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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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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珠不知道傅思年在想什么,可也敏锐地感觉到对方身上释放出来的冷意,一时间有些灰心,“你不肯帮我?”
她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语气中已经带着控斥:“为什么你不肯帮我?你之前在玉翠轩不问因由就帮我,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吗?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我释放过善意,你是第一个!”
傅思年从忧思中回过神来,静静凝望着顾云珠,她不明白,顾云珠为何流露出这番被辜负的表情,就好像她是一个伤害过她的渣男一般。她看着她,心里只余失望。
这眼神刺痛了顾云珠的心,她捂住心口,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顾云珠在家中都是被人忽视的那一个,从未得到过一丝的偏爱。被贬低,被嘲笑是常态。得嫁豪门世家是她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连一向对她极为淡漠的亲娘都忽然间对她关怀备至,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和善的娘亲。她第一次享受到只有弟弟才能享受的来自娘亲的关爱。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是因为她嫁入好人家,对娘家有了助益的关系。
她其实只不过是想要别人的一点点关爱而已。可是,这点关爱,不能掺杂利益算计,否则就不纯粹了。
所以那天在玉翠轩,傅思年不问因由就帮她,她就像被一个巨大的馅饼给砸中,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整个人很矛盾。这是因为,被人不友善的对待才是她熟悉的领域。遽然间脱离那个她熟悉的领域,她心里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高兴,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所以她忍不住地以最让人讨厌的姿态出现,只要傅思年厌恶她,那她就可以退回到她熟悉的领域了。
可是她又有一点点贪心,她希望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模样,傅思年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她助她,她希望自己能被人这样宠爱着。
但当傅思年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时,她一边释然“果然么,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爱这样的我”,一边又忍不住后悔,忍不住唾弃自己,得到了关爱又如何,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承接这份关爱。
所以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攥住傅思年的手:“你不是很善良么,你帮我啊,帮我啊,求求你。”
可惜她这番举动,落入傅思年眼中,就成了一个被利欲熏心的女子的困兽挣扎。一时间,傅思年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是自己可怜一些,还是对方可怜一些。
正拉扯间,忽然内室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傅思年回头去看,只见一位高挑俊秀的公子款款走进来。她看到这人的脸,瞬间大骇。
而顾云珠看来到人,眼中的余光一点点的散去,她一把推开傅思年:“是你!是你告的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不掺杂利益算计的关爱?果然是她强求了。
傅思年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没有。”
萧御身高腿长,很快就走到两人面前:“德嘉乡主,原来你将五弟妹藏在这,可让本官好找。”
脸上虽是平和温煦的表情,但瞧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傅思年满脸警惕地瞪着他,心中满是惊惧跟懊恼。她不是已经甩脱了跟踪她的小尾巴了吗?从成衣铺后门出来的时候,还特意伪装了一番,他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日影西斜,很快天色便暗下来。
荣安巷的德平侯府,彩霞开始坐立不安。
张妈妈亦是心急如焚,“彩霞,你今天不是陪同姑娘一起出门的吗?怎么你回来了,姑娘却没跟着回来。”
彩霞捂着嘴,眼圈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我……我不知道。我今天陪着姑娘去了成衣铺,姑娘在试衣裳的时候忽然间就不见人影了,我问了那店铺的老板娘,她说姑娘从后门出去了。我琢磨着或许姑娘有事要办,不方便下人跟从,便回来了。哪想到……哪想到……”
张妈妈跺脚:“那姑娘到底去哪里了?这都快到二更天了!”
彩云有点心大:“姑娘是不是去葫芦巷那边了,兴许见着天色已晚,那边便留她住下了呢?”
“这不可能!”张妈妈否定了这个猜测,她今天去葫芦巷那边送重阳节礼了,还在那里多逗留了一会儿,离开时并未见到傅思年身影。而且葫芦巷是长房宋氏掌家,以她和姑娘的关系,断然不会开口留宿。而三房寄人篱下,也不方便开这个口。
张妈妈和彩霞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萧家。
张妈妈遣退了彩云、明心明惠三女,悄声对彩霞说:“这会不会是姑娘之前跟萧家结下梁子,萧家报复来着。”
彩霞心里一阵狂跳,平静下来后,她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萧家不是已经不再找纸坊和铺子的麻烦了吗?他们要真想报复,早在整治纸坊和铺子的时候就可以报复了,何苦等到现在?”
