她一眼。

      傅思年感到有些意外,她重新落座:“萧大人,你……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帮我?”这是天上掉馅饼了么?竟有这种好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萧御淡淡地道,“就为了给你父母做场法事?”

      “萧大人,我这个人脑子蠢笨,不了解您的用意。还请您跟我细细说清才好。”傅思年湿漉漉的眼可怜兮兮地凝视着他。

      萧御静静地看着她:“我昨夜着人传递消息到四皇子府中,说你不堪逼婚,现下已经逃离京城。四皇子此人头大无脑,他信以为真,今日一早便到贵府上逼审仆人。”

      一听这话,傅思年整个脑子顿时都乱成了一团麻。

      萧御继续说道:“傅姑娘也莫着急,府上的仆人最多挨几板子,伤不到骨头,休养几天就好了。当日圣上赏赐傅姑娘府邸之时,特地考究了一番,选了鲁国公府和永宁侯府中间的府邸作为赐礼。鲁国公府、永宁侯府皆出身武将世家,两家向来嫉恶如仇,你一个孤女住在两家的中间,安全可得保障。四皇子在贵府一闹,立刻就惊动了鲁国公府和永宁侯府,两家同时出手,将四皇子赶了出去。”

      听到张妈妈她们没事,傅思年稍稍安了下心。但萧御后半段的话,又让傅思年的心提了起来。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抬眸看萧御。

      萧御一袭青衫,高华中带着些许的矜贵,眉目平静,就连说出口的语调都颇是波澜不惊:“巧的是,永平侯的女婿唐拾遗今日刚好在府中做客,他虽然官小位卑,却颇有侠义精神,迅速联系了自己的同僚,于重顺门前跪谏,要求圣上严惩四皇子。”

      听着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啊。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顺利解决掉四皇子这个大难题了。不过,她可不相信唐拾遗恰巧在那个时间在永平侯做客,肯定是萧御提前安排好的。只是,萧御会这么好心帮她?

      傅思年秀眉微蹙,只怪她站在位置太低,无法窥知全貌,因而猜不出萧御的用意。

      萧御凝视着她:“一会儿圣上肯定会派人出宫来寻你入宫觐见,到时候到了殿前,你直接回绝掉四皇子的婚事即可。”

      傅思年莫名其妙:“我本来就不想嫁给他,自然是要回绝的。”这还用得着他来说?

      萧御沉默了许久,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但见她红唇微张,露出一点贝齿,红红软软的舌尖轻轻的压在齿后。他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迅速收回了目光,“你放心,过了今日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萧府今后定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说到这里,忽然墙外传来一声轻巧的吹哨声,他立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又停了下来,再次提醒,“记住我的话。”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傅思年不意想他竟作出这番重诺,感觉自身如坠云里雾里,正茫然间,御林军统领马廷便行至跟前。

      傅思年入宫时,后宫也得到了消息。

      她还没被带到宣政殿,就被庞贵妃给截住了。

      庞贵妃眼风一扫,引路的两个太监立刻退得远远的。

      傅思年赶紧行礼,她膝盖微微一屈,就被庞贵妃给扶住了:“免礼了。”

      庞贵妃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德嘉乡主长得可真是标致,难怪迷得我儿昏头转向的。”

      那话语中并无责备之意,但傅思年还是惶恐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就是给臣女吃了熊心豹子胆,臣女也断不敢迷惑皇子的。”

      圣上登基五年,庞贵妃也在这深宫中活了五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自然是个好的,尊贵的皇室血脉,那是傅思年这个粗鄙的乡下丫头踮着脚尖也够不上的。如今傅思年种种举动,不过是欲擒故纵,拿捏她儿子呢。

      “行了。你也别给本宫来这套,本宫也不是男子,瞧不来你这楚楚可怜的样儿。等会到了殿前,你就应下了与我儿的婚事。你可要仔细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想要玩欲擒故纵拿捏我儿,也别玩过了头。”

      这股自恋劲,傅思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好在庞贵妃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扭身扶着宫女的手便施施然离开了。庞贵妃一走,又有宫女将她引到含光殿外。原来是皇后要见她。

      傅思年越发困惑,初进宫时,她还以为就是简单的在御前拒绝四皇子的婚事,谁想刚进宫,先是庞贵妃高高在上的告诫她一番,接着连皇后都要出面了。庞贵妃她可以理解,到底对方是四皇子的亲娘,定然不愿自己儿子的清誉因此事而受损。那么皇后呢,皇后又为什么要面见她呢?不会也是怕她坏了皇室的清誉,为了挽回皇室的颜面,硬逼着她嫁给四皇子吧。

      她带着满腹的困惑向皇后请了安。

      皇后不像庞贵妃满头珠翠,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根嵌东珠的流苏凤钗。她柔声道:“德嘉乡主刚刚可是见过了庞贵妃?”

      看来宫中也有皇后的耳目。

      此事也不必瞒着皇后,傅思年颔首应了声是。

      皇后又道:“她找你所为何事?”

      傅思年鼻子一酸:“贵妃娘娘她,她叫我应下与四皇子的婚事。”装出一副畏于强权的模样。

      “德嘉乡主别怕。”皇后安慰道,“这宫里还轮不到她一个贵妃作主。这里没有外人,德嘉乡主,你跟本宫说实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心悦于四皇子?”

      傅思年一听这话,眼泪就如连珠串般落下:“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连见都没见过四皇子,又谈何心悦于他?”

      皇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殷殷嘱托:“既如此,等会到了殿前,德嘉乡主就应该实话实说。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德嘉乡主如此品貌,日后自会有良配相伴。那四皇子已有正妃在侧,德嘉乡主万不可糊涂,若是应下婚事,恐怕日后悔之晚矣。”

      原来皇后和庞贵妃的目的不一样,傅思年暗暗心惊。为什么四皇子的一个举动,竟然牵扯到前朝和后宫?这事不简单。

      辞别皇后后,傅思年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她在心里将萧御骂个半死,哀叹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么一个克她的煞神。那萧御竟然利用她,对四皇子设下这样一个局。恐怕今日过后,她势必会成为京城老百姓口中的谈资了。也不知道他们会给她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是类比妲己?还是类比褒姒?想想就让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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