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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你的霸道,不是没礼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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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春风渐渐变暖,再从温暖变成燥热,我们的高一生活也随之画上大半个句号,还有那剩下的那小半个句号,大概就是高一的暑假了。
放假之前的一天,我们在操场开会的时候,暴一沐递给我一个纸条,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用纸条交流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开会结束之后,我打开纸条看了看,“喻言,我在假期的时候可以约你出来么?”然后是几个用笔涂成的黑团,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了。
我回到教室,暴一沐已经在教室座位上了,我走到座位前,本想开腔说点什么,却被暴一沐抢了先,“答应吧,你不答应也不行了。”
“凭什么?”
“凭这个。”他拿过一张纸,从我面前挥了挥,我隐隐约约能分辨出那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单。
我坐下来,拿过成绩单,看到我的名字又在暴一沐的后面,心里紧张极了,结果细看,是我和并列第一,我才松了一口气。
“你敢耍我。”我装作生气的样子。
“我没耍你,是你自己看错了,那不怪我。”他一脸得意的说道,“你都没考过我,纸条上的事情你必须答应。”
“凭什么?”
“就只凭你没考过我,‘不败女神’,给,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我接过他手中的纸条,“哦。”
“把你的给我。”
“哦。”我在本子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他。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霸道?这个词,我喜欢,就霸道了,怎么着,下次考过我你也可以霸道,而且,随意霸道。”这种好听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堆字来,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行了行了,我要回家了,你这人简直了,鬼知道你的男神称号怎么来的。”我背起书包站起来。
“假期愉快。”
“嗯,你也是,拜。”
这年的夏天,天气热的出奇,和我们的青春之间形成和谐的步调,就像雨萱和何哲的爱情一样,就像小小榆过得非常独特的生活一样,就像我和暴一沐慢慢走近的距离一样,描绘着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画卷,一页接一页,累计起来所形成的东西,就被起了一个叫做“回忆”的名字。
放了暑假以后,我就变得不爱出门,而且是特别不爱的那种,我在家里基本上不怎么收拾自己,连头发都懒得梳,除非是必须出门没有退路的时候,我是不会洗洗头,换换衣服的,我每天都在家里待着,过着吃饭、学习、睡觉、再加一点娱乐的生活,爸爸妈妈每次叫我出门,我都会以各种理由推脱掉,所以,我应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宅女。
以前的时候,雨萱每次来我家找我,都说我是“懒癌晚期”,我就狡辩说,我不是懒,我只是不想出门,我在家里做着自己的事情时还是挺勤快的,后来索性她总结出我是“假期出门综合恐惧症”
当然这个假期也不例外,从放假开始,我就在家里宅着,爸爸妈妈时常不在家,方便面就是我唯一的美食,我的屋子变得很乱很乱,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我原本觉得我可以这样度过一整个假期,但是一切都被暴一沐更改了。
应该是放假的第九天,我睡到十一点还没起床,电话响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喂。”
“喻言,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你是哪位?”
“暴一沐。”我忽然之间就清醒了,天啊,好丢脸哦。
“你……你有什么事吗?”
“有啊,我今天出门去摄影,我比较大方,就带上你吧,快点啊,一个小时后你家小区门口见。”说完,电话那边就是嘟嘟的声音,这是完全不给我拒绝和反驳的机会啊。
我放下电话,赶忙进了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急急忙忙吹干头发,在衣柜里翻出来一堆衣服,在镜子面前看了好久,最后穿了我的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背了白色的双肩小背包。
我看了看手表,离暴一沐挂掉电话过去了四十分钟,还不晚,我就慢慢悠悠地出门了。
结果我在花园的拐角处远远地就看到一片树荫下,暴一沐骑在自行车上,双手杵着自行车的车头,拿着手机在看。
我加快脚步,离他大概十米的时候,我叫了声“暴一沐”,他坐起身子也给我打了个招呼,“不是说一个小时后的吗?还没到呢,你来多久了?”
“不多不少,五十分钟,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谁能想到你大中午还不起床啊,我总得给你点时间收拾,不过还好啊,我在玩手机,时间过得不算慢。”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哦哦,不好意思啊,我昨晚睡得晚,可能……”
“哈哈哈哈,据说你是天天这样,不是晚上睡得晚的原因吧。不过你今天还挺好看的,裙子不错。喏,给你汉堡,我吃过了。”
被他这么一转移话题,我也无力反驳了,只是接过汉堡,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上车。”
“去哪?可以不坐你的车么?”
“我是摄影师,你自然是跟着我走就好了。不坐车的话,我们走到目的地估计天就黑了。”
“哦。”我带着一点内心的抗拒坐上他自行车的后座,于是我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后背,白色的T恤在阳光下格外地耀眼,“坐稳了,走了。”
我抓住自行车的座位,车渐渐走了起来,夏天的风是加热过的,吹在脸上暖暖的,闭上眼睛就很容易产生睡意,不过不怎么平坦的小路,让自行车时不时颠簸,又能时不时让我清醒过来。
正午的太阳光刺眼极了,一抬头,就能眩晕倒另外一个世界去,暴一沐是沿着树荫骑车的,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来,碎了一地,也碎了我和暴一沐一身。
就在我闭着眼睛享受着暖暖的微风时,车突然停了,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我们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远处是一片金黄色的麦浪,还有几只蝴蝶飞来飞去。
“我们这是到了?”