“这倒也是。”张妈妈的心突突地跳得越发厉害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彩霞脑子里突然有灵光闪过:“糟了!”
张妈妈吓了一跳:“怎么了?”
彩霞道:“我们忘了一个人,四皇子!会不会是四皇子把姑娘??走了?”
张妈妈一拍大腿:“这个祸害!”连皇子都敢骂,显见她也认同彩霞的猜测。
一老一少忐忑不安地过了一晚,翌日一早,两人眼下都乌青乌青的。
朦胧中醒来时,却见从外头闯进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看这群护卫统一的服饰,定是出自权贵之家。
正不知所措间,一老一少都被捆了起来。连外头守门的罗二、罗二媳妇、前院倒座住着的鼓大石夫妇,后厨上的赖婆,彩云及明心明惠,全被捆起来丢到一起。
一行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唬得面如土色,浑身发颤。彩云及明心明惠几个小丫头更是直接被吓哭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衣饰华贵的男子,明明已近重阳,可他手中却摇着一把湘妃竹折扇,站在那儿作人品风流状。
而护卫头领唤他:“四皇子。”
原来四皇子昨夜忽得消息,说德嘉乡主不愿嫁给他,已经逃出京都了。
这四皇子哪里能忍得了,一早就带着皇子府的护卫打上门来,逼问张妈妈她们傅思年的去向。
这一天已经是重阳节了。
不过这节日皇帝过得可不开心。
本来他是打算晚上在宫中大宴群臣的,谁知道还没到响午,数十名言官就跪在重顺门前上谏,要求严惩四皇子。
再一打听,好么,他的好儿子竟然学会强闯侯府严刑逼供了。不仅如此,他的好儿子还死不悔改,梗着脖子说:“儿臣就想娶那个德嘉乡主,有错吗?”
此话一出,立刻就被言官给拍死定案。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皇子若是真心求娶,就应该禀明圣上,求圣上赐婚。如今却一言不发就打上门去,可怜那德嘉乡主一介弱女,吓得都逃出城去了。现下都不知道流落在何地呢。”
“圣上,四皇子此举有违国法,求圣上严惩,莫要寒了天下人的心呐!”
这些言官是闲着没事故意在这个日子来找茬的吗?
皇帝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针对四皇子设的一个局。或者说,是针对四皇子背后的庞贵妃设的一个局。这个局到底是谁设的呢?庞贵妃育有两子——大皇子楚灿和四皇子楚烁。楚灿非嫡出却为长子,再加上庞贵妃母族的庞云威近年在北方抗击夷狄屡立战功,连带着庞贵妃也跟着水涨船高。他最近有意让庞云威接管西部的兵力,以牵制萧家在南边的势力。
会是萧家对他的举措不满,故意设下的套吗?
想到这里,又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在皇帝脑海中闪过。
近来朝臣劝谏他早立太子,其中就有不少人提出长子楚灿的名头。当然,最后被他压下去了。但他到底没有明确太子的位份,会不会因此而招致皇后的不满?毕竟皇后膝下的二皇子楚炫才是嫡出的,皇后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入主东宫的。她如果不满他对太子一事的含糊其辞,确实有可能会对庞贵妃这边最薄弱处的四皇子出手。毕竟打击了四皇子,就连带着打击了庞贵妃,给庞贵妃安一个教子不力的罪名。
思及此处,皇帝心中遽然一突。
设计此局的人好毒辣的心肠!
他要是不惩罚老四,那肯定会更加招致皇后的不满,到时候夺嫡的争斗更会激烈。纵使他立刻颁布圣旨封二皇子为太子来安抚皇后,庞贵妃那边也会出招对付皇后。到时候祸起萧墙,该是何等的惨状。
但他要是惩罚了老四,那势必不能再重用庞云威,也无法再牵制萧家在南边的势力。
皇帝心念电转,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他的皇图霸业。
“来人!”皇帝招来御林军统领马廷,“你带一批御林军到城外去,务必要找到德嘉乡主。”
此事既然是因傅思年而起,只要傅思年肯嫁给他四儿子,那就好办了。小儿女闹别扭的这点子事,也值得闹到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