“嗯,到了。”
我从自行车座上下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没有作声,暴一沐推着自行车向前走着,我就走在他的旁边。
我们在一棵高大的杨槐树下停下来,他将自行车放倒在地上。
“你看,这里的景色多美,我喜欢这种田野间的气息,和城市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从包里拿出相机,转着几个旋钮。
“嗯嗯,是感觉很好,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我对这里的环境有种熟悉感呢,只是爷爷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郊外了。”我看着远处的麦田,微微动着嘴唇,淡淡地说道。
他看了看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到远处去拍照了。
或许他此时的做法是最聪明的,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比听到一堆苍白的安慰要好得多。
我的心里不是难过,也不是悲痛,只是对这里有那么多的回忆,难免触景生情,就想念起爷爷来,记得小时候,爷爷带我爬山,捉蛐蛐,给我摘野果吃,还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我所有的童年,都在这片土地上了。
我一个人站了一会,田野间的风要凉快得多,将我的头发吹得乱乱的,但庆幸,它也能吹干我的为数不多的几滴眼泪。
突然,暴一沐将镜头对准了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按下快门,只是喊着,“不许拍我。”然后追着他跑去。
我们就这样借着拍照的幌子,在田野间嬉笑了很久,蒲公英开的很灿烂,还有些紫色的不知名的花,为我们走过的道路添彩,我们的每一个脚印下,都有着淡淡地花香。
跑累了,我们就回到杨槐树下,坐了许久,看着清风吹过摆向一个方向的麦穗,和远方的青山发呆。
“喻言。”
“嗯?”
“我们去镇子子里拍一组黄昏照吧。”
“嗯,好。”我一转头,就被他的摄像机正好捕捉。“你又拍我,”我从地上抓了一把草扔向他,他没有来得及躲,头发上就挂满了草,我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发出“哈哈哈”的笑声,然后站起来一脸得意地说道,“走啦,拍黄昏去。”
他起身,扶起自行车,推着追我,“喻言,你变坏了。”
“还好啊,我一直都这样。”我微微仰起头,用眼睛斜视了他一眼。
最后的结果就是,黄昏没有拍成,他却陪我一起重温了我的童年,我一个一个故事地讲着,他不厌其烦地听着,暴一沐在无意中成了唯一一个聆听我童年的人。
几年的时光,镇子已经变样了,但许多地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偶尔的拍照,一段段的聊天,还有时不时的沉默,我们就在镇子里的小路上不知不觉到了黄昏。
“饿了吧,去吃米皮。”
“好啊,这里有一家胡记米皮很好吃的。”
“嗯嗯,我知道的,走吧。”
“胡爷爷,两碗米皮。”“好嘞,一沐又来拍照了?”“嗯嗯,很久没来了。正好放假有时间,就来拍拍。”“这姑娘是,女朋友?”
“哦哦,胡爷爷,我们是同学,我就是那个小时候可爱哭的喻言,常和爷爷来您这里吃米皮呢。”我不想被误会,连忙说道。
“是言丫头呀,都长这么大了。”胡爷爷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和记忆中爷爷脸上的像极了,那些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你常来这里?”我吃米皮的时候问暴一沐。
“嗯,常来这边拍照,和镇上的许多人就都认识了。”他回答的语气很一本正经。
“哦,那你以后还来的话,能不能再叫上我,下次我想去爷爷的坟前看看爷爷。”我的心里一阵难受,只是轻轻地说完,继续吃着米皮。
他点了一下头,应该说了句“嗯”,但应该是声音太小,我没有听到,但他答应了就好了。
晚上他送我回了家,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应该是还在加班,就我一个人,我洗漱之后就早早地睡了,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在白天的画面里沉沉睡去。
假期里,我和暴一沐一共出去了七八次,有三次是去拍照了,有两次是在肯德基一起做题,一起做了新学期的海报也算一次,还有剩下的几次,是我们一起去看展览,小城在夏天经常有展览。
我们一起去了摄影展,我在摄影展上还见到了暴一沐的作品,那是一张名字叫做《落》的照片,黄昏的落日和一片从树枝上飘落的枫叶显得非常的和谐,看到他的这张照片时,我曾幻想在我们的生命尽头,我们会以一种怎么样的方式陨落。
除了和暴一沐外出,小小榆也常来找我,有一次,我和小小榆在我家里玩游戏,小小榆突然问我,“喻言,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没有啊,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有喜欢的人?”
“嗯……我喜欢里辰浩,从小就喜欢。”
虽然声音很低,但我听得却不能再清晰了,我一时愣住,不留神间输了游戏。
“再开一盘,再开一盘,小小榆,你喜欢他,他知道么?”我边玩游戏边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给他说过,喻言,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小小榆的眼睛还是那么大,圆圆的头发,特别像动画片里面的那个樱桃小丸子。
“嗯嗯,当然,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没想过要告诉李辰浩吗?难不成就这么默默地喜欢着?”
“嗯,我不想告诉他,我怕他知道了就不理我了,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
小小榆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突然间就发生了转变,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小小榆不那么小,以前总觉得小小榆就像一个小妹妹一样调皮可爱,可是今天才知道,小小的她内心有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么多年来一直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那天和小小榆的对话让我想了许多,似乎身边的朋友都有喜欢的人,有的喜欢的明目张胆,有的喜欢的遮遮掩掩,唯独我,没喜欢过,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一直都单纯地觉得,爱情似乎是一样很美好很神奇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未曾知晓。
我突然很想知道,暴一沐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一定长得很漂亮,而且很聪慧吧。想到这里,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让我的心情异常的沉重。
最初的我们都不善于伪装,也不善于分析,就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艺术一样,我也不知道我对暴一沐是怎么样的感情,这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将我带进一个封闭的房子,房子的一半单纯地那么清晰,另一半混乱地那么厉害,我在这两者之间交替着生活,于是我自己也时而明白,时而混乱……
随着暑假的离去,我们的高一生活就成为我们的过去式,高一的日子总是高中三年里过得最不经意的。
这半年里,一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一沐的影响下,我学着和更多的人交流,我学着在学习之余寻找自己的乐趣,也让我渐渐觉得,雨萱说的没错,我之前的生活,单调,乏味,无趣,当我们再次踏入校园,我们就高二了。
一天,他靠在桌子边上,问我,“广播站招新,去吗?”
“啊,我不行,我不去。”虽然学习成绩上我没输过,但学校的活动我真的参加的不多,我知道,那是一种缺乏自信的退缩,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被别人拉去参加课余社团。
“其实你声音很好听的,你可以去试试。”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去,你去吧,别拉我行不行?”我抬头望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祈求,祈求他别让我去,但是在霸道的暴一沐面前,我的所有拒绝都是没有用的。
“怕什么,我陪你去,我们俩一起报名。”说着,他就走了。
“喂,我没有答应你。”我喊叫着,但是越是喊叫,暴一沐走路的样子似乎就越得意,他这样的表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报名表已经交了,最好不要让我填表的时间白费。”出教室门之前他留了这么一句。
他真的很霸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这种霸道,心里好舒服,脑子里全是他的那句“其实你声音挺好听的。”
有的事情,悄悄地就那么发生了,某一瞬间,红了脸,某一天,有话不言……
在他的“强制”下,我去面试了广播站并顺利通过,后来,我和暴一沐就成了广播搭档,我们一起努力,还成了全校最佳男女主播。
我们还时不时地会出去爬山,两个人在山顶上写生,然后冲着对面的山尖大喊。
“哎哎哎,周末出门写生去。”一天我们正在做数学测试卷,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自从上了高中就不画画了,学习这么紧张,哪还有时间画画,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我连头都没抬,继续做着我的数学测试卷。
“你知不知道‘劳逸结合’,你懂不懂‘适当放松’?”
“你……算了算了,去就去,别吵了,写题。”
周末那天早上我们起的很早,就去了公园,公园里有许多值得用画笔记录下来的场景,或者说,生活有许多值得记录下来的画面。
我坐在公园的湖边,画着水中央的亭子和湖面上的船只,暴一沐坐在椅子上,画的是路上的行人,还有晨练的老人,有一回,我画到一半,就去看暴一沐画,他画得迅速又逼真,一看就是常练过的,我是不敢尝试画动态物的,更别提匆匆一眼的动态物,我的心里对他各种崇拜。
能将生活过的这么充实可爱,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
“暴一沐,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学习和兴趣两不误。”
“效率,热情,还有用心。”
在学校的每一天,我们互相监督学□□是喜欢拿各种难做的题来刁难对方,看着对方做不出来的样子幸灾乐祸,等自己得意够了,也会很细心地给对方讲解。
渐渐和暴一沐待久了,我觉得自己也理解了他的“效率,热情,还有用心。”
我的生活,也被他带着,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
很快就是期中考试了,如果只是在我和他之间排一个名次的话,大可不必考,讲真,在学习上,他学的比我要轻松很多。
成绩出来的那天放学以后,他一本正经的和我说,“哎,退步了,我要惩罚你。”
“好吧,说说看,不过分的话,我可以接受。”我早就预料到他要乘人之危。
“周五我生日,正好没有晚自习,晚上一起玩。”
“嗯,考虑考虑……”我故意卖一个关子。
“不行,没有考虑的余地,必须去。”说着,他背起包,就直接出了教室门。
“喂,你懂不懂礼貌。”
“对别人懂,你就算了。”他退回来说完,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感情这东西,就是在不经意之间一点点蔓延,我发觉自己开始喜欢和暴一沐在一起,既很想见他,也害怕见他,心里乱乱的,听到他的名字,会紧张,看到他,也会紧张……
我提醒自己,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但是,青春期的懵懂里,总会渗透那么些叛逆和放肆,连自己也控制不住。
我的脑子竟然冒出一个声音,“这个世界上男女之间不可能有纯友谊。”
天啊,我在想些什么……
于是,不紧,不慢,不舍。